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閔瑞和李笠挨得很近,我還在想要不要過去,張小胖已經(jīng)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條毛巾,一邊往我手里塞一邊說:“阿水姐,我這有毛巾,你拿去給瑞哥擦擦汗吧。”
說完也不等我反應(yīng)就往李笠所在的方向跑了,我看到他手里還有一條。
張小胖把剩下的那條毛巾遞給李笠,李笠接過來擦完汗順手掛在了脖子上。張小胖沒有他個子高,所以這會勾住他脖子的動作看起來有點費勁。
我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閔瑞臉上早已汗涔涔的,看我的時候正好睫毛上的汗珠滾落。我盡量用自然的語氣對他說:“小胖給的,擦下汗吧。”
他瞇了下眼睛說:“謝謝。”
我剛想回“不客氣”,毛巾也不是我拿來的,我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他又補了句:“這場球賽我們輸了。”
輸贏我能看出來,我也沒想到他會單獨跟我說一遍,總不至于是想讓我安慰他吧。但我想了想還是說:“沒關(guān)系啊,比賽總是有輸有贏的,再說這也算團體運動了,你和隊友不熟悉,配合起來可能會沒那么默契。”
其實這種賽后安慰的話都是差不多的,我沒想那么多,閔瑞也只是點點頭,倒是李笠還較真了。
他在旁邊哼了一聲,我不看都知道他現(xiàn)在的眉毛挑上天:“好的選手是能很快融入團隊的。”
此話一出張小胖立刻把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標標準準地站在一邊,眼神飄飄忽忽地在我們?nèi)酥g打轉(zhuǎn)。
他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懂還亂評價,一句話蔑視了我和閔瑞兩個人,這小子,還真是不怕得罪我們啊!
我不服氣,當即反駁他:“可這時間確實太短了啊,而且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輸贏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能保證可以一直贏了?”
閔瑞并不像我容易急躁,語氣仍然溫和:“我確實是技不如人,希望以后有機會能和李隊長多打幾場,相信可以進步很多。”
李笠直接忽視我,倒是盯著閔瑞說:“我叫李笠。”
閔瑞也看著他,伸出手說:“那就正式地認識下,我叫閔瑞。”
李笠握住閔瑞的手,然后他們又碰了下彼此的肩膀便很快放開,這或許就是男人的表達方式了吧,我不太懂。
張小胖看氣氛有緩和,手又搭上了李笠的肩。嘴上也沒閑著,表情有些夸張地說:“阿水姐性格還是這么爽朗,我記得小時候你為了笠哥還拍過我后腦勺呢。”他把手放下,在身前比出一段距離:“你那時比我高這么多,兇巴巴的,我們幾個小伙伴都嚇壞了,撒腿就跑。”
我當然也記得,但我哪好意思說。
我在心里悄悄計較起來,連張小胖都記得,可眼前那毛栗子還一副云里霧里的樣子。我很想說不記得了,被幫過的人都不記得,我要記得干嘛。最終還是抿了抿嘴,沒說話,我得忍住。
眼看沒人出聲,張小胖也不覺得尷尬,還想再說點什么,李笠卻往前一步,靠得我很近,我有種被他俯視的壓迫感。他說:“你以前對我這么好,我應(yīng)該怎么感謝你呢?”
這人好煩,我鼻子里滿滿的都是他的味道,害得我頭暈乎乎的。我嗓子發(fā)干,急促地揮了下手,說:“我這種大姐姐最見不得小孩子被欺負,小時候幫過的人多了,你也沒什么特別的,不用感謝我。”
李笠雙手掐著腰一副了然的樣子:“原來阿水姐姐從小到大都是這么樂于助人,那以后在村子里可不可以請你照拂一下我呢?”
我驚訝:“你現(xiàn)在還會被欺負?”
