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夙心認出來那并不是她的，應該是穆姨拿過來的。
舊褥子上邊是她的那床行李。
兩間屋子中間的墻按照張夙心的想法，墻的中間的部位弄成了火墻。
按照她的設想，隔壁應該是多了一個爐子的，到時候爐子燒起來，兩個屋子的火墻和炕就會都跟著熱起來。
可以在爐子上面燒熱水、做飯，同時又能取暖。
一舉多得。
張夙心剛開始還擔心會不會煤氣中毒之類的，但是后來穆姨打消了她的疑慮。
她們那屋的房子，個張夙心這邊一樣，到處都有漏風的地方，就是窗戶縫都能進風，根本就達不到密閉空間的條件。
聽到隔壁響起的抽泣聲，張夙心靜默了片刻。隨后她收斂了思緒，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爬進了被窩。
……
裴佳然一直等到外面的天亮了，這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外面靜悄悄的，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天輪到她喂牛了，裴佳然套上外衣，就準備出去了。
好冷～～
早上的風，吹得身上的衣服都透了。
裴佳然冷的縮了縮脖子，心中想起了小姑娘之前的話，心中也著急了起來。
她先去樹洞那里吃了些東西，回去后又去給牛填了些草。
“誰？你干什么呢！”
裴佳然發現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面，立馬就大聲的喊了一聲，至少能讓屋里面的人聽到。
那人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繼續手中的動作。
裴佳然走近，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是牛棚里面的人。
她松了一口氣，但是下一刻她就看清楚了那個男人在做什么，她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頭頂。
“你在干什么？”
“你為什么抱著我砍得柴火？”
李明毫不在意，手下的動作也不停。
“今天輪到我砍柴了，但是我昨天扭到腰了，走不了那么遠了。反正你弄了這么多，借我一點也沒什么……”
沒什么？
今天的裴佳然已經不是昨天的裴佳然了，她昨天連人都敢殺，她還有什么會怕的？
裴佳然順手拿起了一旁平時用來掃院子得大掃帚。
“腰扭了？那我正好給你治一治！”
她是怎么打得李明鬼哭狼嚎的就不多說了，但是李明是不敢再動她的柴火了，老老實實的背著背簍自己去找柴火去了。
等到七八點鐘的時候，上橋村里立馬喧囂了起來，因為有出來的人看到了村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老光棍。
那人立馬找了村長過來，當眾人去抬老光棍的時候，這才發現他的兩條腿全都不自然的耷拉著，而他本人正臉色潮紅，發著高燒說著夢話。
等到眾人將他送到城里的衛生所以后，被醫生告知他其中的一條腿因為時間太久了錯過了最佳的時間，保不住了，需要截肢。
另一條腿雖然能治，但是也恢復不到正常的水平了，以后走路會跛。
老光棍父母早就沒了，也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如今昏迷著人事不知，連個給他交住院費的人都沒有。
其他村里面的人都不可能替他墊上，這老光棍家里窮的叮當響，這錢要是幫他交了那也是血本無歸的，他們都不想和這個老無賴打交道。
最后還是決定這個錢先由村里面墊付，等到老光棍醒了就讓他給，若是他不給，那就用他的工分抵。
村長這個時候不由得有些慶幸他們還沒有分糧分肉呢，到時候要是他不給錢村里面也能有辦法挽回損失。
他們也不想管他，可是到底是一條人命，而且傳出去了對村子的名聲也不好。
很可能會影響他們優秀大隊的評比，那損失可就更多了。
至于老光棍是被誰弄成這個樣子的？
村子里面的人好奇的人沒有幾個，不管是誰干的，他們都感謝那個人！
這老光棍沒少仗著自己賴命一條在村子里面胡作非為，但是他又很聰明，嚴重的事情絕對不會做，就是你們一小事來膈應人。
村子里面拿他也沒有辦法，如今有個好心人出來整治了他，被他占過便宜的人家沒有不高興的！
只不過這人下手也太狠了！也不知道這個老光棍是得罪誰了？把人得罪的這么狠。
老光棍下午就醒了，拜他喝的那兩杯馬尿所賜，他竟然不記得之前都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記得自己似乎是想去牛棚那邊去偷看那個小娘們兒！
但是他到底去沒去，他一點也沒有印象了。
村長問他：“你去牛棚那邊干什么？村里不是一再強調不許村民和那邊的人聯系么？”
“我……我那不是看那個閨女那么辛苦，想去幫幫她么？”
老光棍說的理直氣壯的，身為男人村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那點子小心思。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以前就說了，讓你行為不要太過分，收斂一些。你偏不聽！現在好了！這回看你怎么辦！”
想起之前村里面墊付的錢，村長提醒到：“之前你昏迷著，村里幫你先把錢墊上了，如今你也醒了，把錢還給村里吧。”
老光棍因為身上的疼痛精神頭很是不濟，剛醒來的時候知道了自己沒了一條腿，他還大鬧了一場，根本就不相信。
村里一塊兒來的人全都跑了，只有村長這個倒霉蛋不得不留下來照顧他。
如今老光棍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只覺得人生無望，根本就不想活了。
如今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把那個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找出來，他一定要讓他比他還要慘上一萬倍！
他眼珠子一轉，裝蒜道：“什么錢？”
村長皺了下眉重復之前的話：“你治病的錢。”
老光棍無賴的道：“又不是我讓你給的，是你自愿給的。再說你那錢又沒有給我，你朝我要什么？你要是想要你管那些大夫要去啊！”
“你——”
