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重重地闔上，她來不及看身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害怕嗎？素素。”莫紹謙問，眼中一片死寂，這種無法保護心愛女人的挫敗感，讓他羞愧自責。

        “不怕，真的不怕。”冷素夕發自肺腑地說道，死亡，她從來不會懼怕，只是會留下遺憾罷了。

        肚子里的寶寶，對不起，媽媽這回又食言了…….

        那么來生，你還愿意做我的孩子嗎？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感覺自己被扔進了氣味沖鼻的池子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跟著陷入無盡的窒息中。

        再見了，赫連城！

        最后一刻，她腦海中還是浮現了這個男人的臉容。

        仿佛天神聽到了她的呼喊，工廠里響起刺耳的槍聲，砰！砰砰！打碎了原本沉寂的地方。

        她想要弄清楚，是誰來了，可終究抗不過死神的召喚。

        槍聲四起，驚得孫饒瞳孔劇縮，他氣急敗壞地吼道，“還不快掩護，帶我離開。”接著，又打了個一個電話。

        對方是個女人，急切地問，“怎么樣？死了嗎？”

        “臭婊子，不是說好，沒有警察的嗎？你怎么辦事的？”孫饒厲聲怒罵，狼狽地爬起身。

        “孫饒，你找死嗎？敢罵我，警察去不去，我能阻止的了嗎？倒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定沒有成功對吧？”女人也沒好氣地訓斥。

        孫饒報復性的一笑，“怎么可能沒有成功，莫紹謙和冷素夕，已經雙雙奔赴黃泉路了。”

        “什么？誰讓你碰他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人渣。”女人歇斯底里地吼道，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

        還想多問，這邊孫饒已經重重掛斷了電話。

        他正謀劃著從后門逃走，打開小門，一道偉岸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赫連…….赫連城。”孫饒懵了，半晌沒弄明白怎么回事。

        此刻的赫連城宛如地獄而來的修羅，渾身散發著濃稠的殺氣，那種強大的氣場仿佛要毀滅全世界。

        孫饒打了個嗝，哆哆嗦嗦，“你別管閑事，趕緊滾。”

        赫連城一個巴掌將對方撂倒在地，然后闊步沖進車間里，“孫饒，我定將你碎尸萬段。”

        隨后，他的屬下大批地沖進來，他們穿著整齊的黑色西裝，手持最先進的短槍，開始撒網式地搜捕，這陣仗，比警察還要訓練有素，還要讓人畏懼。

        孫饒嚇尿了，一雙死魚眼睛登的大大的。

        雙手用力，打算爬出去，阿豹走過來，一腳踩斷他的手骨，“媽的，你自求多福，但愿下輩子還能投胎做畜生。”

        “哎喲，哎喲呵……”孫饒痛的在地上打滾，赫連城，不是跟冷素夕決裂了嗎？為什么會在大婚之日沖過來，他百思不得其解。

        后來，等他明白過來時，已經奔赴黃泉路上了。

        赫連城看著屬下人將冷素夕救出化工池子時，腳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眼眸被深深的刺痛，不敢去看地上奄奄一息，瀕臨死亡的女孩。

        誰能告訴他，這不是冷素夕，而是其他的女人。

        衣衫破碎，頭發散亂，臉容枯槁的沒有一絲血色，顏料夾雜著鮮血，沾滿了她的全身。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氣若游絲，仿佛下一瞬就要魂歸。

        “素夕…….”赫連城腳下一顫，半跪到她的跟前，大手不敢觸及她的臉龐。心仿佛有千萬根銀針扎過，痛的幾乎窒息。

        打撈起來的芳芳，情況亦是好不到哪里去，阿豹腳下仿若灌了鉛，他眉頭深鎖，拳頭握的指節泛白。

        “啊！”阿豹像是發狂的豹子嘶吼道，看向孫饒的目光，仿佛無形的刀子，要將對方碎尸萬段。

        “芳芳…….”阿豹喊道，女子沒有反應，容顏蒼白，無一絲的生機。他根本不是男人，竟然連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

        “啊。”阿豹重重的一個拳頭捶打在地上，頓時蹭破了皮肉，他渾然不知。

        莫紹謙渾身染血地躺在一旁，想笑又笑不出來，得救了，卻并沒有感到多大的喜悅，因為，他終究是個失敗者，今天的經歷，如此慘痛，他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保護那個女孩嗎？她的身后，有一個更強大，更精明的男人默默地守護著。

        “你還活著？”赫連城面色無瀾，可無人知曉他心中的痛楚。

        冷漠地看向莫紹謙，冰冷的質問帶著一絲的嘲諷。

        莫紹謙虛弱地一笑，“我活著，只要有一口氣，就會拼盡全力保護她。”他如此宣誓，不肯輕言放棄。

        “很好，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著。”赫連城一字一句，重重地咬著說道。

        “不要讓她陷入為難。她好不容易…….“莫紹謙阻斷男人前進的腳步。

        “放心，約定我會遵守！你這副鬼樣子，又如何照顧她，還是顧好你自己。”赫連城頓了頓腳步，然后毫不質疑地抱著女孩走出車間。

        莫紹謙回到莫宅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他渾身是血，無法看出到底傷了哪里。

        莫東河看著跟前的孫兒，險些沒嚇得斷氣。

        “發生了什么事？莫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新娘子半途失蹤…….紹謙找了一天，竟然……”

