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在周末的人流量比平時小了很多，不過還是有莽撞的人急匆匆奔跑趕車。在護著折原風色免于被冒失鬼碰撞一次后，幸村開啟了某種模式，時刻提醒照顧她，兩人間從開始有些遙遠的社交距離變為親密距離。

        “慢一些。”走上扶梯時輕生囑咐。

        “當心橫欄。”過檢票口時溫聲叮嚀。

        “小心腳下。”下臺階的時候又是一次提醒。

        點了點頭，風色忍不住道：“幸村同學，我的小腦發育很正常。”并沒有肢體不協調到走不好路。

        “我知道，”溫潤的表情不變，繼續提醒：“最后一個臺階了。”

        折原風色并不是第一次獨自和同齡男生一起外出，但被如此細心的照料還是第一次。只可惜習慣獨立自主的理智型生物突然感受到這樣的溫柔并不會像普通女孩子一樣動容，她心里的第一反應就是表明自己很“正常”。

        微微轉頭看向皺著眉頭思索的少女，幸村笑得很良善正派，解釋道：“我很少和女孩子一起出門，但也知道男生要紳士溫柔些。”

        從碰面起，他的溫柔體貼就像冬天的暖氣一樣源源不斷地向她輸送過來。幸村君，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天真的低情商生物這樣想。

        “理論上來說的確是這樣，不過很抱歉我也很少單獨和男生一起外出，不能給你什么建議。”不會朝別的地方想，入了套的風色心生歉意。

        腹黑的黑百合笑瞇了眼睛：“沒關系，慢慢來。”

        坐車的時光總是有些枯燥的，風色戴上耳機點開手機里的音樂，閉上眼睛一個人安靜地聽歌，完全沒有和旁邊那位幾乎可以讓全立海大女生一起尖叫瘋狂的“神之子”多做交談的想法。她是孤僻而自我的人，擅長讓自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幸村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機上，尚未變暗的屏幕里看到歌的名字：生きていたんだよな。

        《她曾活過啊》，一首歌頌死亡的歌。

        果然是折原風色會聽的歌，他輕笑。也戴上耳機點開音樂，在同一片小天地里和她聽同一首歌。

        “兩天前這里附近

        有人跳樓自殺了

        電視里播著這樣一則新聞

        滿是血跡的水手服

        染紅衣襟

        短時間內成為了網上的熱議

        這里很危險

        請大家讓開

        那句話反而引來無數的圍觀群眾

        他們炸開了鍋似的

        掏出手機拍下照片

        無聲的血

        流淌在冰冷的瀝青上

        那鮮紅色是那樣美麗

        在一無所知的

        顯像管的外側

        哭泣著

        哭泣著

        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

        她活過，她活過，她也曾活過啊

        最后的那聲再見不為任何人

        只為了自己而喊……”

        幸村精市聽那個清潤的女聲唱出暗黑系的歌詞，心里也是忍不住有些抑郁。據說曾有人在聽過這首歌以后選擇跳樓自殺。

        “女孩最后流下的眼淚

        是證明她活過的鮮血

        最后卻在短短的兩秒鐘之內

        就被陌生的大人清理干凈了……”

        身邊的少女頭靠向窗，面容平和淡然，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否也受到什么觸動。

        “貼上禁止入內的黃色膠帶

        聽見人們在議論紛紛地說

        這種情景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而此時此刻這女孩

        到底在想著什么呢

        在遠方

        不想哭

        不要哭

        原本漫長的一天卻已到日暮西山……”

        折原風色在自己的世界里徜徉，手指隨意地交叉于腿上。幸村邊聽歌邊看著她。少女的膚色偏蒼白，從骨子里透露出一種文弱感。她向來敏感而多思，不過敏感和思考的方向并不是平常的傷春悲秋。

        他觀察她很久了。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女生，朋友很少，摯友只有一個。在學校里總是安安靜靜的，不爭不搶，眼睛里看得到所有人也看不見所有人。她活得通透冷淡，就連對自己的生命都像個旁觀者。

        耳機里歌手唱到了高潮，急切地重復強調曾經活過。

        “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

        她活過，她活過，她也曾活過啊

        當迎來一個新的開始之時

        可能只會想讓自己消失吧

        說什么把握當下

        生命要活得精彩

        只是漂亮話罷了

        拿出全部的勇氣

        她縱身一躍飛過天空

        成了飛鳥抓住云彩

        化為風，飛向遠方

        她懷抱希望縱身一躍……”

        幸村覺得自己聽著這樣的歌是挺不舒服挺揪心的，然而折原風色還是那個樣子，一個微表情都沒有。

        他看過學校里很流行的那些東西，那些女生中很流行的男男cp。那些文大多寫得很淫糜誘人，青浦玉洛那個沒節操的是典型代表。和她同樣待在新聞部甚至被當做吉祥物的折原風色也常寫東西，不過風格卻南轅北轍。

        風色的文字一板一眼，可以看出盡了很大的努力，但字里行間還是充斥著那種理智的刻板生硬。她的興趣是寫那種東西，但是興趣在理智面前完全被壓制，她缺乏激情。

        肆無忌憚的目光在某一時刻和折原風色突然睜開的眸子遇上了，幸村從容地收起那些濃重的情緒，向她微笑。

        歌至末尾，風色臉上的平靜仍未被打破。幸村聽到她清冷的嗓音：“我愛玉洛，我要失去她了，這幾天我一直這樣想著。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

        一周過去，醫院里的青浦玉洛沒有任何反應，已經被確認成為植物人。

        “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

        她活過，她活過，她也曾活過啊

        當迎來一個新的開始之時

        可能只會想讓自己消失吧

        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她活過

        她活過，她活過，她也曾活過啊

        最后的那聲再見

        不為任何人

        只為了自己而喊

        再見，永別了。”

        現世里折原風色聽著這歌心中如無波古井，火影的亂世中青浦玉洛站在樓頂，背靠欄桿眺望天空，一遍遍輕快地哼著“她活過”。她所在的世界距離死亡更近，更需要選擇死亡的勇氣。

        她不懼怕死亡，因為她會努力讓別人永遠記住她，被人類世代銘記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歪頭瞟一眼樓下行走著的人們，認識的不認識的……他們臉上大多帶笑。

        從口袋里掏出樣東西，在手里上下拋幾下，是支苦無。玉洛懶洋洋地笑笑，她是知道的，和平維持不了太久，第二次忍者大戰不遠了。

        站上欄桿，俯瞰十幾米高的樓下風景，右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左手猛地將苦無射向街上的某個人，然后縱身一躍，離開高處入人群。

        被偷襲者淡定地抬手抓住突然襲來的苦無，垂眸看去，黑灰色的苦無在手心里散盡表面查克拉，變回還帶有原主人溫度的一顆硬糖。

        ……是家里那貨愛吃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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