村長被他氣了個倒仰，不過這種情況他之前早就預測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不給也行，那就從你的工分里面扣。”
老光棍雖然無賴，但是工分這種關乎他吃飽穿暖的事情，他還真挺聽話的，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雖然少不了偷奸耍滑，但是工分也還可以，養活他自己沒啥問題。
“憑啥？”
“你敢！”
老光棍立馬就要和村長理論一番，結果抻到了傷口，頓時痛的面色扭曲，慘叫了一聲不敢再亂動了。
只是口中依舊不忘了繼續說，但是語氣也沒有剛才那么中氣十足了，顯得虛弱極了。
“我就靠著那點子工分活呢，你們這是要逼死我么？沒了那些工分我吃什么喝什么？”
村長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也很是不忍心，但是想到那錢是村里面的，替老光棍墊付是他決定的。
若是這錢要不回來，難免村里面的人不滿，影響他的地位不說，說不定最后這個錢還得他給補上。
“早就和你說了讓你收斂一些，老實一些。你聽了么？你但凡聽了你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是你自己造孽把你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能怪得了誰？“
老光棍卻并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什么。
還反過來怪村長：“你說這些廢話有什么用？你不是村長么？這件事情說起來就怪你，你是怎么管理村子的？這是你的失職！要是你把村子管好了我怎么可能會出這樣的事兒？這錢就應該你來出，誰讓你是村長！”
“還有，你應該去把把我打成這個樣子的人給找出來，讓他去蹲笆籬子！”
“等把人找出來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傷口再次扯痛了一下，老光棍吸了一口氣，用氣聲說道：“你不是想要錢么？等你找到了那個人，正好讓他賠我錢！把我打成了這樣，我后半輩子都得讓他養著我……”
村長是又氣又無奈，攤上這樣子的村民，算他倒霉！
不過這也算的上是他的失職，村子里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還讓人把人打成了這個樣子。
這老光棍一條腿沒了，一條腿瘸了。
村長不用想就知道，這老光棍命是不長了……
到底是一個村的，相處了這么多年，這個時候村長也說不出來其他的話了。
“行了，你好好養著吧。村里面還有那么多事兒等著我呢，我有空再來看你。”
等村長走了，老光棍就真的是孤苦一人了，連想解決生理需求都做不到，后來同一個病房的家屬看他可憐幫他叫了護士。
等到飯點的時候，那他就更難捱了。別人都有家屬給送飯，只有他，根本就沒有人管他。
他看著人家吃飯，那饞的直舔嘴，肚子也跟著“咕嚕嚕……”的叫。
但這個時候的人沒有幾個能頓頓飽的，糧食很是珍貴。所以即使他表現的再明顯、再可憐，說的再好聽，也不會有人因為可憐他而把自己的飯給他吃。
……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裴佳然看著眼前的人，兩個手的手指頭緊緊的扣在一起。
“你確定嗎？那老于頭說他是過來這邊了，聽說昨天晚上你出來喂過牛，你沒有見到他？”
村長回來就帶著人開始挨家挨戶的打聽，想看看有沒有人看到過，或者是有什么線索。
村子里面出現了這種行為惡劣的人，村長也不得不上心一些，要把這種惡劣分子找出來。
“我沒有見到過任何人，我像往常一樣喂過牛就回去了。”
能知道昨晚上她出來喂牛了，裴佳然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牛棚里面的人和村長說的。
不過她早就已經在心里面做過各種模擬了，怎么樣回答才能將自己從里面摘出來，保全自己。只是她沒有想到似乎那個壞人不記得昨天的事情了，不然也不會不知道她不僅見過他，還被他欺負了。
“那你和老于頭熟么？他經常過來么？”
裴佳然趕忙搖頭：“我和他不認識，雖然見到過他幾次，但是我和他都沒有說過話，自從我來到這里以后一直都沒有和村子里面的人相處過。”
“我一直記著您說過的話，我是來接受改造的，不能給村子里找麻煩。”
裴佳然說的乖乖巧巧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昨天晚上都敢捅人了。
村長點點頭，這幾個分到他們這兒的人，數這個后來的女同志聽話。
作為這個村的村長，他自然對村子里面的事情非常了解。特別是這個牛棚里面的人，他更要緊緊的盯著。
老于頭雖然喜歡沒事兒就往這邊來，但是還真就和這個女同志說的那樣兩個人都沒說過話。或者說是這個女同志單方面的不理他。
眼前的女同志瘦的一把骨頭，也不像能打過老于頭的人，更何況還能把他的兩條腿打斷了。
也不排除是趁著老于頭喝多了動的手。
但是她一個女人又是如何將老于頭從這邊拖到那邊的？還能躲開村里面的人？
除非有人幫她。
但是村長又很清楚，這個女同志和其他牛棚里面的人關系一般般，沒什么要好的人，估計也不會有人幫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村長覺得，可能是老于頭平時得罪人太多了。昨晚喝完酒出來溜達走到了村口那邊。
被和他有恩怨的的人看到了，又或者老于頭又嘴賤的說了什么、干了什么，對方這才會出手揍他。
且那人應該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力道能夠將老于頭的兩條腿打斷。
大夫可說了，出手的人下手果決，他的腿是一下子就斷了的！
等到村長將牛棚里面的人全都問了一圈以后，他就更加的排除了裴佳然。
等人走了，裴佳然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她感覺可能是老天爺都在幫她，不然那個壞人怎么就那么巧的啥也不記得了？
見她站在那里愣神，一個男人湊了過來，用手臂懟了她一下。
裴佳然感覺到手臂一痛，朝著對方看過去，就看到了對方那眼睛里面的赤裸裸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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