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長安城西熙熙攘攘，市井氣極濃，小商販吆喝不斷，舉目可見斟酒的胡姬，此處不同城北城東，風(fēng)俗頗有些外放彪悍。
董停嵐提著藥，一路穿過叫賣不斷的西市，走進(jìn)巷道，左拐右拐，終于回到家中。
煎好藥后，她輕手輕腳推開門，將藥碗放到桌上。
床上女人還昏睡著，這是她的母親董明月。
一個(gè)月前，她穿越到書中，一開局便是生存問題。
母親病弱，家無余財(cái)，這讓人怎么活？
得虧她力大無窮能吃苦，才給她買得起藥，看得起病。
董停嵐伸手摸摸她干枯的長發(fā)，有些憐惜，可憐的女人。
女人睜開眼，聲音孱弱，“阿嵐……”
“阿娘。”
“回來了……”
董停嵐點(diǎn)頭，“藥煎好了。”
“不必再費(fèi)事……”董氏強(qiáng)撐著身子坐起，“我的身子我知道……這個(gè)東西你拿著，記住，找楚丞相，他見了……必然知曉你身世。”
“除了這枚玉佩，還有幾封書信，咳咳，咳咳咳……你到時(shí)也可交到他手中，他看罷必然會(huì)明白……”
她咳出一大灘血來，面如金紙，整個(gè)人不住抖動(dòng)急喘，董停嵐趕緊上前給她順氣，“我?guī)闳タ蠢芍校 ?
“別……別費(fèi)那事了……不是有藥？我先喝藥……”
“先去看郎中！”董停嵐道。
“阿嵐，娘渾身骨頭疼，別折騰了，好不好？”她央求著。
“好，先喝藥。”
董氏額頭密密匝匝全是汗水，拉著她的手，渾濁的眼睛透著無力與苦澀，“我的兒……為娘對不住你……”
她語氣帶了泣音，淚落如雨，捏著她的手驟然使力，不知是因?yàn)椴⊥催�是因?yàn)椴桓省?
話音剛落，吐出一口血來，整個(gè)人開始劇烈抖動(dòng)。
董停嵐一把將人撈到背上，再顧不得她此前的央求，飛快往門外跑。
“你挺住！”她扭頭對背上的女人喊道。
董氏頭搭聳在她耳畔，眼淚灌到她頸邊，聲音微弱，不住呢喃：“巖郎……巖郎……”
董氏，就這么在她背上走了。
巖郎，巖郎……呵！
那男人何曾來看過她們母女，她為董氏不值，非要為一個(gè)不值得的人守著那點(diǎn)念想，何必呢。
當(dāng)夜，她去了倚紅樓，一身男裝。
門口迎客的女人甩著帕子，一臉笑，“唷，誰家的小郎君……”
董停嵐丟出一枚銀子，悶頭往里走。
女人趕緊追她，一路跟著她往樓上走，“小郎君！慢著慢著！”
女人將她拉住，拍拍胸口，“哎呦喂，小郎君可是找人？”
董停嵐微一點(diǎn)頭。
女人不著痕跡打量她，視線落在她耳邊，眼神帶著了然，笑容也帶了一絲戲謔，手搭到她肩上，身段妖嬈，“不知找何人？”
看到她戲謔的目光，和妖嬈如水蛇的身段，董停嵐垂眸一笑，比誰騷氣？
她輕巧地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探了過去，還捏了捏。
女人僵住，低頭看著胸前之手，吃了一驚。
不等她反應(yīng)，眼前之人忽的一矮身子，下一刻她大叫起來，“哎！”
這一嗓子可將人驚動(dòng)了，男人們瞬間哈哈大笑起來，“喲，這小郎是何人，眼光不錯(cuò)，看中嚴(yán)媽媽啦！”
“小郎君，嚴(yán)媽媽都可以當(dāng)你娘了！”
“人還小，就好這一口，哈哈哈！”
大家葷話一句接著一句出，嚴(yán)媽媽自己也臊得慌，兀自掙扎著抬頭大喊，“你們可夠了啊，埋汰起我這老婆子了！”
“嚴(yán)媽媽可不老，那小郎中意你哩！”
董停嵐將人扛在肩頭，邊走邊問，“楚嵩在何處？”
