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戀。

        梁津在心里吐槽。

        他怎么會向宋睿撒嬌？他只是不滿自己因為他挨了陸晴的一巴掌而已。

        僅此而已。

        宋睿微微低著頭，看著垂目不敢與自己抬頭和自己對上視線的梁津，不由覺得好笑。他似乎找到了梁津的命門，他像是一張白紙，他用語言隨便逗弄兩下，他便忍不住紅了。

        相對無言許久，宋睿手指劃過了梁津的臉頰后遲遲沒動。他起了壞心思，手指用了點勁，在他的側臉上懟了一下，梁津立刻躲開，“嘶”了一聲，然后抬眼瞪著宋睿。

        “我幫你處理一下吧。”宋睿說，“你的臉估計明天要成豬頭了。”

        實驗室里，充滿了消毒水味道，梁津之前剛收拾完，實驗臺干凈整潔。他帶著宋睿進入實驗室，輕車熟路地開燈，放包。然后走到考墻的柜子，在里面拿了酒精和棉簽出來，他在盒子里翻了翻，還真被他翻出了兩張創口貼，他想起上次有女同學做實驗時弄傷了手，這還是他跑到藥店買的。

        他拿了東西，關上柜子，坐在他常做實驗的實驗臺位置上。安全無視了身后跟著他進來的宋睿。

        宋睿卻不以為意，他的目光掃過四周，打量著環境，他上次來的時候沒怎么仔細看，梁津這么喜歡待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的。

        冰冷綠色的大理石實驗臺上擺放著銀色的器具和透明的量杯，有些濃郁的消毒水的氣味，整個室內都充斥著毫無生氣冰冷的氣息。

        實驗室里沒有鏡子，梁津一手拿著手機照著，另一只手拿著棉簽去沾酒精。臉頰被指甲掛的那一條已經不再滲血，留下了一道不長不斷的紅痕，酒精滲入傷痕時，梁津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后他閉著眼，咬著嘴唇，停下了動作。

        臉頰的皮膚格外細嫩敏感，梁津被刺激的手掌開始冒汗。

        他還在忍著疼痛，手中的棉簽被一只手拿了過去，梁津睜眼，對上宋睿深色的眼眸。

        “做什么？”臉頰還在疼，梁津心情不好，語氣很是不耐煩。

        宋睿垂著眼眸，梁津從他的角度，看見男人微垂的睫毛。

        宋睿把棉簽放進酒精瓶沾了一下，抬眼老向他，輕笑道：“看你笨手笨腳的樣子，我于心不忍，所以來幫你。”

        明明是幫他，說出的話卻很是氣人。

        梁津今晚實在沒心情，不想搭他的腔，但也沒拒絕他的幫助，垂下手，留給宋睿自己已經微微發腫的側臉，在白熾燈的照耀下，一片肌膚已經開始發紅，血痕就掛在上面，看著多少還是有點狼狽。

        宋睿看了看，靠近梁津。

        溫熱且帶著淡淡香氣的氣息再度靠近，在室內變得更加具有存在感，梁津呼吸的節奏無意識地緊張起來，他自己都沒發覺。

        宋睿將棉簽輕輕擦著梁津臉上的傷口，像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主動道：“你平常不是挺厲害的，怎么這次允許自己吃這么大的虧。”

        因為疼，梁津想躲，卻被宋睿用手即使拉了回來，他的手掌敷在梁津的脖頸上，動作里帶著一絲霸道。

        “難道我還要打回來嗎？”梁津語氣平靜，“陸晴好歹也是個女生，我一個看老爺們總不能對她動手。何況，她心里不爽，出出氣這事也就過去了。”

        宋睿輕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傷痕上，認真地幫他消毒，語氣卻不屑：“那你惹我不爽的時候，怎么就不能老實一點，讓我出出氣？”

        他說這話時，沒忍住自己的手勁，把梁津弄疼了，“嘶”了一聲，想要躲開，腦袋一邊往后退，一邊埋怨道：“說起來，這事還不是因為你，你要是不和她分手，我又怎么會因為救她，摻和到你們中間。”

        宋睿摟著他的手掌，把他拉回來，瞬間，兩人的距離拉的極近，宋睿說話時的呼吸輕輕地落在他的唇間。

        “所以你這是在埋怨我了？”宋睿扯著唇，淡淡笑道。

        梁津緊張地咽著口水，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很干。

        宋睿敏銳地察覺到梁津開始緊張的呼吸頻率，他得意地勾起嘴角，目光卻始終落在梁津側臉的傷口上，他動作特別慢，棉簽一點一點地沾著他的皮膚。

        宋睿歪著頭，好似是怕他疼得再次躲閃，輕輕地吹了吹他的傷口，然后低頭拿起桌子上已經撕開一個小口的窗口貼，用嘴撕開后，輕輕地貼在梁津的臉上。

        宋睿整個動作又輕又緩，好像把時間都拉的極其的緩慢，讓梁津有些恍惚。

        “好了。”宋睿說著，卻并沒有放開梁津。

        脖頸的手掌下的溫度越來越燙，梁津覺得這熱度讓他十分的不說服，似乎在燃燒他最后的理智。

        他從未與男生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他本能的性取向天性，讓他無法說服自己宋睿的靠近可以和許家杰、季東那樣的接觸劃分進同一區域。

