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無論什么時候

        紗和放下手機后，它還在“叮”“叮”“叮”個沒完。

        另一邊，御幸看著手機，齜著牙倒吸了一口涼氣。

        糟——糕，要被討厭了。

        回東京的大巴上，楊舜臣和御幸坐在一起，戴著耳機閉目養神。然后，他一睜眼，瞥見搭檔忐忑地抱著手機，打了字又刪掉，反復幾回也沒有把信息發出去。

        “你是高中生嗎？”楊又瞥了御幸一眼。

        御幸答非所問：“哎，舜，能不能去你家住幾天？”

        “為什么，你被私生飯跟蹤了嗎？”

        “……哈？我哪有私生飯啊。不對，先聽我說！”

        御幸簡短地陳述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楊點了點頭，說：

        “我拒絕。”

        “……”

        這個時候拒絕才是助攻。而且楊說，他在臺灣念高中的妹妹馬上放暑假，要來日本玩，非常不方便御幸借住。

        御幸又拿起手機敲字。既然楊拒絕了，他也只能跟紗和一起住了——他并非沒有想辦法避嫌，而是已經盡力了。

        他這么對紗和解釋著，嘴邊帶笑，沒有馬上收到回復也不著急。

        這時，澤村從兩個座椅中間的空隙探出一個頭，敏銳又熱情地問：“御幸前輩，你遇到了什么難處嗎？！私生飯嗎？！在下可以收留你的！”

        “……都說了我沒有私生飯！”

        澤村大學畢業后才來到職業。前兩年在二軍的工資也少得可憐，沒能趕上前輩們的買房潮，目前還住在宿舍里。

        這個提議當然被御幸果斷回絕了，連考慮都沒有考慮。

        紗和一直沒有回復，他也沒有逼得很緊。最后只說門禁卡還在她的手里，如果愿意來，隨時都可以來。他今晚會和前輩們去跟隊里的大ob一起吃飯，所以直接留了一串公寓的密碼，完全把選擇權交給了她。

        到了下午，紗和那邊考慮好了，從line上給他發了消息，不過只有一條：

        「晚上去。」

        紗和已經完全淡定了。

        如果是正在交往中，那么去戀人的家中暫住幾天，也是極其自然的事。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她隨便收拾了一點換洗的衣物，拖了個小行李箱放在辦公室。雖然御幸說她可以隨意進出他家，但她還是想等他晚上回來再去。

        工作時間結束后，紗和仍然留在公司里，把白天落下的工作補上，不一會兒就到八點多了。

        寫字樓里的燈光大多都熄滅了，這一層也只剩下她們一間公司還亮著燈。奧村剛到崗時也經常加班，不過最近熟悉業務以后，回去得越來越早了。

        已經結婚的人和單身的人仍有本質上的區別。紗和晚上不愛回家，總是因為空蕩蕩的房子里沒有人在等她。

        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忙了一會兒，大樓里又暗下來許多。手機一直沒來消息，四下只聽得到中央空調簌簌送風的聲音。

        過了片刻，大門的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紗和以為是晚上回公司取東西的員工，沒有在意。但是門口的聲音愈發詭異了。

        門禁在七點以后自動開始，出入需要磁卡，而門外的人顯然不是大樓內部的員工，感應器“嗶嗶”響了半天了。

        紗和向外看了一眼，但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她沒有猶豫，拿起書架上的棒球和鋁制球棒，徑直向外走。

        但她剛接近大門，門卻突然開了。

        外面的人停頓了一下，然后拉開門，即將走進來。

        紗和熟練地握緊球棒，又馬上松開，然后再一次握緊舉起，趁著御幸進門的那一刻，抓準時機落下去。

        “bang——”她故意發出聲音，球棒也在御幸頭頂上方十公分止住攻勢。

        門開的那一刻，她就發現是他了。即使沒看到臉，也莫名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她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而御幸也成功被她嚇了一跳，大叫出聲。

        他定了定神，音量依舊很高：“喂喂，你到底幾歲啊！球棒是讓你這樣用的嗎。”

        “誰讓你鬼鬼祟祟。”紗和收起球棒，“怎么不跟我說啊。我給你開門不就好了。”

        外面太黑，兩人向她辦公室里走。御幸說：“哦，我在樓下碰到奧村了，順便讓他把我放上來了。”還騙到一張磁卡。

        學弟果然還是會偏幫他學長的。

        御幸笑著露出了牙：“是不是很驚喜？”

        紗和拿食指隔空指了指他，然后大步越過他，拉開門出去給他拿喝的了。她直接從茶水間拿了一瓶礦泉水回來，打發道：

        “要等我的話，先坐一下吧，我——”她說著，突然停住了，然后語速放慢下來：“還真當自己家啊。”

        御幸站在她的辦公桌后面，正看著她擺放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正是他們高中時的合影。兩個人穿著青道的制服，同時側身看向了鏡頭的那一張。

        他拿著相片，聞聲抬頭，一見到她便露出了閃熠的笑容。

        紗和走近，把礦泉水放在桌上，然后整個人猝不及防被他拉了過去，先完成了今日份的吻。

        良久，他們分開后依然面對面相擁著。御幸抵著紗和，唇邊掛著亮晶晶的笑意，“你這個家伙啊……”他說得跟真的一樣：“竟然暗戀了我十幾年。”

        “你在說什么呢？”紗和睜大眼睛，看著他幾乎咧到耳根的嘴角，不假思索地說：“誰暗戀你十幾年啊！高中最多才三年啊！”

        御幸又恍然大悟了：“哦，原來你喜歡了我三年啊。”

        什么“十幾年”根本是用來套話的。三年也是大賺。

        紗和很想繼續反駁“三年也沒有”，但是高中時的故事已經過去了那么久，誰又說得清呢。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喜歡上了御幸。“喜歡”已經成了無可更改的事實，所以即使說“從一開始就喜歡了”也行。

        紗和總是這么糊涂。誰先動的心，誰先告白，誰喜歡的多一點，都不在她的計較范圍內。在“我喜歡的就是這個人”面前，其余細節都黯然失色，無關痛癢。

        “三年就三年。”紗和說完要走，但又被御幸捉回來親了一下。

        這次的吻比前一次的時間更久，辦公室偷情差點變成真的。

        ……

        紗和整理起襯衣的領口，回到椅子上坐下。而御幸頓了兩秒，才若無其事地說要幫她拿行李搬家。

        “不用了。我決定還是去酒店住。”紗和收拾著桌面說。

        “哈？”御幸一愣，然后眨了眨眼，“怎么了，又鬧別扭啊。”

        他用隨意的口吻哄了紗和一句，又不自覺地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

        紗和整理著桌上的紙張，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本雜志樣的刊物，不由分說地給御幸拋了過去。

        “什么啊。”御幸穩穩接住，打開翻了翻，原來是一本女性周刊。

        他又翻了幾頁，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文章標題用醒目的粗體字寫著：

        《燕司令塔御幸一也與有錢女子深夜激情車震！絕贊熱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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