李笠沒回答,張小胖摸摸后腦勺先看了眼李笠,繼而又轉(zhuǎn)向我,不好意思地開口:“以前小不懂事,就喜歡打打鬧鬧惡作劇,可人總會長大的。其實,當年被你教訓之后我們就知道錯了,再也沒欺負過他。”
后來確實沒再看到張小胖他們找李笠麻煩,只是李笠自己也不怎么出門了。我隱約記得阿晶說他小時候就沉默寡言,不常與旁人接觸,從那以后愈發(fā)孤僻了。
我很好奇小時候那樣封閉的性格怎么會轉(zhuǎn)變成如今這樣,是軍旅生活改變了他嗎?無論如何我都是替他高興的。那天在還沒結(jié)出果的柿子樹下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哪里不一樣。
我不知道他和張小胖那一眾玩伴是怎么聯(lián)系上的,又是怎么開始新的相處的,但是我能看出來,張小胖是借著這個機會在和他道歉,雖然是小時候的事,雖然已經(jīng)過了那么多年。
我心底悄悄地涌出滿足感,那種落寞又習慣了的眼神應(yīng)該再也看不到了。
這小子,現(xiàn)在有點野。
李笠和張小胖他們勾肩搭背地走了,至于閔瑞,這會身上只有汗味早沒了酒氣。他笑說:“我發(fā)現(xiàn),跟你在一起果然有趣的事情就變多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蹭到一場籃球賽。”
我掀了掀眼皮,也沖他咧嘴一笑:“哪里哪里,你今天就是跟甄大爺一起出現(xiàn)在操場邊,小胖也會拉著你打球的。”
他歪頭,有些不解又很堅定:“我好像沒什么理由和甄大爺一起逛操場。”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反正不管怎么樣目的達到了,任務(wù)完成了,我們也該互相道別各回各處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光線十分柔和,一進門就看見坐在院中的小禾——小兩口午飯時沒回來,倒是趕了個晚飯。
我的弟媳小禾,是一個個子小巧、皮膚白皙,長著一張鵝蛋形臉的單眼皮姑娘。她在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的藥房上班。論長相屬于典型的小家碧玉,論工作是事業(yè)單位的正式員工。關(guān)鍵小禾脾氣還軟軟糯糯的,嘴角時常帶著微笑,很少見她跟誰紅過臉。我覺得我這個弟弟真是撿到了寶,阿媽和老田對兒媳婦也是相當滿意。當然了,長輩越是滿意我就越會時不時成為他們拿捏的對象,在親朋好友中是當之無愧的反面教材。
小禾衛(wèi)校畢業(yè),本來有機會分配到市區(qū)的醫(yī)院工作,但是為了阿晶留在了鄉(xiāng)鎮(zhèn)。阿晶也知道心疼人,平時對她很好,小兩口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倒也有滋有味。
我剛跟小禾打了個招呼,還沒來得及看看她手里拿著的是什么東西,就被阿媽叫到了屋里。
她把我拉到一邊問:“你一下午都跟閔瑞待在一起?”
我閃閃爍爍,最后點點頭說:“是。”
我發(fā)現(xiàn)相親沒有旁人跟著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也沒有人左一次右一次來我家,旁敲側(cè)擊地問我有沒有相中,我和對方能不能成。因為我們是自行見面的,那么旁人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可不可以發(fā)展、怎么發(fā)展也只是我和閔瑞兩個人的事。連阿媽都沒有盯著我問情況怎么樣,若不是今天閔瑞意外地來我家吃了飯,估計她還有的忍。
我不討厭閔瑞,但也談不上喜歡他。至于閔瑞的態(tài)度,我本來覺得他也不喜歡我,見了一次面之后沒有再聯(lián)系,什么意思自然而然就明了了,相過親的都懂,并不復雜。可今天這一出鬧得,他不僅來我家吃了飯,還回答了我爸媽那么多私人問題,直接把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搞得在長輩眼里撲朔迷離。
阿媽一臉驚喜又問:“那你們這是確定了?”
我實話實說:“沒有,他沒跟我表明什么,今天只是湊巧碰著罷了,人家明顯是不想拂了爸和你的面子才答應(yīng)留在咱家吃飯的。”
阿媽有點急了說:“那你自己不能使使勁么,我就不信處對象還能比讀書難?你看村里那些丫頭,條件還沒你好都嫁得不錯,你也爭爭氣。”
阿媽現(xiàn)在說的這些無非都是車轱轆話,我早就免疫了,此刻只想早點結(jié)束話題,于是盡量安撫她:“順其自然吧,再說人家指不定哪天……”就離開這個小村子回他原來的地方去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媽,你能接受我遠嫁嗎?”
我從來沒想過離開這里,雖然阿媽以前也責怪過我有更好的前途不去尋,非要留在小鄉(xiāng)村教書,腦袋瓜簡直不太好使,但其實他們有的時候還挺依賴我的。
我猜他們也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應(yīng)該沒有答案。
快吃晚飯的時候我才又去院中找了小禾說話,原來她在納鞋墊。我提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她喚了聲“姐”。我看到鞋墊上用圓珠筆畫出的花樣,還挺復雜。小禾原本就十指纖細白皙,加上小兩口單位都有食堂,平時極少做飯,不似長干家務(wù)活的主婦,一點變粗糙的痕跡都沒有。
我看她戴在中指的頂針指環(huán)用布條纏過都還有些晃悠,拇指和食指也因為不熟練負了傷,有點疑惑:“你怎么想起來納鞋墊了?”
小禾正在用力地拔針,沒空抬頭:“最近單位里流行,好幾個同事空閑時都在做。”
我撥了撥針線筐里五顏六色的線繼續(xù)問:“她們都給誰做呀?”
“一般都給丈夫做,孩子腳長得快,一針一線做出來沒多久就用不上了。”此時小禾已經(jīng)拔出了那根針,看樣子手有點酸,索性停下來休息。
“那你也是做給老公?”我故意用肩膀撞她,沖她努了努下巴。
小禾不經(jīng)逗,臉上一瞬間就浮上了紅暈,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我也不逗她了,拿過她手里的半成品仔細端詳,左右兩只鞋墊中間還夾著厚厚的幾層布,有麻有紗,光看著就不簡單。不由得自言自語:“這么費事,還不如打一條圍巾或者一件毛衣了。”
小禾看了我一眼,突然高深莫測起來:“就是越費事才越珍貴啊,這密密麻麻、一針一線的,對方看到得多感動。”
我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沖我神秘一笑:“你沒結(jié)婚,你不懂。”
我被她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幸福感沖擊地抱緊雙臂——太欺負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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