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028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邇，其猶可撲滅，我不處死方和懿，其實并不是因為我將他當成我的弟弟，而是用他來警告他那些舊部，你們所追崇之人，此時不過是階下囚罷了。”

        季景鑠有些想笑，他看著方和豫還帶著些稚氣的臉，回過味來，這人今年也不過十九，古人二十及冠，暫時還可以算半個未·成年人。

        回想到自己這副身子的主子才十六歲，季景鑠有點無語，自己好歹也是個二十四歲的社畜，一朝穿越變成了一個還沒來得及成年的毛蛋，還真是有點束手束腳的。

        畢竟作為一個正常成年男人，他確實很想去青樓逛逛啊！不過他只是想去看看古時候的銷金窟到底有多令人沉醉。

        都說那些姑娘輕描眉黛，朱唇微啟，眼波流轉、百媚生情，腳上系著的銀鈴亦隨著步伐輕輕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素手撥弄著古樸的琵琶，便是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想想都覺得很美好。

        “怎么，你覺得我沒那個能力？”

        方和豫看著嘴角帶著笑的季景鑠，心下覺得他是在笑自己。

        季景鑠從姑娘的嬉笑聲中回過神來，定睛一看，自己面前哪來的什么姑娘，就只有一個體態勻稱毫無姑娘的嬌弱感的鐵骨漢子，不禁有些失望。

        “怎么會呢？陛下英明神武，我怎可能覺得陛下沒能力。”

        方和豫被季景鑠敷衍的模樣給氣笑了。

        “季景鑠，這些日子以來，你可有把我讓齊繁給你送去的書認真研讀記在心中了？”

        聞言，季景鑠有些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陛下，你是把整個藏書閣的書都給我搬來學了吧？我那個家就那么一小塊地方，連塞個廚子都費勁，你還讓齊繁搬來那么多書，要不是”

        接下來的話被季景鑠梗在了喉中，這種話說出來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不知好歹，畢竟不是誰都能看到皇家藏書閣里的書的。

        “要不是什么？”

        方和豫可不樂意就這么放過季景鑠。

        “能說嗎？”

        季景鑠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心底暗罵自己在小皇帝面前嘴那么快做什么！

        “能，我說過，在我面前，你無需藏著掖著。”

        方和豫理了理有些起了皺的衣袂，正色看著季景鑠。

        “要不是那些書是你送來的，我早就給當廢紙賣了。”

        看著方和豫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季景鑠笑了起來，“開玩笑的陛下，皇家藏書，就是給我九條命，我也不敢把它當廢紙賣了啊，九個腦袋都不夠我砍的。”

        方和豫：

        那你說得跟真的一樣，害我嚇一跳！

        “再者，我的功課進度如何，陛下不是一直讓齊繁在跟進了嗎？怎的，不信我在此次秋闈中可以連中三元？”

        季景鑠自己心里也沒多少底氣，但在小皇帝面前還是做足了面子，畢竟自己這么長時間以來好歹也是在刻苦努力的，進步與收獲肯定是有的，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考場上會遇到怎樣的牛鬼蛇神。

        “自然是信。”

        方和豫目光堅定，“如若有困難，只管與齊繁說便是，他會幫你解決的。”

        “我還真有一件事想要齊繁幫個忙，只是先前未得你的允許，也不敢擅自請他幫忙。”

        季景鑠心底一直念著喬若煙的境況，但奈何自己分身乏術，只能一直托肥啾跟瘦啾去跟各路飛禽走獸打聽，但始終都是石沉大海毫無波瀾。

        “何事？”

        “我有一個鄰居，是個小姑娘，今年應該已有十二，個子差不多到你胸口處，因受不了被她奶奶打罵，跟一個青衣男子走了，到現在已經有月余了，我們去官衙報案，他們不受理，便只能到處托人打聽，齊二統領人脈廣，能否請他幫幫忙，找找這個小姑娘。”

        方和豫想起那個被齊繁帶入了懸夜司的姑娘。

        “齊繁，你進來。”

        站在門口候著的齊繁聽見方和豫喚他的聲音，推門而入，“陛下，你找我何事？”

        方和豫看了季景鑠一眼，“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帶了一個姑娘入了懸夜司？”

        “是有一個，怎么了？出什么問題了嗎？”

        季景鑠好似猜到了什么，他連忙上前抓住齊繁的衣袖，仿佛怕齊繁跑了一般，“是你帶走了若煙？”

        齊繁愣了一剎，隨即反應過來。

        “是我帶她走的，但并未脅迫于她。”

