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叫爸爸
世界變得很安靜。
安靜到祝熹一度以為自己耳聾了。
“媽咪——”祝福的呼喊,把祝熹拉回現實中。
祝熹腦袋眩暈,她被何翩的話擊潰,散亂的目光落回到祝福身上,她看見祝福高舉喝空的奶瓶,說道:“媽咪,我喝完了。”
祝熹已是心不在焉,無力道:“福寶真棒。”
原來祝福遺傳到的,不止是何翩的外表、某些神情、一部分性格,還遺傳到了何翩先天性罕見基因病。
她與何翩在一起時,從未聽他提起過他有罕見的基因缺陷病。
難怪何翩與他父母會問自己,喜不喜歡小孩,以后想不想生小孩。
難怪何翩的父母會同意他們結婚。
一切的謎團與疑惑,以當時祝熹的閱歷與社會經驗,還有那淺薄的認知,根本無法得出答案。
真諷刺,自己當時散發的濃濃母性,不惜要逃去國外堅持生下的小孩,這一切在何翩看來,是多么的愚蠢。
他早就知道孩子是有病的,出生后將會承擔巨大的精神與肉體痛苦。
祝熹神情恍惚,起身往洗手間走去,祝福想要跟上去,面前就突然橫出一條手臂,攔住了她。
何翩猜到祝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躲去衛生間哭了,何翩攔下祝福,不想讓祝福看見祝熹哭。
何翩:“你媽咪去衛生間拉臭臭了,你乖乖坐這里,等著你媽咪拉完臭臭回來。”
祝福聽話地坐好了,沒有攆在祝熹的身后。
“真乖。”何翩嘗試與她溝通,“今年你多少歲啦?叫什么名字?”
祝福用手指頭比出一個3。
“噢,原來是三歲了。”何翩的聲音跟著變夾了,問道,“你是不是叫祝福呀?”
祝福點頭。
漸漸的,她對何翩沒那么害怕了,奶聲奶氣問道:“你是誰?我早上起床,看見你睡在我媽咪身邊。”
習慣了祝熹身邊只睡自己的祝福,發現在陌生的環境里,祝熹身邊睡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一部分是害怕,還有一部分是感覺媽咪被這個男人搶了,她橫生醋意。
“你這么快就忘了我嗎?”
何翩伸手想去摸祝福的腦袋,祝福偏開腦袋,不要他摸。
摸了個空,何翩的手尷尬停留在半空,他擠出一個笑,“我們昨晚見過的啊,我是你爸爸呀。”
“不,你不是我爸爸。”祝福很堅定地搖頭,“我爸爸死了。”
何翩一下被哽住,半分鐘后,他緩緩開口。
“我真是你爸爸,我沒死。”
祝福:“你不可能是我爸爸,媽咪說了,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如果爸爸出現在我們面前,那爸爸就是鬼。”
鬼!
小頭兒子大頭鬼還差不多!
這祝熹都瞎教些孩子什么東西,盡灌輸壞話。
“別聽你媽咪胡說,我就是你爸爸,我不是鬼,不信你摸我手。”何翩探出手,往祝福面前伸去,“你摸,我是有溫度的,鬼是沒有溫度的,我有血有肉。”
三歲小孩被一哄,猶豫著,將手放到了何翩伸出的手背上。
一觸碰上。
她發出哇的一聲,是有溫度的,有血有肉,還能看見他手背凸起的血管。
“真的哎。”祝福欣喜,“你真的不是鬼!”
何翩這時伸手去摸祝福的腦袋,祝福沒有躲開他。
“都說了,我是你爸爸,我這幾年工作忙,沒有來國外看你和媽媽,現在你媽媽帶你回國了,以后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好不好?”
其實祝福偷偷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爸爸好久了,現在一聽說何翩是她爸爸,自己也有爸爸了,她高興點頭:“好啊!”
“叫聲爸爸聽聽。”
“爸爸。”
祝福甜甜一叫,甜到了何翩的心里。
衛生間傳來沖水聲。
祝熹腫著一雙哭過的眼走出來,看見祝福與何翩已經和諧共處,他們僵硬的關系破冰。
何翩見祝熹出來,向她走去。
“我去換身衣服洗把臉,然后我們就去醫院。”
祝熹神色憂傷,她后悔自己當初的沖動與任性,把祝福帶到了這個世上。
正如何翩所說,知道她不健康,不如不生。
她身體的痛苦,父母無法替其承擔,于她而言,這何嘗不是一場萬劫不復的劫難。
何翩走到祝熹身旁,捏捏祝熹僵硬的肩,說道:“放輕松,別太擔心,我都被治療好了,福寶一定沒問題,可以闖過這一關。”
“治療痛苦嗎?”祝熹想起搜索出的新聞報道里,化名的趙姓患者,即何翩,是治療到六歲才病愈。
說不痛苦是假。
治療哪兒有不痛苦的。
何翩記得他每周都要去醫院輸血,瓶蓋粗的針管扎進皮膚里,刺入骨頭,疼得他都叫不出媽媽。
他假裝忘記了,說道:“都過了二十多年,誰還記得,說不定現在科技發達了,有更先進的治療辦法,免除絕大的痛苦。”
話雖如此,但在沒得到醫生診斷前,祝熹無法安心。
醫院里,彷佛永遠都不缺人來看病。
無論何時,醫院里都人流攢動,好比一個節假日的公園,人流量爆滿。
祝熹抱著祝福,何翩走在她身邊,在專人的引領下,前去門診二部13樓兒科周博士的診療室。
然而,那周博士平時最討厭所謂擅用特權的上流人士,祝熹沒掛號,還享受特權想插隊第一個看病,他站在會診室門前,攔著不讓祝熹與何翩進門。
“不好意思,我這里,只接診掛了號的患者看病,按號叫人,沒號,恕不接診。”
何翩第一次遇到這么死心眼的醫生,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啊,那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周博士指了下走廊里,等著叫號的一群患者。
何翩一時啞然,說道:“我管他們是誰?”
“他們中,有從大山深處,跋涉幾百里來看病的,有人排了很久的隊,有人搶了很久的號,在我這里,人人生命平等,醫療資源絕對公正,不能因為你們有幾個臭錢,就肆意胡來,搶在別人前面看病,又不是只有你們有病患。”
周博士對何翩做了個請的手勢。
“想要看病,去一樓前臺加號,遲了,可加不了。”
如果不是祝熹拼命攔著,何翩一拳都要揍在周博士的臉上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醫生拿臉色給何翩看,也是何翩第一次看病要拿號的。
“何翩,你別鬧,這是在醫院,你冷靜點。”
祝熹好不容易將吵吵嚷嚷的何翩拉開,說道:“拿號就拿號,你去他說的地方跑一趟,萬一遲了,加號都拿不到了。”
何翩不去,走到走廊窗邊,給副院長打起了電話。
祝熹拿他沒辦法,抱著孩子,快步走去電梯,打算坐電梯一樓加號。
電梯門一開,正要走進電梯的祝熹,抬頭就看見準備走出電梯的何燃。
他一身白大褂,黑色西褲,臉龐比起從前瘦了許多。
一個醫生,身上卻散發著商務精英感,站在電梯里一眾人群里,格外出挑矚目。
唯一不變的,是他臉上那副銀色細框眼鏡,三年前看著是個斯文讀書人,三年后的現在看,那副敗類氣質已經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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