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025

        一陣風吹過，帶動了季景鑠頸肩上的發絲，發尾掃到手臂帶來了一陣微微的涼意，季景鑠看了眼天，云層又開始變得陰沉，估計過不了多久又要開始下雨了。

        “這些日子都是陰雨天，江南離建鄴少說也要花上十幾日方可抵達，這一路上繞山過水，本來路途就遙遠，加上雨水潺潺，估計不太可能是江南的親戚來的。”

        雷南春心底一梗，確實，在雨天行馬過道確實十分不便。

        “那不會是人·販·子吧？我之前還聽黃大娘說起，她鄉下一個親戚家的小女兒，父母去田間勞作，把孩子一個人放在家里玩耍，結果夫妻倆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見了，之后聽說那孩子輾轉被賣，最后被賣入了皇宮做了宮女，皇宮那是什么地方，誰還敢找自己女兒啊。”

        季景鑠腦袋里閃過一絲可能性，思附片刻，又覺得不太合乎實際。

        “若煙今年也已經有十二了，已經是明事理的年紀，身材也不算矮小，若真是人·販子，她斷然不會跟著走的，而且那人也未對若煙動手，按照董胖胖的描述，定是那人跟若煙說了什么許諾了什么，若煙是自愿跟著那人走的。”

        董胖胖瘋狂點頭，“對對對，那個男的把喬若煙從地上扶了起來，彎腰跟她說著什么，但是隔得遠雨又大，我就什么都沒聽清楚，但從我那個角度看過去，他確實只是跟喬若煙說了幾句話，沒動手。”

        雷南春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又頓了頓道：“可，人·販·子也會用誘騙的手段啊，你們這些孩子，就是心思單純。”

        季景鑠頷首，“雷姨，你這個說法我不是沒想過，但你想，若煙跟樂山一般大，就算心智還未發育成熟，但至少不會那么輕易的上當受騙的，起碼會甄別一二。”

        聽及此，雷南春長嘆了一聲，“小鑠，你知道嗎，如果換做我是若煙，我寧可去給別人為奴為仆，也不想在家中整日被那死老太婆折磨，有些原生家庭，是不能寄予任何一點希望的。”

        雷南春跟季景鑠去了最近的官衙報了案，但官差以‘喬若煙只是貪玩才跟那個青衣男子離開，并不是被拐·賣也不是失蹤’回絕了兩人，從官衙出來，季景鑠看著門前牌匾山‘為民生立命’五個大字，覺得甚是諷刺。

        好一個為民生立命，好一個不作為。

        一臉郁郁的回到家，鄧遠正在跟飛睇聊天，但飛睇絲毫不理睬正在自言自語的鄧遠，閉著眼睛在休息，聽見推門聲，一人一貓同時轉過了腦袋。

        見季景鑠一臉的不高興，鄧遠連忙將飛睇旁邊的位置讓了出來，畢竟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擼擼貓，可以橫掃陰霾，做回自己。

        “怎么了？出去一趟像是被別人搶了媳婦一樣，一臉的郁悶。”

        鄧遠給季景鑠倒了一杯熱水，雖說此時正值盛夏，但連日以來的陰雨早就已經把夏天滋潤成了隆冬。

        季景鑠接過杯子，淺淺的喝了一口，“喬若煙不見了，董胖胖說是被一個青衣男子給帶走了，我跟雷姨去官衙報官，官差說是若煙貪玩跟人走了，不予以理會。”

        “若煙丟了？”鄧遠有些驚訝，“若煙今年也已十二了，怎么會輕易跟別人離開呢？萬一是個賊人，那若煙一個小姑娘，豈不是要遭難了？”

        “所以說，官不為民，為何？”

        季景鑠看了一眼堆在角落里的書本，頓時心底一陣憤慨，憤慨完之后又是一陣無力，他穿越而來，沒有變成大晉王朝權力最盛之人，他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市井小人罷了，他能改變什么？

        他有何權力？

        如今確實只有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才能著手去改變這些早已經扭曲的存在。

        我本將心向安靜如雞度過一生，奈何卻要走上這撥亂反正之路。

        一日陽光明媚，肥啾跟瘦啾裹挾著一只杜鵑鳥回到家里時，季景鑠正在刻苦學習，讀書改變命運，他這會是真真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季傻子，我們給你請了一位老師過來了！”

        季景鑠聞言抬頭朝著窗邊看去，便瞧見肥啾和瘦啾一左一右把杜鵑鳥夾在中間，杜鵑鳥一臉的抗拒。

        “請？你倆這是請本杜鵑來的樣子嗎？我若是再不跟著你們來，本杜鵑的窩都要被你倆給踩爛了！”

