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講話之后，黃書記婉拒誠德方的邀約，準備要先回了，自從福海動蕩之后，這位老人像是少了幾分精氣神，總給人一種莫名的疲憊感。

在誠德酒店，李民洋一個人送著老人走出會議大廳，旁人都心領神會，并未跟從。

“爸。”

眼下無外人，李民洋重重一句，上前攙扶住黃自遠，兩人緩步走著。

“你得分些精力放在家庭上，這段時間一直在天上飛吧？忙得連軸轉，暖冬都快要生了。”

黃自遠輕聲細語，把身子依靠給李民洋，此刻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憔悴老人，需要人照顧。

“接下來會在福海待段時間，安安心心陪著暖冬。”李民洋低聲回應。

“不坐電梯了，下去得走樓梯，這樣才能踏實。”

黃自遠突然推了推李民洋，意味深長地感慨一聲，深陷的眼窩下是掩蓋不住的疲憊。

“好。”

李民洋扶著黃自遠，轉而往樓梯下走去。

會議大廳在十七層，老人單腿探著臺階，看起來小心翼翼，雖然緩慢，但是很穩，也非常踏實。

廣自茂事件，牽連進去的人太多，不少與黃自遠同一批干部同志，眼睜睜地看著沉淪。

身居高位，能夠獨善其身，亦是一件不易的事，黃自遠面對過太多風浪。

“民洋，我得圍著家里的小娃娃轉咯，你媽還有心思折騰，就喜歡珠寶、黃金那類東西。”

黃自遠開口聊起。

“我媽也是操心的命，其實暖冬一個人完全能夠應付的。”李民洋無奈搖頭，更加用力扶著老人。

“暖冬那孩子，其實比她哥要更優秀，只不過開竅的晚而已。你媽之所以那么上心，其實是想讓暖冬多把心放在家庭上，再要一個孩子。”

黃自遠的嘴角溢出幾分笑意，還不忘多念叨，“還不如連著生。”

“就怕暖冬不愿意呀，我倒是想，現在她也一心撲在事業上，不過人家出口方面比我厲害，都開始占據香江主流市場了。”

李民洋與黃自遠對視，老丈人和女婿子同時仰頭大笑。

“對了，爸，我哥那邊，需要我來操作嗎？”然而下一刻，李民洋正色。

“不需要。”

黃自遠斬釘截鐵地拒絕，“他的處境太尷尬了，如果你不這么拔尖，鳴秋反倒有機會上，可現階段他要是往上，以后都是你的把柄。”

“我明白了。”

李民洋恍然點頭，老書記還是看得遠，思慮得更深。

“現在誠德的發展，已經到了我看不懂的地步，市場經濟究竟會發展到哪一步，不是我這種過時的人能夠參悟的，還得你們年輕人折騰。”

黃自遠的聲音多了幾分惆悵，臨到退休這一步，總是容易多情善感。

“爸，您是什么時候？”

李民洋緊鎖眉頭。

“明年三月，等新城項目全部預售完。”黃自遠重重一句。

李民洋望著老人側臉，突然有幾分失神，他心里清楚，剛才的話有多大的份量。

樓梯足足下了有二十分鐘，兩人走走停停，李民洋聽著黃書記說了很多。

......

與此同時，會議大廳里。

周瞿嚴與孫旭衛、韓心愿等人談笑風生，劉四海的職位也只能是作陪。

“南城就是福海的商業區，未來企事業單位、包括醫院、學校，都要在新城選址落項......”

周瞿嚴大聲發言，眾人都看得明白，這位新上任的副書記想要干出實事。

“韓總，新城的開發將由誰來負責？”

周瞿嚴又問。

“馬三，還有李起弘，我們的這兩位副總同時監管。”

韓心愿介紹道，隨之馬三和李起弘起身，兩人向周副書記示意，這還是第一次與大領導打照面。

“以后可省不了多打交道，四海同志，一定得配合好誠德的工作要求。”

周瞿嚴又道，對兩位副總的態度非常友善。

“一定一定，都是熟人，不存在芥蒂。”劉四海上前，親昵地拍著馬三和李起弘。

看到這一幕，福海的那F4，更加深刻感覺到自身與馬三、李起弘的差距。

原來還小瞧人家只不過是個副總，又是新上的，現在看來，這層身份要遠超所謂的地產負責人，怕是與王磊都能掰掰手腕。

這就是誠德當前的體量，都是弟弟。

還是得入會，只有加入誠德會，才能夠上升到更高的層面，見識更多的領導干部......班晉瑜想著這些事，目光尤為堅定且緊迫。

不止是他，福海的其他三位又何嘗不是，想要入會的心情更加急切。

不由得，這幾個望向馬三的目光更加深情，一會還等人家開口說這事。

“不是，永樂，你腿一直抖個啥？”房賢杰緊鎖眉頭，不悅地嘀咕。

“我緊張啊......”

聶永樂拉長聲音，將頭埋得很低。

“您緊張個毛線呀，人家周副書記都不屑看你，別給自己加戲。”

班晉瑜忍不住陰陽一聲。

“你們不知道張瑞嗎？海耳冰箱的總負責，他可是我的偶像啊，當時我承包罐頭廠，把臨期罐頭都給砸了，就是模仿的人家呀。”

聶永樂激動道，眼下屬于粉絲見到偶像了。

“行了，千萬別失態，要是入誠德會，以后跟張瑞、朱江明這些老總就是一個檔次的人了......”

房賢杰越說越心虛，自己算個什么東西，可馬上就要與電視里的風云人物有瓜葛，甚至以后要坐在一起吃飯，稱兄道弟。

“呼......”

房賢杰長吁一口氣，這個福海的大混混，此時此刻也開始發顫，可他扭頭再看向班晉瑜、聶永樂時，兩人的神色尤為凝重。

尤其老小子邢廣柱，全程一句話沒有，額頭上布滿汗珠，新穿的白襯衣都貼在皮膚上了。

新城要如何發展，達成多大的規模，周瞿嚴又事無巨細地向眾人傳達規劃內容，李民洋返場后，也只是旁聽，并未多說話。

之后周瞿嚴、劉四海等一眾領導班子就該離場了，接下來該誠德與本地開發商分地盤子，這種事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參與。

而李民洋、孫旭衛等人一路送到樓下，雙方這才不講“場面話”。

“民洋，這一兩天咱們抽空聚聚。”

周瞿嚴臨上車時重重叮囑。

“老哥，明兒聚聚。”

“成，那不多說了，把酒帶足。”

“明白。”

李民洋微笑擺手，目送周瞿嚴的專車消失在視線中，才轉身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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