蕭子承那一夜沒怎么睡，在樓下找了個沙發靠到天亮。

        他們下樓到車前，三人大眼瞪小眼看著彼此。

        “真有意思，他生氣你就陪。”范千俞上下打量蕭子承一番。

        蕭子承沒回嘴，只是朝他笑笑。

        他無以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與他們發生爭執。

        范千俞提包扔在副駕駛上，把原本屬于蕭子承的位置占了。

        蕭子承在那反應了好幾秒，才拉開后排的門。

        “你坐這？”景黍看著范千俞，挑起眉頭。

        “不行？以前不是經常這樣？”范千俞奇怪地看回了個眼神。

        景黍不語，原本已經是拉開了駕駛門，又“哐”地一下合上了，轉身打開后排的，和蕭子承肩并肩坐一起去了。

        范千俞看不懂了，手指指前后滿臉寫著問號。

        “你要是想坐前面，那兩個位置都讓給你。”景黍冷臉回。

        雖然范千俞不明所以，但為了趕路就沒對景黍小學生式鬧別扭放在心上。

        有了范千俞在，“旅途”更為死氣沉沉。

        昨天沒睡的蕭子承今天全補了回來，頭倒在一邊睡著了。

        范千俞看了看后視鏡，見蕭子承閉了雙眼才和景黍說話，“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復仇是必然的，你帶著他家人趕緊走吧。”

        “我還是覺得預言不會有假，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怎么可以撇下你們就走。”景黍歪著頭，一面看著范千俞，一面看著蕭子承。

        “但現在情況是，你找到他了，你的那個他心思又和你不在一塊，真舍得看著他回去？”范千俞和后視鏡里的景黍對上眼神。

        景黍望著車窗外飛馳地花壇，陷入沉思。

        “你想走沒問題，我可以去找老王他們，這仇我肯定報，你也不用勸我。”范千俞回。

        “我也沒勸你啊，但是你想好對策了嗎？那院長都不是實體，穿墻遁地的，還時不時給你來個幻覺，火燒了孤兒院？”景黍問。

        范千俞不耐煩的咋舌，“你能不能有點文化水平，不是燒就是砍的，你有沒有想過院長為什么可以操控那些怪物，不讓他們違背規則，那怪物們要是聯合起來，別說孤兒院了，整個世界都可以端了。”

        “老王和你說的？”景黍不解。

        “不，我這是孤兒院五年義務教育學出來的，我覺得那世界的某個角落肯定有什么核心處，可以一擊斃命瓦解整個世界的。”

        兩人一眼一句的聊著，聲音不響，邊上的蕭子承其實早醒了，但他沒睜眼就這么聽，聽著他們的計劃，看似挺井井有條。

        “你們會做炸藥嗎？”蕭子承雙手交叉在身前，還是沒睜眼，只是賺了個身，面朝著那邊。

        “你會？”范千俞見他和景黍的對話被打斷，心里還挺不爽。

        蕭子承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我在什么廠工作嗎？”

        他頓了頓自問自答：“保密單位。”

        范千俞快翻白眼翻到天上去了，終于這一局給蕭子承掰了過去。

        這里的地理位置和現實的一樣，蕭子承報了個地址，景黍看著地圖馬上給范千俞指了方向。

        他們現在就像三只無頭蒼蠅，滿腦子雄心壯志的復仇念頭，卻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路途不算遠，蕭子承說自己要去拿點材料，今天可以給他們做個一筐炸藥出來。

        白色莊嚴地建筑物屹立，工廠被鐵柵欄擋住，柵欄上還閃爍著歡迎光臨字樣。

        他們到這里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夕陽西下。

        本來蕭子承不想讓他們進去的，說他工作的地方要保密，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結果又被范千俞懟了，“命都要沒了，還保密單位。”