“哎！你這小丫……哎呦！”臀上一痛，那手勁兒扭得嚴(yán)媽媽當(dāng)下便慘叫一聲。
樓下葷話又開始了。
嚴(yán)媽媽被扔到樓角，捂著臀，面容扭曲，上下打量她，“你找楚老爺做何？你是他什么人？”
董停嵐眉心攏上一絲厭煩，“楚相喊他歸家，人到底在何處。”
“哎呦，”嚴(yán)媽媽拍拍胸脯，“原來是楚相發(fā)話，早說便是了，哪里用得著費(fèi)這么大周章。看不出來你年紀(jì)輕輕，力氣倒大？你是楚家什么人？”
“楚相屬下。”董停嵐冷著小臉撒謊。
嚴(yán)媽媽面色微微一變，想到她那把子力氣，當(dāng)下便信了幾分，“你同我來。”
扭過頭后，忍不住嘀咕，這楚相手下的女子，這般與眾不同麼，真將自個(gè)兒當(dāng)男人了？她揉揉胸口。
“呶，就這兒了。”嚴(yán)媽媽帶她行到一門口處，努努嘴。
董停嵐正準(zhǔn)備推門，嚴(yán)媽媽拉住她，“你就這么進(jìn)去？你一個(gè)……”一個(gè)下人怎好進(jìn)去？
看到對方冷眼，嚴(yán)媽媽頓時(shí)不再言語，站開一步，“您請，您請。”
瞧著人進(jìn)去后，嚴(yán)媽媽趕緊貼到門口，細(xì)聽動(dòng)靜。
里面?zhèn)鱽砼龋o接著便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殺豬般的叫聲。
聲音漸消，嚴(yán)媽媽睜大眼，心道，莫不是……殺人了？
她趕緊貼近了幾分，這時(shí)，門“嘩”一下打開，她差點(diǎn)一頭囊在地上，趕緊跳開，眼神掃到她肩頭，“嘿嘿，小郎君……”
等人走后她立刻跑到屋里，看到屋內(nèi)女子無事，松了口氣，二話不說趕緊往樓下走。
樓下騷動(dòng)不止，直到人消失在倚紅樓中，他們還在談?wù)摚瑖?yán)媽媽不好提楚相，只得用幾句話糊弄過去。
楚三爺手腳被捆著，嘴也被堵著，就這么衣衫不整地被人扛過街頭。
他不知道扛著他的人是誰，起初猜測是大哥手底下的人，只是若是大哥身邊的人，怎敢如此對待他？
莫非是其他人？
他越想越不對，眼看被扛到一處陰暗之地，心頭恐懼更甚，掙扎也更厲害。
董停嵐被肩上的人折騰地沒辦法，索性將人拋下。
很快，巷子中傳來悶喊聲。
片刻后，地上的黑影再次被撈到肩頭。
楚三老爺確定了，這絕對不是他大哥的人，他嗚嗚哭起來，娘咧，到底是誰？！
大約過了半刻鐘，他再次被扔下，痛呼一聲后，便瑟瑟發(fā)抖起來。
屋中燈火點(diǎn)亮，驅(qū)散了黑暗。
他借著燭光看到了擄他的人。
個(gè)子不高，身形看起來單薄，他懼意減少幾分。
屋中家具不多，堪稱簡陋，此人擄他，是為求財(cái)？
床上還躺著一個(gè)女人，他隨意地瞅了眼，視線再次落到擄他的人身上。
董停嵐拽過地上的人，將他拎到床邊，“跪下。”
楚三老爺不跪，董停嵐一腳踢到他腿窩處，按著他的脖子在地上哐哐磕了三下，然后提起他，讓他看著床上的女人，“記得她嗎？”
楚三老爺聞到了一股味兒，頓時(shí)搖晃腦袋極力別開頭，死人！是死人！
“她是董明月，我是她女兒。”董停嵐垂著眸子，聲音低沉委頓。
楚三老爺驚疑不定，看看她，又看看床上女人，微微湊近幾分，仿佛在辨認(rèn)，緊接著又朝她看來。
董停嵐丟開他，用席子將床上的人裹住。
既然有了他，那明日就可以給床上的女人買一副棺槨了。
楚家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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