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她挪著步子走到床榻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站著,手指頭一下一下扣著腿邊兒,飛快地掃了一眼床上的人。
他正閉著眼,靠在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杏色的輕綢床幃色澤柔軟,上面的寶相花紋勾了銀絲,瞧著富貴。
屋內(nèi)的熏香裊裊而上,嗅著格外醒腦。
他捂著心口,往上靠了靠,瞧要去拿鼓凳上的藥碗,她一個箭步上去,拿起藥碗遞給他。
他手一頓,接過,白瓷湯匙,在黑褐色的藥汁中一下一下攪動,碰到碗邊聲音如玉石相擊,顯得越發(fā)清脆。
“衣服不合身?”
“我不是故意的。”
二人異口同聲,抬眸互看了一。
她趕緊低下頭,道:“衣服還沒試,多謝王爺賜衣,在下特來謝恩。”
她繼續(xù)道:“之前比武,我那一下……”
“不必再說了。”他徑直打斷,語氣頗生硬。
“是……”她輕聲應(yīng)道,“王爺可有傷到實處?”
他一頓,眉心微皺,她忙解釋道:“我就是擔心王爺受傷,關(guān)心一下,只是關(guān)心一下。”
之前被打到花叢里,摔得那么慘,大概他面子上也過不去,算了別提這茬了。
“你如何知曉我中了攝魂草的毒,又怎知還魂草在慈利?”
她心道,來了。
“我說了王爺也不信。”她偷偷投去目光,帶著幾許試探,看他的忍耐度在哪兒。
對方投來目光,是那種清淡的冷,如屋子角落因長久不見陽光散發(fā)的陰冷。
她神色鄭重幾分,“我夢見自己死于非命,心中不滿之際,忽然來到一座神廟,廟中有眾人穿梭,后來有人領(lǐng)著我來到了一面鏡子前。
其中景象變化無窮,于那幻境之中,我看到不少零碎片段,有我過往經(jīng)歷,有我死后有關(guān)他人的經(jīng)歷。
就在我還欲細看,忽然從高空跌落,驟然驚醒,王爺?shù)脑庥鲆彩窃谀抢锟吹降摹!?
“你撒謊!”他冷冷道,目光鋒利如刀,似要將她剖個干干凈凈。
她信誓旦旦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王爺若是不信,那便算了。”
反正時空公館本就有非常人所能相信的神秘,那是一個中間時空,連接現(xiàn)實與虛無。
“你為何會有一身怪力?”他目光不改寒意。
“醒來便有了。”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穿書局給的金手指,這么看來他們還算有情義。
他放下藥碗,靠在床頭,“你在皇宮做了什么?”
她一滯,手控制不住地揪著褲邊兒,纖弱的手背上是清晰可見的青筋,“我混到了小皇帝的宮中。”
他瞇了瞇狹長的眸子,似是在確認她所言,“你做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那些小太監(jiān)欺負我,我實在沒忍住……便殺了一人,是他欺人太甚!”
她望向他,眼神染了一絲急又極力壓下去,似在辯解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倔強中有愧悔與委屈。
他收回目光,“一個太監(jiān)而已,死了便死了。”
她垂下眸子,“我不想殺人的。”
“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他聲音冷冷,嘲諷又叱責。
她心中卻莫名好受了一點點,“……謝謝。”
他鼻間發(fā)出一聲輕嗤,“謝怎么謝?”
她黑亮的眼眸望向床邊的那個人,道:“王爺說要將那個沒有看好獸園的人扔進獸籠里,籠子里有野獸嗎……”
看到他眼神輕飄飄遞來,她飛快地低下頭,手摳著腿外側(cè)。
“自然。”他道。
她倏然抬眸,“若他有罪,罰便可,扔進獸籠會不會……”
“你覺得他不該死?”他冷笑,眼中的輕蔑不言而喻,像是在看一個蠢人。
她唇邊亦閃過一絲諷意,“若因為他之故,害得他人丟失性命,那些人何辜……”
他眉目舒展,眼神帶著清漠的光,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可以誅殺,不可虐殺,此舉也不可……長久。”
“你在教本王做事?”
“在下不敢。”她道。
“那幻境之中你還看到了什么?”他轉(zhuǎn)移話題道。
“那人將我扯到別處,我未來得及看全貌,現(xiàn)下也忘記泰半。”她蹙了蹙眉,顯得有些苦惱。
“你有求于我。”他說。
她一頓,“是。王爺昏迷時,在下帶眾人去尋找草藥,雖路途中艱險萬分,好在王爺洪福齊天,讓我們尋得草藥,將王爺救醒。
在下確有私心,為求王爺一物以保性命。”
她避開了自己潛入王府偷盜一事,他唇邊輕輕揚起,帶著某種看穿,“何物?”
“王爺應(yīng)當也聽烏藏他們說了,我想求得王爺?shù)囊幻队衽濉!?
“本王的玉佩多的是,不知你要哪一個?”
