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阿羅沒有活下來。
大海牛們想盡辦法,最終在林叢芯的指揮在拔出了那幾個深深插入到阿羅身體里的標槍,但血口實在太大,血液流失的也實在太多,阿羅悲鳴了整整一夜,而它的伴侶就在它的旁邊寸步不離。
第二天林叢芯醒來的時候,阿羅已經沒有氣息了。
它的伴侶一直靜靜的呆在它身邊,不斷的用小小的鰭肢反復的摩挲著伴侶的面頰,聲聲哀鳴不斷的傳入到周圍同伴們的耳朵,而其它的大海牛游過來在它身邊似乎做了一會兒無聲的安撫,輪流過來陪護了一會兒才紛紛離開。
林叢芯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生死不渝。人間難遇!彼吐暩袊@道。
然而大海牛之間尚且有這樣的生死不離,人和人之間,她的生身父母身上,讓她看到的卻是各奔東西。
或許,在感情上,某些人或許還不如這些大海牛吧。
阿羅的伴侶在原地停留了整整三天。
不吃、不睡、不肯離開。
它的傷雖然沒有阿羅的重,但也是人類的捕獵對象之一,標槍拔出之后本就留下了兩個巨大的血洞,只是時間不長,入肉不深,不算是致命傷口,它才能夠自行愈合。
林叢芯在檢查之后發現,它本來是擋在了阿羅的面前,但也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伴侶,阿羅用自己精疲力竭的身體壓住了鋼索,所以它的傷并沒有造成貫穿傷,相比之下才會這么輕。
林叢芯咬了咬牙:事實上大海牛自愈的能力相當不錯,但這也是建立在它們好好吃東西的基礎之上的。
像這只雌性大海牛現在的情況,它完全陷入到了自我毀滅的循環,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會好?
除了它不肯好好恢復只在伴侶的尸體邊徘徊不去的哀鳴之外,林叢芯還擔憂另外一件事:眼看著捕殺了第一頭大海牛之后,并沒有像那個留守的水手神神叨叨的念叨著的那樣出大事,在短暫的‘這種動物竟然會團隊合作’的挫敗感和慌張平息之后,海員們已經打上了阿羅尸體的主意。
“既然捕殺都已經完成了,最困難的一步也邁出了,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頭大海牛的尸體拖回來。然后我們等冰封期結束就可以揚帆起航回家!边@是亨利的原話。
看其他水手依舊猶猶豫豫,亨利繼續巧舌如簧的煽動道:“現在殺都已經殺了,如果海神真的要發怒,罪孽都是我一個人所造,只報應在我一個人身上!但留著它的尸體腐爛,那是真正的暴殄天物,是浪費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從這一天開始,營地就開始不斷的發生怪事。
好不容易抓到的海獺被放走了,大海牛的尸體又還沒有撈回來,這批人類只能靠他們之前捕獵到的魚類為食。
好在這座島嶼雖然陸上的獵物貧瘠稀缺,但附近的巨藻林里卻并不缺乏魚類,只是在鹽和其他調料短缺的情況下,這些水手就只能把吃不完的魚肉放在旁邊的桿子上用晚上驅趕野獸用的余燼做煙熏保存。
野獸都怕火,這種方法幾乎是萬無一失,但是一覺醒來,不管是還在干燥的鮮魚還是好好的儲藏在石頭后面的魚干,全都不翼而飛!
林叢芯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嘗了一口略帶咸味的煙熏大黃魚,耳邊還回響著水手們憤怒的罵聲。
咦,罵偷東西的小賊?
我不是偷鴨,我就是看掛在那里順爪拿的嘛,誰知道這是誰的?上面有寫名字嗎?
營地那邊沒一會兒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明明知道東西丟的蹊蹺,地面上連一點野獸爬過跑過的印跡都沒有,就連他們當中最有經驗的亨利來查看了一圈之后也皺起了眉頭沒有再說話,這下水手們當中流言四起,都說是見了鬼了。
要真是野獸來叼走的,現在他們反倒沒那么心虛了:就因為找了半天連半個野獸的爪印都沒找到,這事兒才稱得上是細思極恐!
說這件事只是個開頭。
水手們餓得慌,只好拿起魚叉坐上小船,準備去附近的海里再撈一點魚上來。
但網剛剛入海沒多久,他們本以為以這里的物種拉上來的時候應該是沉沉的一網,但等到起網的時候,負責拉網的水手卻渾身一僵:重量不對!
硬著頭皮把網撈上來,幾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用粗索編制的網上,極其詭異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亨利立刻想到了那天海獺的事情。
他一把搶過了這張網,再仔細一看,神色愈發難看的要命:切口平滑整齊的和海獺那件事里的切口一模一樣!
