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宋睿得到是結論是前者。

        其實他并不想把梁津逼得太緊，他更享受自己抓著竿子慢慢挑逗這條暫時不愿意上鉤的魚，等時機成熟了，他自然會心甘情愿的上鉤。

        所以，他直接轉移了話題，非常生硬的，但卻鉤起了梁津的興趣。

        “你不好奇那個小女生的確診結果嗎？”宋睿說，“我聯系了醫院，他們說明天下午會出結果，你如果好奇，可以去看看。”

        非家屬人員不能輕易去醫院探病，這會造成住院部混亂。梁津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家屬的聯系方式，即使心里存了想要去探望的心思，也很難找到對方。

        和護士說，我想探望昨天送過來的急救小女孩，恐怕會被當成危險分子而被保安扔出去。

        梁津其實蠻后悔，沒在走之前留一個聯系方式的。

        宋睿說的沒錯，他確實很好奇最終檢測出來的確診結果。

        且不說這是他第一次在生死時速里救回來的生命，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也讓他十分在乎。

        但他沒想到，宋睿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他倆現在這種不尷不尬的處境，好像說什么都不太合適。

        沉默了一會兒后，電話那頭的人反而輕笑了一聲：“不用太感謝我。”

        梁津下意識想回嘴，他想說誰感謝你了，但這話未免太口不對心，在這件事上他確實挺感謝宋睿的，于是他沒有說話。

        耳邊流竄著淡淡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良久，宋睿開口道：“去洗澡吧。”

        他聲音低沉又緩慢，不同于以往的打趣或者調笑。這種忽如其來的沉穩讓梁津心里有些發緊，他后知后覺的聯想到話里的內容，曖昧的感覺尤為深重。

        宋睿故意調戲他時他沒感覺，反而這樣認真十足對他說話，讓他忍不住加重了呼吸。夢中的某些片斷應景一般在他腦海里過來過去，他感覺自己心跳好像加快了，臉也有點熱。

        他站起來推開窗，讓夜風吹進來，降低室內的溫度。

        宋睿聽到了窗戶拉開的動靜，故意問道：“怎么了，你不好意思了？”

        梁津嘴硬：“我又什么不好意思的，沒事我掛了。”

        他掛斷電話之前，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傳過來的一點笑聲。這笑聲更刺激他的神經。

        梁津對著漆黑虛無的空中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一定是多巴胺在作祟。他想。

        平復了心緒，梁津回身脫掉了上衣，拿著毛巾去浴室洗澡了。

        臨睡前他查看自己的手里短信記錄，翻來覆去也找不到超市購物扣費那條，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又想起宋睿把東西給他時的表情。他輕笑了一聲，心道，這騙子裝的還挺真。

        他放下手機，伸手關掉了燈。

        深夜格外安靜，只有月亮能偷窺到睡著的人臉上的一點無意識的笑意。

        第二天梁津難得地睡了一個懶覺。

        這么多年的早睡早起的習慣，在今天破天荒的給打破了。他看了眼手機，鬧鈴響了幾次都沒把他叫醒。

        他想，也許最近確實是壓力太大了，煩心事也比較多，讓他精神有些緊繃。既然已經賴床了，索性他把被往上一蓋，又睡了一個回籠覺，然后這一覺便睡到了中午。

        一個電話把他吵醒。

        梁津從被子里冒頭，閉著眼伸手摸了半天，終于摸到了電話。因為被吵醒，他語氣有些沖：“喂，哪位？”

        對面的人好笑道：“怎么，你竟然沒存我電話嗎？”

        一如既往的自戀口氣。

        不存也知道是誰。

        梁津瞇著眼，有些混沌不清地說：“你大早你找我干什么？”

        何況，他們的關系應該還沒熟悉到要每天聯系吧。

        梁津又想起什么，不等他回答接著說：“對了，你加一下我微信，微信號就是我的手機號，我把昨天在超市買東西的錢轉給你。”

        梁津閉著眼嘟嘟囔囔地說，宋睿卻話帶著笑的回應：“梁津，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有意思。竟然用這種老土的辦法要我的微信。”

        聞言，梁津睜開了眼睛。

        “宋睿，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戀？”梁津嗓子低沉，仔細聽還有點發啞。

        “我的微信也是我的手機號。”宋睿直接忽略了梁津的靈魂發問，成功把話題轉移了回來。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梁津被他弄得快要奓毛。他撓著頭發，無奈地問。

        宋睿很輕松地說：“送你去醫院啊，你不是好奇檢查結果嗎？”

        梁津愣住了。

        他洗漱換完衣服下樓出宿舍門時，看見了等在樓下的宋睿。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休閑襯衫，依舊是黑色長褲。黑白兩種極致反差的顏色在他身上倒是有種渾然一體的感覺。