“在下冒昧,想要王爺最寶貝的那一個。”她咬唇,怕他不同意。
“要本王最珍視的那一個,你好大的膽子!”他語氣硬,目光冷,卻不見慍色。
“任憑那些再珍貴,總也不及王爺寶貝。”她小心翼翼道。
楊瓴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只求這一個東西?”
她趕緊點點頭,濕潤的眸子滿是期待,還有一絲忐忑。
他似在思忖,“楚家人來過。”
“是楚相嗎?他來做什么?”
他視線直直逼來,似在問,她覺得呢?
她抿了抿唇,“為了抓我嗎?他怎么知道我在攝政王府的?楚照軒給相府傳信了?”
“你覺得呢?”
她摸不準他的意思。
要是楚相責罰也就罷了,要是將她交給太后或蕭家以平息他們的怒氣,那她就完蛋了。
畢竟她闖入的可是皇宮,而且是小皇帝的宮中。
即便楚家與她切割,這事兒也鬧得很大,如今她又摻和到救楊瓴的事兒中,楚家沒有別的路可走,只可能與楊瓴保持一個不錯的關(guān)系,所以一切還得看楊瓴怎么做。
“王爺要將我交出去嗎?”她咬了咬唇。
“楚家已將你逐出家門?”他語氣云淡風輕的,令她覺得有種輕慢在其中。
她的語氣帶了一絲譏誚,“我本來就未上楚家族譜,也從不是什么楚家人,我也沒認過。”
她緩了緩語氣,誠懇道:“玉佩王爺可愿割愛?”
他瞧她,看到她眉目之間的霜寒與剛烈,嘴角一揚,從床頭拿出一枚玉佩,摸了摸,“給你了。”
“真的?”她一張面孔頓如晴雪洗過,變得通明歡快。
接過那枚玉佩,反復(fù)摸索,卻又怕?lián)p毀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著,摸了摸腰間,有些懊惱,最后塞到了心口。
他目光在她藏玉佩的地方停留一瞬,如被燙到似的移開目光,沉聲道:“退下!”
不知他為何起脾氣,她努力壓制卻依舊掩飾不住喜悅,鄭重一揖,“多謝王爺,王爺萬歲!”
說罷喜滋滋的跑了,屋中楊瓴面色一變。
當天夜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爬上屋頂。
圓滾滾的月亮,和點綴的星子高懸天空,她心中慨然暢爽,舉起手中的麒麟玉佩喊道:“我拿到了,快帶我走罷!我拿到了!”
桂華流瓦,夜色靜謐,她闔眼等待奇跡的到來。
終于可以回去了,不用再輾轉(zhuǎn)奔波了!
嗯?
怎么沒絲毫動靜,她猛地睜開眼,皎潔的月光靜靜照在屋頂上,她也還在原地。
“怎么回事?”她將手中的玉佩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疑惑,難道不是這塊玉佩?
她于是又喊了一遍,不遠處的屋頂忽然冒出一人,怒喝,“鬼叫什么!滾回屋睡覺!”
她唬了一跳,那人甚是陌生,也不知是王府何人,她勾著身子扶住屋脊,默默下去了。
睡到深夜,忽然被一陣打斗驚醒,她立刻坐了起來,感覺打斗聲就在頭頂上,正準備起身,那聲音又消失了。
等到后半夜那聲音也沒出現(xiàn),她翻了個身酣然入夢。
翌日清晨,才洗漱完,院門被人哐哐砸響,她抹了把臉,小跑過去開門,一打開門就看到獵云一副陰沉沉的模樣。
“怎么了這是,一大早,黑這個臉。”
“太陽高照,你為何沒到演武場?!”
她靠著門,想要說她不用練武了,她要回家了,但一想昨夜那玉佩根本就沒起作用,不由便心虛了。
“我……就是想歇一歇。”
“那你回楚家歇罷!”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趕緊跟上去,“哎,等等,獵云等一下!”
她伸手將人攔住,“我昨晚沒睡好,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打架,醒來就發(fā)現(xiàn)起晚了,我明日一定準時到,多謝你這些天教我武功。”
“用不著。”他冷冷道。
真是跟著他們主子長的嗎?一個比一個冷,一個冷凍室里出來的?
她埋頭跟了上去。
如此五日過去,每每夜間都有輕微的打斗聲,難道是有人夜中下功夫在苦練武藝?
這夜,一聽到動靜她便立刻坐起,披著被子,細聽。
打斗聲從遠及近,她跳下床,抬頭,果然聲音來到了頭頂。
正打算出去,有人敲響了她外面的門。
她立刻警戒起來,跳下床躡手躡腳又不乏敏捷地竄到門邊兒。
“哐哐哐——阿姐!你在不在!”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她的眉毛頓時扭成了一疙瘩,楚嬌嬌?她怎么在這兒?
她不應(yīng)該在楚照軒那兒嗎?
她又來干什么?
她披著被子,打開門,臉色黑得像鍋底,“你來干什么?!”
“阿姐——你果然在這兒!”她鉆進屋里,順帶把門關(guā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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