        李管家離開上前，冷靜說道，“老爺，王醫生馬上過來，您一定要撐住，一切等少爺醒了再說。”

        莫東河看著沉著冷靜的女管家，這才寬慰了不少，“是的，現在不能倒下，我還得等紹謙醒來，孫媳婦呢？她怎么沒回來？”

        負責送莫紹謙回家的阿豹說道，“冷小姐在最好的醫院接受治療，等休養后，馬上送回。”

        “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訴我，是哪個殺千刀的，我的曾孫，曾孫還好嗎？”莫東河急紅了眼眶，拉住阿豹詢問。

        阿豹只是搖搖頭，態度冷漠，“這些，可以問您的孫子，我只是負責送他回來。”說完，就轉身離開。

        莫東河頹然倒在椅子上，大手握成拳頭，“作孽啊，作孽，莫家要落敗了嗎？”

        李管家正在斟茶，臉色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掩藏地極好，“老爺，先喝口茶，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莫紹謙在醫生的救治下，半夜轉醒。

        他無暇顧及傷口還沒愈合，強制性地走下床，黑暗的房間里，莫東河躺在一旁的沙發上猛然驚醒。

        “紹謙，你醒了？真的醒了？”莫東河幾乎喜極而泣，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爺爺！”莫紹謙沙啞著聲音喊道，一場噩夢后，還能再見親人，感覺如此不真實。

        “你別亂動，孫媳婦，聽說赫連城送去醫院了，應該不會有事。”莫東河按住孫子的手說道。

        莫紹謙沉默了一會兒，“我相信素夕不會出事的。”目光堅定。

        “那你還不乖乖躺回去？醫生說你失血過多，能撿回性命，是個奇跡。”莫東河抹了一把老淚。

        “嫂子呢？”莫紹謙目光變得無比冰冷。

        “她啊，守著你前半夜，剛剛進房間睡覺去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嗎？”

        “今晚必須說清楚！”莫紹謙不顧身上的傷痛，強行走出房間。

        米昀的房間，一盞歐式吊燈輕悄悄的亮著，她穿著質地上乘的絲質睡衣，悵然地盯著手中的一枚水晶鏈子，很廉價的飾品，而她惜若珍寶。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緊接著，又被重重地關上。

        莫紹謙高大的身軀引入眼簾。

        醒過來了？米昀心中一喜，連忙起身要去迎接。

        莫紹謙卻是幾個大步走過來，一個狠戾的耳光抽打在女人嬌媚的臉上，“賤人，我跟你說過什么？不許碰冷素夕。”

        米昀不敢置信地捂住臉頰，淚水在眼中打轉，“小叔，你在說什么？半夜跑過來，就是為了打我嗎？我做錯了什么，要你如此惱恨？”

        莫紹謙似是不解氣，跟著再次狠狠抽了一個巴掌，“我從來不打女人，而你是第一個！米昀，我一定要弄死你。”

        他猩紅了眸子，伸手掐住女人纖細的脖子，因為受了嚴重的傷，他氣力沒有平時大，可眼中所散發的戾氣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米昀絕望地哭喊，“為什么？我哪里做錯了？”

        莫紹謙一字一句從牙縫里迸出，“不要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芳芳為什么無故失蹤，李管家是你的心腹，還有，你永遠也沒想到吧，孫饒跟你通電話的時候，我聽得出你的口氣，哪怕極力掩飾，一樣露出了破綻。”

        “不，不是的，紹謙你聽我說。”米昀急著解釋，抵死不承認。

        “你這個惡心，歹毒的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素夕受了那么多的傷害，我要你雙倍奉還。”莫紹謙儼然被盛怒沖昏了頭腦，他不管不顧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

        這時候莫東河聽聞動靜，沖進來，撞見眼前的一幕，“你們在做什么？拿著刀做什么？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爺爺，這個賤婦差點害死我和素夕。”莫紹謙開誠布公地說道，眸子猩紅。

        莫東河篤定地搖頭，“你嫂子比任何人都擔心的安全，怎么可能呢，紹謙，你還在發燒，乖，回房間睡覺。”

        米昀一臉的無辜，擠出兩滴委屈的淚水，“爺爺說得對，我為什么要傷害冷素夕？我吃飽了撐著嗎？”

        “原因嗎？恐怕只有你知道，你這賤人。”莫紹謙滿是嫌惡的口吻。

        莫東河一聲厲呵，“住嘴，再怎么說，她也是你嫂嫂，你怎么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你根本不配做莫家的人。”

        莫紹謙一時間語塞，木然看著眼前蒼老的老人。

        米昀暗笑了一笑，笑的略顯猙獰，似是在說，看見沒，我是你嫂嫂，該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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