        白色的清澈度讓宋睿本就精致好看的五官仿佛打上了一層光，使得更加立體了。

        宋睿從他下樓就開始打量，梁津今天也穿了一套極為休閑的運動套裝，看起來不像去醫院，反而更像去操場打球。

        梁津臉比較小，本就看著長得嫩了些，穿這種運動系的衣服，讓他看起來像個高中還沒畢業的男孩。

        “是不是很驚喜我來接你？”梁津瞇著笑眼看他。

        梁津從心里吐槽，不，并不驚喜，反而有點驚訝。

        宋睿見他滿臉無語的表情也并不生氣，反而說：“昨天我和中心醫院的心臟外科的主任聊過了。他說下午會出結果，我特意讓他多關照一下，你如果現在沒什么事，我們一起去吧。”

        梁津神色正經了起來：“你認識心臟外科的主任？”

        宋睿云淡風輕地說：“以前經常去。所以認識。”

        顧廷輝是心臟外科的研究專家，他以前經常帶著顧聞和宋睿去醫院參觀。順便講一講自己的理想計劃。

        他的夢想就是打造濟舟大學醫學院和第一中心醫院聯合做出最好的心臟外科室。

        這是他接手家族事業后一直努力的目標。但卻艱難重重。

        宋睿沒說太多，梁津也很有眼力見的沒問。

        兩人到了停車場，宋睿把車鑰匙扔給他：“我昨晚沒睡好，你來開車吧。”

        梁津拿著車鑰匙有點為難：“那我們還是打車吧。”

        宋睿一臉好笑地說：“你該不是還沒拿證吧。”

        梁津有點尷尬地偏過頭，其實他高中畢業就已經拿到駕駛證了，但他一直不太會開車。說起這事，他對開車還有點陰影。

        拿到車票的第一天，他興致沖沖地跑去找他爸借車，準備上道大展一下車技。因為考試的成績特別優秀順利，因此給了他極大膨脹的自信。

        結果他開他爸的車還沒等出小區門口，就一頭扎進了花壇里，還把他爸的保險杠給撞壞了。

        從那以后，他心里就留下了小小的陰影，摸到方向盤他手就有點抖。

        梁津難得在宋睿面前支支吾吾一次：“其實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這么麻煩你送我。”

        宋睿一臉好笑地看著他，微微傾身，用自己的雙眼去與他的雙眼對視。

        他襯衫的扣子又兩顆沒扣，脖頸敞開，露出肌膚和鎖骨。

        梁津聞到一種淡淡的古龍水香味，鉆進了他的鼻子里。

        “我考了，但……”但他不會開。

        宋睿嘴邊的笑更加放肆，他用指尖抽走了梁津手里的車鑰匙，然后側過身為他開了副駕駛的門，那動作別提多紳士了。讓梁津瞬間有了種不切實際的感覺，他直覺宋睿不是腦子秀逗了，就是鬼上身了。

        梁津怔怔地看著他。

        后者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有什么問題，反而淡淡道：“我這不是在追你嗎，要有追人的自覺。”

        疑惑、驚訝、迷茫、還有一絲絲若有似無的心跳感覺，都在他這句話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梁津差點翻白眼，不情不愿地上了車。

        追他？

        是想玩他才是真的。

        梁津可以接受和他如同朋友般的相處，畢竟這些天下來，他確實覺得宋睿和傳聞中的，以及他去所一開始認知的不太一樣。

        就比如現在，他著實沒想到，他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上了心。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人。

        “宋睿。”梁津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之前對你有些誤解。不過，我想，以后我們也許能做個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宋睿立刻道。

        梁津的表情立刻變了。他竟然拒絕的這么痛快，他始料未及。

        被無情拒絕的梁津也沒什么話想說，他好歹也是個有骨氣的人，人家不想做朋友，難道還要熱臉貼冷屁股？

        他做不出來這事。

        車開了好一會兒，宋睿才再度開口：“如果你讓我做你男朋友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梁津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什……什么？”

        “你不是喜歡男人嗎？”宋睿道，“我不管外在條件還是經濟條件，都比沈伯意強，怎么，和我戀愛，還能委屈了你？”

        梁津急促道：“不是，這兩個根本不是一個事。”

        他對沈伯意是有感覺的，所以他才想告白。他和宋睿，后者完全是心血來潮的惡作劇。

        他又怎么可能答應。

        他又不是對待感情隨便的男人。

        “不是說，直男對這種事都很排斥嗎？”梁津用另一個心理學的角度說，“你怎么能這么輕易說出這種話？”

        宋睿聞言，看向他，笑了笑：“誰告訴你我是直的？”

        梁津一瞬間瞳孔變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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