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敞、燈光暗淡的辦公室里，蔡昊翔面對薛大臉遞過來的煙，陷入深深的沉思。

“抽啊，這華子，好煙，蔡科，你磨嘰啥呢，跟我還用見外。”

薛大臉把煙硬塞到蔡昊翔手中。

“不是？別跟我在這嬉皮笑臉！”

蔡昊翔把煙直接扔在地上，腮幫子鼓起，這位明顯十分動怒。

“你這，蔡科，什么叫嬉皮笑臉，我是天生樂觀，再說你來了，我不高興嘛。”

薛大臉撇撇嘴，他還委屈上了。

“媽的，別跟我來這套，姜大梅人呢？什么時候走的！還有孫旭衛，為什么也不在？別跟我說都湊巧出去了，哄鬼呢！？”

蔡昊翔尖聲咆哮，門外空蕩的樓道中響起回聲。

“大梅去外地出差，孫副董的二姨要改嫁還是啥的，總之也有事走了，這段時間公司的工作全盤由我管理，有什么事跟我對接就好。”

薛大臉言歸正傳，收起笑容，眉宇間輕皺，透出幾分自信。

“薛大臉，你主持工作？”

蔡昊翔譏諷地瞪著薛大臉，感到莫大的侮辱，打的交道不少，又不是不清楚大臉是什么檔次。

還負責誠德？媽的，再沒什么人了？這不擺明趕鴨子上架。

“蔡哥，我怎么聽你這話的意思，有點看不起我。”

薛大臉有點不高興了，將空煙盒用力揉搓在手心，又用力砸在茶幾上，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就是看不起你，門衛老秦都比你強，還孫旭衛的二姨改嫁，這他媽關求他啥事。”

蔡昊翔怒吼。

“哼！親戚朋友的不得回去幫忙？”

薛大臉狠狠瞪了蔡昊翔一眼，坐在沙發邊上，撇過頭不看這人。

“問你話呢，他們人呢！”

蔡昊翔靠過去一聲高吼，重重拍打茶幾，怒視著薛大臉，事態如此緊急，這人不認真的態度使其火冒三丈。

“你以為我跟你鬧著玩嗎！？薛鵬鵬，現在他媽的整個誠德外貿，公戶上才一百萬出頭，這是什么概念，連給紡織廠的原材加工費用都不夠！”

蔡昊翔繼續咆哮。

可薛鵬鵬縮在沙發上，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吭氣，且認真聽。

人那張大臉可十分配合，變化著各種表情，時而委屈，時而動容，可憐巴巴地望著蔡科。

“現在一千五百多家加盟店，一旦要開始供貨，怎么給上游紡織廠結錢，他李民洋把加盟費定那么高，是不是打算跑路。”

蔡昊翔整個人歇斯底里，情緒處在崩潰的邊緣。

最后蔡昊翔也罵累了，辦公室里只剩他愈發粗獷的呼吸聲。

“蔡科，來，喝點水，潤潤嗓子。”

薛大臉終于吭氣了，貼心地給蔡昊翔遞過去茶水。

“我去你的！”蔡昊翔面目猙獰，媽的，就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人。

一時間，辦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薛鵬鵬吧唧了幾下嘴，他抿了口茶，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咋的了，你不喝，我還不能抿一口了。”

面對蔡昊翔投來的怨毒目光，薛大臉不服氣道。

就在這個時候，樓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辦公室房門被推開，果不其然是郭志遠趕來了。

“主任。”

蔡昊翔見狀立馬迎了上去，主動說明情況。

而看到領導來了，薛大臉有幾分慌神，倒不是別的原因，煙正巧抽沒了，目光一閃，注意到地上剛才蔡昊翔扔地那支煙。

于是大臉一大跨步，猛地下蹲，以極快的速度地將煙撿起，還貼心地彈了彈煙頭。

“主任，您抽煙。”

薛鵬鵬立馬把煙遞過去。

“現在就是這個人負責？”

郭志遠背著手，目光肅穆，厭惡地盯著薛鵬鵬，而一旁的蔡昊翔一把打掉大臉手中的煙。

“嚴肅點！”

蔡昊翔惡狠狠地警告。

“領導，是我負責。”

薛鵬鵬昂首挺胸，給主任敬了個禮。

“行！好好盤問清楚。”

郭志遠重重一句，轉身離開，而“盤問”究竟意味著什么，一般人扛不住這種壓力的，不然禿子和大梅也不會相繼跑路。

但鵬爺是什么人？不管是蔡科，還是主任，都要長見識了。

“走走走，你跟我走。”

蔡昊翔態度急轉直下，拽住薛鵬鵬的肩頭，大步走出辦公室。

“慢點，我鎖門，鎖門.....”

大臉的聲音充斥著呆萌......

......

魔都，弄堂巷子。

李民洋、徐海波，還有老馮，幾個都已經喝上頭了，東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

“老馮，別回了，就在我家湊合睡一晚。”徐海波醉醺醺地說。

“行，那就不回了。”

馮喜來晃晃悠悠地站起，往沙發那邊靠去。

“我扶你。”

徐海波連忙起身，攙扶著馮喜來，又忍不住絮叨，“老馮，我也囤了不少認購劵，只要民洋說能掙錢，我就義無反顧地跟著，不為別的，民洋救過我的命，我信他！”

“哼，那玩意給我都不要，給我都不要......”

馮喜來躺在沙發上，揮手擺動。

“你現在出去買，票券肯定能漲。”

徐海波往起拉馮喜來。

“我不去！看不上漲的那點。”

馮喜來擺手。

兩人一番折騰，最后摔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郭玉蓮懶得去管，早早就先休息了，任由幾個男人宿醉。

李民洋還算清醒，緩步回了房間，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天漸漸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李民洋的臉上，光束中的塵埃在緩緩飄動，證明時間是流動的。

徐緩一早打開電視，習慣性地換到魔都地方臺，還順便給她爸和馮喜來蓋上衣服，這兩人就在沙發上湊合了一晚。

“今上交所將放開十五支股票的價格，并施行T+0的交易規則，現廣大股民熱情高漲，在證券市場大排長龍......”

“別換臺！”

郭玉蓮尖聲高吼，嚇得徐緩一哆嗦，連忙將遙控扔到一邊，從未見過性子溫和的母親如此激動過。

電視畫面中播放著此刻上交所的場景，排的長隊都已經擠在街道上，放開價格，T+0當天就可自由買賣，任何一條利好對于股市而言，都是現象級的......

郭玉蓮心臟劇烈跳動，極其亢奮，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甚至站不穩，瞳孔放大，最后從嗓子處發出極其粗狂的聲音：

“趕緊起來啊！股市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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