        肥啾聽后不但沒有半點羞愧，反而覺得很是驕傲，“古有劉玄德三顧茅廬請諸葛孔明出山，今有本鳥兄弟二人十顧杜鵑窩請杜鵑先生出窩來指導指導我們大晉未來最年輕的首輔，可算是誠意十足啊，杜鵑先生怎的還不滿了？”

        杜鵑鳥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杜鵑先生，在下名喚季景鑠，不知杜鵑先生如何稱呼？”

        杜鵑鳥瞪大眼睛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少年，眼神慌亂，它一直以為肥啾瘦啾兄弟二鳥是在誆它，沒想到這個少年真的聽得懂鳥說話。

        “本杜鵑名叫飛鸞，季景鑠，你讓這兩只麻雀把本杜鵑綁架來是什么意思？”

        肥啾一聽不樂意了，“飛鸞，你倒是捫心自問，我們兄弟二鳥可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上你的窩頭請你來的，怎么就成綁架了？”

        飛鸞擠開肥啾瘦啾，“季景鑠，你自己說，請鳥有這么個請法嗎？沒日沒夜堵在我家門口，晚上在那唱大悲咒，白天給我唱清心經，要不是我心善，不想傷人，早把你倆砍了！”

        季景鑠連忙解圍，“飛鸞先生，這件事我替他們兄弟跟你道歉，我這些日子里研讀這些書籍的時候有一些困惑，但是又找不到人來替我解答一二，肥啾跟我說起飛鸞先生才高八斗，這才有了他們兄弟去請你的事情。”

        被夸了的飛鸞微微仰起了腦袋，“算你還有點眼光，我在高麓書院可不是白在的，那書院院首跟其余教諭的課我可是一節都未曾落下。”

        有了飛鸞的幫助，季景鑠加快了對書中知識的理解以及記憶，飛鸞也樂意在季景鑠身邊好吃好喝的待著，甚至在幾天之后，把自己一家妻兒老小都接了過來。

        肥啾為此大為不快，要知道這些時日季景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待在書房里看書學習，這家里所有的開銷都是靠它和鄧遠一鳥一人來維系，如今還要多養幾只光吃飯不干活的杜鵑，這日子是真的很難過。

        “季傻子，季傻子，那只二哈又來了！”

        一日風和日麗的下午，季景鑠跟飛鸞正在討論一個晦澀難懂的章節，站在石榴樹枝頭打算罷工一天好好曬曬太陽的肥啾突然叫了起來。

        季景鑠心底咯噔一下，每隔一段時間，齊繁都會來一趟，每來一趟手里都不會空著來，但季景鑠也不會讓他空手回去。

        他將方和豫研最新研讀過的書帶給季景鑠，季景鑠又將自己已經看完記完理解完的書籍放到他手里，讓他帶回去，這叫禮尚往來。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占地方，屋子本就這么大點，逼仄的空間可已經容不下那小山高的書了。

        季景鑠回頭瞧了一眼已經快平了的書山，心底哀嚎這只臭二哈不會又帶一堆堆的書來了吧？自己好不容易把方和豫送來的書都讀完學完了，還來的話，豈不是在最后關頭的時候成為壓死自己的最后一本書？

        不等季景鑠想出一個拒絕齊繁帶來的書的好理由時，敲門聲就響了。

        季景鑠固執地坐著，但敲門聲一聲接一聲，就好像敲在他腦門心門上一樣，一聲比一聲響亮。

        最后還是只能無奈起身去給齊二哈開了門。

        齊繁在見到季景鑠的時候眼睛亮了許多，“季公子，陛我家公子邀你前往揚弋樓小聚。”

        季景鑠：？

        你家公子？

        你除了方和豫這個皇帝主子以外還有其他主子？

        不對，一般情況下，皇帝出宮自然是不會自稱皇帝，換成公子或者王爺以此掩人耳目。

        季景鑠扶額，這些日子自己真的是學傻了，連最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透了。

        但是小皇帝為何突然出宮邀請自己去揚弋樓小聚？不會是要考自己功課吧？這一國之君怎么能這么閑的啊？

        屋里睡覺的飛睇聽到了齊繁的聲音，連忙喵了一聲，它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它一直在等齊繁來找它，結果一等就是這么長時間。

        “季公子，養貓了？”

        季景鑠僵硬地點點頭，他可不想讓齊繁知道自己養的還是方和豫的貓，雖然自己確實是飛睇的救命恩人，但是這只貓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不知何為知恩圖報。

        “啊陛你家公子不是已經在揚弋樓等著了嗎？齊統領快些帶我去吧，免得公子等久了。”

        為了不讓齊繁撞見飛睇，季景鑠連忙一推二攘的把齊繁推出了門外，等飛睇從屋里跑出來時，院里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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