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納哈出的尸體擺在了平南王的面前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納哈出是平南王的愛將，無論是騎術還是刀劍都是上乘。
他曾經有過以一敵十的經歷。
他經常向人炫耀他一桿槍戳穿了四個大寧士兵的戰果。
可他此時卻死了。
尸體只剩下上半身，下半身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的尸體給歸德府的守軍一種震撼。
他們見多了被刀劍弓箭殺死的人。
但他們的尸體至少是完整的。
最多少條胳膊腿。
又或是被砍斷，總能湊齊一個完整的尸身。
可納哈出的尸體就如被惡魔啃噬過一樣。
殘留的上半身也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人是一種情感動物。
特別是看到慘痛的景象時，更容易產生共鳴。
一種恐懼的氣息在眾人之間蔓延。
“傳本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浪戰。”平南王淡淡地說。
“死守歸德府。”
“把定康和王集的軍隊一并調集過來。”
王令契合了所有人的想法。
這一波，兩千多騎兵有去無回。
納哈出慘死城下。
而出城收斂尸體的人卻神奇地沒有撈回一具敵軍的尸體。
看來，傳言是真的。
南朝的軍隊里有妖人。
他們會妖法。
不然怎么解釋淮河岸邊的關城一夜之間夷為平地？
怎么解釋蒙縣幾千人一日失陷全軍覆沒？
怎么解釋汝陽的守軍只半日就出城投降了？
人可以與人斗，但決不能與神魔斗。
這個時代的人便是如此。
對于自己無法用已知的知識解釋的情況，統統歸咎于迷信的層面。
接下來幾日，城下的敵軍時不時的用大炮轟炸一下歸德府的城墻。
這種震懾讓城內守軍緊張氣氛更濃。
他們不停的征調城內的百姓加固城墻。
把城外的糧食調進城中。
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
平南王寫了一封信送進了洛陽。
洛陽收到后大為震驚。
大祚榮召集了文物群臣商議對策。
只有兩千多軍隊就把歸德府數萬大軍拖住了。
那南朝其他的軍隊就消失在了平南王的眼皮子底下？
這可如何是好？
“都說說吧。”大祚榮仿佛蒼老了許多。
“這仗該怎么打？”
被軟禁的太子大門藝今日也被放出來了。
他上前一抱拳：“父皇，給兒臣三萬大軍，兒臣去淮陽路與那楊陌決戰！”
“平南王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楊陌嚇破了膽！”
“你住嘴吧！”大祚榮一拍桌子。
他掌握的信息比大門藝多的多，自然可以得出更為準確的結論。
“平南王才是穩妥之舉。”
楊啟微出列：“皇上，臣以為南朝軍隊深入大燕，糧草供應必成問題。”
“他們定然是想速戰速決，我們要切中這一要害。”
“拖住他們，讓他們不能速決，便是勝利。”
楊陌的軍隊打的就是快速突進。
歸德府不能阻攔他，那便讓洛陽來。
只要拖住他十幾日，再調集軍隊消耗他，一定可行。
兵部、戶部的大臣都出列表示贊成丞相的建議。
大祚榮思索片刻卻看向了皇后莊若熙：“皇后怎么看？”
皇后笑了笑說：“本宮聽過一個故事。”
“說是洛陽有一種綢緞，非常的輕薄。”
“但是，有人卻用它擋下了弓箭。”
“不過，不是一層。”
“本宮覺得，丞相的想法可行。”
“南朝的軍隊猶如弓箭，我們就算是那綢緞，只要消耗他，也能讓他停下來。”
話音剛落，李菲菲在殿外頻繁地給皇后遞眼色。
皇后招了招手，李菲菲低頭入殿。
她低聲向皇后稟報了些什么，皇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皇后，發生了什么？”大祚榮知道，一定是紫霄衛送來了什么消息。
皇后嘆了口氣：“山東東路有人造反了。”
“聚集了幾萬人已經攻下了歷城府。”
這下連楊啟微都震驚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山東東路距離洛陽可不遠！
“還有，慶原路和河東北路也都有類似情況。”
“只不過作亂的程度沒有這么嚴重。”
“亂了亂了，全亂了！”太子大門藝嗷嗷叫著。
“這些華夏人果然是養不熟！”
“我們對他們這么好，他們居然還起來作亂！”
“怎么辦？”大祚榮如遭雷擊。
曾經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就如一個向路人求助的孩子。
大燕怎么會變成這般？
不是天朝上國嗎？
不是睥睨天下嗎？
楊啟微嘆了口氣：“皇上，此時不當考慮那些疥癬之疾。”
“保住洛陽，保住大軍主力。”
“早晚可以翻盤！”
皇后看了一眼大門藝：“太子，聽聞你勇武非常。”
“不如帶些軍隊去平叛。”
楊啟微一驚。
他瞬間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他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都說危機危機，危中有機。
這個皇后果然是……
太子哈哈一笑：“本宮當然可以帶兵平叛！”
“父皇，讓兒臣去吧！”
他目光熱烈的看著自己的父皇。
大祚榮思索片刻下令：“著太子大門藝領兩萬大軍去山東東路平叛。”
“不得有誤！”
大祚榮還是沒有采用楊啟微的建議。
山東東路是燕國主要的人口聚居地之一，也是主要的糧食產區。
若是山東東路淪陷了，那么，對朝廷還是有巨大影響。
大門藝終于得以再次領兵。
他的鐵桿支持者平南王那邊已經調集了所有軍隊固守。
他們將歸德府打造成了銅墻鐵壁。
就算城外用大炮轟炸，他們也能保證堅持幾個月。
他現在只能保護好自己的主力，確保不會損失過大。
他與楊啟微的想法類似，只要把時間拉長，楊陌的軍隊一定會被消耗殆盡。
這個時候固守，反而是一個好戰術。
可他們不知道，曾經雄霸天下的大燕此時面臨多少難題。
沉寂了大半個月的柔然突然開始猛攻虎頭山山口。
雖然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失，但那種氣勢卻讓守軍十分害怕。
他們將河西北路的廂軍都調集到了山口來協助防守。
柔然若是突破了山口便可以長驅直入。
到時候南北夾擊，洛陽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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