        齊繁記得那個雨夜，他本是因任務外出，路過季景鑠家所在的巷子，想著主子記掛，便想去看看季景鑠學得如何，但在經過喬若煙家門前時，他聽見了一陣惡毒的詛咒聲，原本只當是尋常人家中吵鬧，剛準備離開，就聽見了一陣稚嫩的哀嚎聲。

        婦人的叫罵聲還在繼續，哭聲也混雜在雨聲中，齊繁在門前猶豫片刻，他本不想管閑事，如今鷹衛的事務和懸夜司的事務都壓在他的肩上，他確實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管一個人的死活。

        但最終還是沒能敵過自己的良心，他撐著傘，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的院中已經歸于安靜，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趴在地上小聲的嗚咽著，他將傘撐到她身上，問她愿不愿意隨他離開。

        喬若煙問他要將她帶到何處。

        齊繁告訴她去一個可以讓她變強的地方，但同時要付出的代價是摒棄所謂情感與塵世間的所有糾葛。

        他原本以為喬若煙會有所遲疑，但她卻是毫不猶豫地請求自己帶她離開，如此，齊繁便將喬若煙帶進了懸夜司。

        從懸夜司出來的人，才有資格進入鷹衛，護方和豫周全。

        “懸夜司是什么地方？”

        光是聽著這個名字，季景鑠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看過許多歷史書籍，自然也知道皇帝為了保護自己安全，會暗中豢養許多死士，連司馬懿都豢養了三千死士，更何況是一個登基不久的年少皇帝。

        但死士幾乎都舍棄了自己的獨立思想，集中起來，與世隔絕，進行殘酷的淘汰訓練，合格者被磨練掉七情六欲，成為專門用于的殺伐工具。

        他雖愿喬若煙脫離苦海，但卻不忍見到她又邁入另一個深淵中去。

        “懸夜司，是專門為鷹衛選拔暗影的地方。”

        方和豫接過季景鑠的話，“這個組織原本是一代帝王傳于下一任帝王的，但是到了先帝那，便被他解散了大部分，只留了幾個親信來護他周全，畢竟方和懿此人過于陰險歹毒，若是懸夜司跟鷹衛落到他手里，就會變成殘害他人的一把利器。”

        “不會是那種，在一個黑暗的地窖里，把十幾個人關進去讓他們互相廝殺，最后活著的人才能進入鷹衛？”

        季景鑠頭皮有些發麻，既然是一個選拔機構，那肯定比各處都要嚴苛許多，他無法想象喬若煙一個小姑娘會在懸夜司里遭受多少苦難。

        方和豫聽了季景鑠的話后久久的沉默了，見方和豫不說話，齊繁雖然不想季景鑠誤會了方和豫與自己，但也不明自己該不該說，于是閉緊了嘴巴。

        看著沉默的兩個人，季景鑠卻當它們默認了。

        “你們有沒有公德心？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怎么就把人給弄進懸夜司這種地方了？你們這般做法，難道不比她奶奶做得過分？她奶奶侮·辱她的人格，而你們也想要她的命啊！”

        方和豫：

        齊繁：我要不要淺淺幫陛下解釋一下？

        “季公子，其實懸夜司，不是你想的那樣。”

        季景鑠一下子梗住自己接來要說的話，“啊？那是什么樣子的？”

        “是，進入懸夜司確實是要舍棄個人情感，畢竟從懸夜司出來進入鷹衛之后，我們每個人的目的就只剩一個，就是護陛下安危，若是摻雜過多的情感，如何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忠心不二？”

        “再者，以前的懸夜司的確是按季公子所言進行的選拔，但現在并不是這般，陛下方才說了，先帝曾經解散過懸夜司，如今陛下將其重組，若還是沿用舊制，那便不是重組了。”

        齊繁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

        季景鑠原本懸著的心放回了原位，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還是蔓延至了全身。

        他能做什么？他無權無勢，什么都做不了。

        就好比以前靠爸媽幫自己解決問題，在爸媽的羽翼之下自己只需要好好讀書學習便可以無憂無慮，而如今，面對很多狀況，自己都束手無策。

        “陛下，我一定會連中三元，若是我中了，你許我何官職？”

        方和豫抬眸看著季景鑠，“不是我許你什么，而是你自己要什么。”

        季景鑠笑笑，“如果我跟你要首輔之位呢？”

        方和豫跟著笑，“那我便將首輔之位給你留著便是。”

        齊繁在一旁搖著尾巴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心底暗想這個首輔真的就這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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