這絕對……絕對不是什么動物咬出來的痕跡,水下,到底有什么怪物在暗暗的盯著他們?
亨利渾身的汗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他死死的瞪著深黑色的海水,試圖通過這厚厚的遮掩看到底下的怪獸。
但其他人就沒有他心態這么好了,這一下,捕魚的小船上又炸了鍋:好好的網還沒撈幾次魚就直接破成了這樣,雖然他們還能想辦法再修修,但以前何曾出過這樣的事!
當下就有水手驚慌的咕噥出聲:“海神發怒了!這是海神發怒了!要我們在海中顆粒無收!”
無稽之談!
亨利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聲,但他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正常的解釋方案,這稍稍一猶豫,這件事就變成了水手們的共識。
當下的氣氛越來越低迷。
這一晚,所有人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只能靠之前存留下的一點烈酒御寒充饑。
但誰都知道,如果海神的憤怒持續不斷的話,這座荒島大概就是他們的喪身之地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北風卷著呼呼的寒意,大部分水手幾乎一夜未眠,雖然天色漸漸亮了,但很多人就這么合衣躺在一起,完全不想起身。
起了又干什么呢?
打魚好好的網被咬的七零八落,留下的食物不翼而飛,那些巨獸又在死亡同伴的尸體邊徘徊不去,他們起來又能做什么呢?
沮喪蓋過了原本的斗志。
只有特納依舊照常起身,準備找一個地方靜悄悄的禱告。
他一翻身,身邊一夜未眠的亨利也睜開了滿是血絲的眼睛,他看了一眼特納,沉聲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特納驚訝的看了看他,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前后腳起身,但從床鋪上坐起來視野稍稍開闊,兩個人再一次驚呆了。
營地前方的沙灘上,赫然出現了一座托著一口缽,低頭垂首的沙像。
雖然它身上的砂礫在不斷的往下掉,但從明確的造型到手里托著的固體缽狀物,無一不是他們最熟悉的,托缽僧的形象!
在遙遠的家鄉,不管是亨利還是特納都見過這種搖著鈴鐺喊著“懺悔、懺悔”的托缽僧,當下兩個人都是一驚,亨利驚疑不定的止步不前,而更迷信的特納已經膝蓋一軟,跪倒在了營地面前不斷叩拜。
亨利緩過神來之后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己面前的這一幕不是幻覺之后,他疾步向前,顫抖著手仔細驗看了一下這個人字形的沙像手里托著的缽---它渾身上下通體都是砂礫,唯有這個缽,似乎并非砂礫所做。
等到看清了缽的形狀和質地,亨利渾身一震:缽的后面刻著的是1603的字樣,回想1603,似乎的確有幾艘貨輪在這附近失蹤的。
這只缽,只能是海神從那些貨輪上截留下來的收藏品!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托缽僧,正是海神在親口對他們說話,讓他們要認罪悔改!
亨利膝頭一軟,再也站不住了。
他的脊背上仿佛壓下了千鈞之力,喉嚨哽咽的發不出聲。
等到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其他醒來的水手也意識到這里的情況不對了,陸陸續續的從營地里出來。
很快的,所有人就達成了一致:悔罪。
在這些人類終于開始集體到海邊跪拜懺悔,并且連亨利也發誓賭咒的表示自己絕不再打海神寵物的主意,林叢芯就開始給他們好處了。
第二天的晨禱之后,這些人類在沙地上發現了一幅幅的沙畫。
第一幅畫是蒸魚。
第二幅畫是拆下來的魚肉塊塊。
第三幅畫是炒制。
第四幅畫是一絲絲縷縷的細致線條。
看清楚了這四幅畫的水手同時在岸邊發現了二十多條已經半死不活的,被海水卷到了岸邊還瞪著大眼睛的魚。
“。。 焙I!是海神接受了他們的懺悔!
從這一刻起,水手們對這座島有海神庇佑的事情,再也深信不疑。
他們按照沙畫的指示,很快的做出了魚肉松---第一遍干制的時候因為沒有弄的很細碎,味道還有些干硬,等到第二次有了經驗,水手們就做出了一批又酥又香的魚肉松來。
味道比他們平時吃的肉還要好!
一邊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著肉松,有水手不停的贊美海神說道:“等我們回去,這就足夠我們獲得新的生活了!”
這并不是結束。
隨著徹徹底底的放下了對于大海牛的想法,每隔幾天,海水都會送來一兩塊皮子。
有時候是海豹的,有時候是海獅的,有時候是鯊魚的。
甚至還有一次,隨著海水飄來了一具巨大的已經快要開始腐爛的鯨魚尸體,水手們大喜過望,從鯨魚身上提取到了足夠的鯨魚油,將就著熬過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等到春天,這支探險隊終于揚帆起航,準備重回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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