        工廠門口是個指紋門鎖，兩扇大鐵門緊閉，指紋機亮著燈，蕭子承伸出大拇指摁了上去。

        隨著機械運轉，門還真的開了。

        范千俞和景黍沒敢直接進去，他們在城市周游，也只不過是逛逛超市，找點房子住住，每每看到這種莊嚴的建筑物，其實大多數是提不起什么興趣來的。

        大廳里面沒有開燈，空蕩蕩的空間，兩側只有上去的鐵梯子。

        “你們待在這里，我很快回來。”蕭子承拿手電筒來回照了一圈。

        已經完全進入建筑物，身后的大門關上，景黍和范千俞看看四周，只見蕭子承熟門熟路地往上爬，他拉開了什么閘門，隨著燈光一點點亮起，景黍瞇起眼睛逐漸適應環境。

        范千俞好奇起來四處張望，他想上樓轉轉，被景黍攔住了。

        在四面銅鐵之中，蕭子承熟悉著已經離開好久的工廠，自從蕭雪出事后，他有堅持過段時日，而后就撐不住了。

        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工作，活著是為了什么。

        機械操作他還記得，到材料庫挑選好要用的，逐個放進機器，摁動開關。

        本來這流水線工作應該是大家配合完成的，現在全都變成了蕭子承一人，只是會花費些時間，但他記得所有流程。

        機器在運轉，蕭子承檢查覺得沒問題后，打算再去材料庫拿點東西。

        現如今他們赤手空拳也闖到了這里，只是怕越到后面越不好走。

        打開材料庫的燈，眼前幾排架子中間站著個人，可剛才他來過這并無異樣。

        蕭子承沒聽見腳步聲，或許是因為機械運轉的聲音太響了，他安慰自己。

        順手抄起邊上的鐵棍，蕭子承對著那個人。

        長長的頭發，穿著校服裙，女學生給了他一個背影，也不說話，就這樣站在那里。

        “你是誰？和顧雅雅他們一起的嗎？”蕭子承鼓足勁問。

        在這個地方如果橫行在外的怪物拍的上第一名，那這些學生絕對是能排第二名的，天知道他們在那里受到了孤兒院的什么教育，竟能對同類大打出手。

        對方沒有回復，往蕭子承的方向后退了幾步。

        蕭子承也跟著后退，面對這個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人，第一想法就是又看見幻覺了。

        他換手拿起武器，警戒心還沒有放下。

        從口袋里拿出小刀，蕭子承熟練的將刀彈出，絲毫不顧手上纏著的繃帶，抓住機會就打算再往自己的手背扎上去。

        倏然刀柄被人牢牢握住，景黍從后抱住了蕭子承，“你在干什么？”

        蕭子承被他從恍惚中拉回，但眼前的幻覺并沒有消失。

        “幻覺又來了。”蕭子承顫顫巍巍地答。

        景黍把蕭子承轉過身，保證他看不見前面，范千俞從他們身邊走過，對眼前的女學生警戒起來，“就是這個？是人？”

        很明顯這不是，后面的話范千俞沒問，也問不出口。

        被幻覺摧殘的蕭子承，一聽他們也看的見這玩意，頓時心里也沒那么慌了，他從景黍懷里掙脫抬起頭看過去。范千俞真用刀準備撩起女學生的頭發看看她的真面目，就在刀接近頭發的瞬間整個工廠跳閘，材料庫里漆黑一片。

        景黍緊拽著蕭子承的手腕，握地死死的。

        范千俞那沒出聲，突然的變黑讓所有人陷入恐懼。

        許久，蕭子承緩緩開口道：“我知道總閘在哪里。”

        “好，那你和景黍過去，我在這里守著。”范千俞那邊回過神，打開手電筒又從他們身邊走過。

        原本站著女學生的地方已經沒人了，要說她真是人走路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范，那個是？”景黍想問，被范千俞一揮手回絕了，意思叫他不要過問。

        之前在車里他們聊起院長可以穿墻遁地，和所見的女學生倒有點相似。

        “剛才那個是院長嗎？”蕭子承問。

        “院長？她沒那么年輕。”范千俞催促他們趕緊走，還用手電給他們照了一下前面的路。

        等到沒了范千俞的光源，景黍才反應過來，用自己的接上。

        他一直盯著蕭子承，生怕他才干傻事，就問：“你的手也是那樣受傷的嗎？”

        蕭子承不以為然地回：“那要不然呢？要是真陷進去那才糟糕，我寧愿受這點小傷。”

        景黍停住腳步，蕭子承也停下等，他問他怎么了。

        景黍手電筒的光朝下，低著頭，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走不走啊？”蕭子承不耐煩地問。

        突然，景黍把手電筒的光關掉，整個人朝蕭子承撲過去，直接把他摁在墻上。

        一切太過于突然，他甚至還沒輕沒重的地磕到了蕭子承的頭。

        蕭子承剛想罵罵咧咧，嘴被景黍一把捂住，“噓，別出聲。”

        他緊貼這著蕭子承，鼻息吹到了他的臉上，蕭子承忍著，還是乖乖照做，沒有動彈就這樣被景黍圈在懷中。

        剛才他們所在的位置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從天花板掉落。

        總閘在地下，而他們已經處于整個工廠的底部。

        蕭子承就聽到窸窸窣窣地聲音，像是有四腳的東西爬過。

        聲音極其詭異，蕭子承的頭又被景黍摁住抬不起來，他看不到眼前到底是什么怪物，只能靠耳朵分辨。

        肩膀濕了一塊，天花板上好像有水滴下來，蕭子承剛想伸手去碰，手也被景黍固定住。

        慌亂之下景黍換了個姿勢，兩人貼著墻角慢慢往一邊挪動，蕭子承也不小心從景黍的指縫中看到了外面世界的樣貌。

        原本的地下層只有各種電源的總開關，但在狹窄的過道中還爬滿了蜘蛛。

        那蜘蛛比人還大，一條腿頂蕭子承一個胳膊那么粗。它們還個個長著人臉，眼睛閉著看起來像是休眠狀態，而剛才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的水珠就是這些東西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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