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產線，預計在十二月初就能到廠，到時就該匹配技術工，情趣內衣的款式也要開始設計，而十一月的工資，就得按照新標準來發放。

關鍵烏拉手表的出貨愈發疲軟，近一個星期只有七萬多的回款。

給財政部的尾款，肯定得回一部分的，至少不得二十萬起，要不郭主任該給壓力了。

就在這種資金困境下，上游企業竟然集體將原材料的價格上漲，而且唯獨給東營的供貨上漲。

孫旭衛怒氣沖沖地掛斷電話，指著窗戶外頭破口大罵：“肯定是殷正江搞的鬼，他媽的，什么玩意，聯合起來針對咱們東營。”

“總共漲了多少？”李民洋平淡問。

“一噸漲了三個點，價格倒是可以接受，但他媽的，我是咽不下這口氣。”孫旭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搞內部針對，有些企業的的確確是蛀蟲，不過無所謂了......”李民洋嗯滅煙頭，面容上閃過一抹狠勁。

“只要不從牽絲紡織廠走貨，從哪里訂原材都可以，看著吧，等到福海的服裝廠一倒，紡織廠第一個死的就是牽絲，都得來求咱們。”

李民洋又道。

“呵呵呵，那我可等著殷正江上門來求我，他媽的，以前都是我逢年過節給他送禮，都沒好臉色，如今還想插手咱廠的管理，慣得這臭毛病。”

孫旭衛終于露出笑容，坐在李民洋一旁，“對了，你什么時候去京平。”

“馬上就該走了，營銷口你得抓著，要保證烏拉手表的出貨量，給人們些壓力。”

李民樣看了眼手表，站了起來。

“我去送你，把桑塔納鑰匙給我。”禿子咧嘴笑了，終于從李民洋口袋里摸出鑰匙。

兩人步履匆匆，路過辦公室時，里面的氣氛頗為和諧，而在老國企，辦公室是最歪風邪氣的科室，往往活都壓在一個人身上。

至于那殷翠霞，你有關系是吧？好，我把你直接調到庫管，讓你個女同志每天搬貨，受不了你就滾。

與此同時，在牽絲紡織廠，殷正江擱辦公室里笑得格外猖狂。

“提價了就行，呵呵，東營廠還想改革？價格壓死你，看他幾時完，我等著孫旭衛過來跪著求我，還有那什么李民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東西！”

隨之殷正江又破口大罵，一副吃肉不吐骨頭的惡毒樣，受了一輩子抬舉，什么時候受過氣，敢讓我侄女不當主任，還那么受欺負，那就給爺等著。

......

“對，讓他們走著瞧。”

李民洋笑著上了副駕，禿子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快速駛離東營。

從鴻運采購回來的那批服飾還好說，最起碼應季，雖是款式一般，價格低點也能賣出去，劉菊英這段時間一個人跑市場，早晨都不來廠里報備，直接扎進商場。

這不，清早東麗商場剛開門，劉菊英就同商戶老板一起走了進去，都打成一片了。

“劉大姐，又來推銷你家衣服呀。”

“妹子，姐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東營馬上要轉型，這批衣服絕對是市面上最低價，你吃不了虧的，哪怕壓在過年賣，也能賺不少。”

劉菊英拉住大妹子的手，表情真誠。

“那給我來三十件？”

“聽姐的，你來上一百件，就那一批貨，賣完想要都沒了，這好機會呀，姐還會騙你不成！”劉菊英一拍大腿，模樣那叫一個急切，外加心好。

“成吧，那就訂一百件，反正過年都得壓貨。”那商戶大妹子應了下來，覺得劉大姐這人不錯，信得過。

而劉菊英出了門店，轉頭到了下一家商戶，又說了同樣的話。

這小半拉月，那鴻運的庫壓出了有十多萬的貨，其中二道板子、倒爺拿了不少，估摸著到十二月，還能加大出貨量，劉菊英果真有些門道。

關鍵是東營庫房擺得那批夏款工衣，壓到明年落了灰，真就不好賣了。

現在大俄解體在即，那邊的政策一天一個樣，倒爺們都在議論這事，這么多貨過去，真怕被扣上大半，還怎么保證利潤。

李民洋只好再去找趙錄，不同于上一次，是去主動求人家。

雖然有過命的交情，但彼此并不算有多了解，李民洋覺得對方藏得很深，在大俄時打探不到對方的行當，不過相處時間也太短。

李民洋本想坐飛機到京平的，但考慮到是求人，廠區經營困難這一點，條件你最起碼得符合，便坐綠皮火車前去，在第二天晚上，才一路勞頓，抵達京平火車站。

“民洋！這里！轉身，看這！”

郭甄熱情地高呼，等李民洋聞聲轉過去，幾位老朋友已經大步走來。

“向北，郭甄，趙哥！”

李民洋連忙跑過去，一次打招呼，到了趙錄這里時，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民洋，忒不夠意思了，這么久才來京平，給你介紹一哥們，韓淼，你救得就是他的命。”

趙錄給了李民洋兩拳，指了指身旁一哥們，長相頗為英俊，一看就是那種拍電影的好苗子，與郭甄站在一塊頗為般配。

“兄弟，謝了。”

韓淼主動與李民洋握手，語氣很重。

“哥們當時就是幫你問了一嘴，其實沒幫啥忙的，主要你當時受得傷不重。”

李民洋又是一副實誠樣。

“我指的不是我，是我媳婦，要不是你當時出手，后果不堪設想，走，趕緊帶兄弟下館子，這都幾點了，咱們吃烤鴨去。”

韓淼摟住李民洋的肩膀，幾人往車站外走去。

而到了站外，趙錄直接打開一輛虎頭奔的車門，要知道這車今年剛生產，運回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能開上這車的，絕對是大佬中的大佬。

“借的，主要為接兄弟你。”

趙錄笑道。

“這......這我都不敢上去坐了。”李民洋有些“不適”，裝模作樣地上了車。

而后趙錄一腳油門下去，就聽到殷勤的轟鳴聲，如一只咆哮的猛獸，極速行駛在街道上。

好車就是好車。

李民洋望著京平老舊的街景，目光有幾分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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