        “你還要抓我抓到什么時候？”梁津不自然地開口道。

        宋睿聞言，低低地垂著眼簾，他沒放手，也沒回答梁津的問題。

        “陸晴的事我會解決，如果她下次來找你麻煩，你就打電話給我。”宋睿說話時，放開了梁津的脖子，他往后退了一步，直視他，目光不似平常那般玩味，意外透著一股認真。

        “你的臉明天應該會腫得更厲害，晚上記得冰敷。”宋睿又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梁津被他突如其來的認真模樣搞得有些蒙，他下意識拒絕，“我一個男的怕什么，還讓你送也太奇怪了。”

        梁津還有一個擔憂，他其實不一樣自己和宋睿在人群中相處的太親密，給人造成誤會，以至于傳出一些不必要的閑言碎語。

        但轉念一想，梁津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為什么要有這種擔憂？他私底下和宋睿的關系也沒多親密到哪里去啊。

        宋睿低頭掏出煙，剛想說什么。

        梁津立刻阻止：“實驗室禁止抽煙。”

        宋睿又將煙放回了兜里。

        兩人離開實驗室時，已經深夜。梁津拒絕宋睿送，所以先一步離開了。

        宋睿站在夜色里，靜靜地看著梁津消失的身影，嘆了口氣，他憋了許久，再次拿出兜里的煙，叼了一根在嘴里。

        一邊點煙，一邊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對宋睿的來電很是詫異：“你不是說我們結束了嗎，現在又打電話給我做什么？”

        宋睿并沒理會對方的嘲諷。

        他用手指夾著煙，吐了一口白霧，月色中，他隱怒的聲線格外的低沉性感：“我們談談。”

        梁津回宿舍后，直接進了衛生間。許家杰正在玩游戲，見他回來頭也沒抬，只說了句：“今天怎么這么晚？”

        他對梁津泡在實驗室經常晚歸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梁津沒回應他，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情復雜。

        后頸上那股若有似無的熱意時不時就在刺激他的神經，鼻間好像還能聞到那股清新的氣味。

        梁津看著自己的另一邊臉頰也開始慢慢變紅，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他直接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瘋了？

        竟然對宋睿思\春？

        這巴掌不輕不重，正好能把他的漣漪打散，他快速洗了一下另一邊沒有受傷的臉，然后出了衛生間。

        許家杰剛好打完一局游戲，他抬頭，督見了梁津的側臉。

        “你怎么了？”許家杰湊上來，有些緊張地問，“你和誰打架了？”

        梁津說：“沒有打架。”

        是被人打。

        這事說出去，梁津真的很丟面子，以前上高中的時候雖然不是什么校霸，但好歹在學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打不能還手，罵也只能輕微還口，不然肯定要被陸晴說是沒風度，回頭學校里一傳，他就要成八卦論壇的飯后談資了。

        這種事，只要想想腦袋就疼。

        許家杰要碰他的臉，被梁津給拂手推開了。

        “我沒事。”梁津不想把這些糟心的事說給許家杰聽，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就在實驗室不小心撞到了，臉劃了一下。”

        許家杰見他確實沒什么大事，也就沒在追問，他爬上床，讓他早點睡，明天有周教授的課，也是研究室項目公布人選的日子。

        說起這，梁津突然想起自己和宋睿還有一筆交易呢。他把臨床專業的學生基本情況都給宋睿說了一遍，可宋睿答應他的卻還沒告訴他，然而明天就是公布名單的日子了。

        梁津拿起手機，想給宋睿發個消息問問。手指在屏幕上猶豫地動了動，連續幾次打上又刪除，最后還是決定作罷。

        換作是以前，他絕不會這么扭捏。

        可他現在本能地想躲著點宋睿。

        有種害怕感覺緩慢地從他心里滋生，那種感覺又模糊又清晰，讓他只想逃避。

        梁津關了燈，爬上床準備睡覺。

        沒多一會兒，枕頭邊的手機振動了兩聲，梁津沒睡實，被吵醒閉著眼摸索，抓到手機后側過身劃開屏幕。

        微信提示兩條新消息進來。

        是來自宋睿的。

        他看到消息內容后，愣了一下。

        已經平復的心跳聲，在安靜無聲的凌晨再次有節奏的跳動起來。

        宋睿說：“我已經在周教授那確認到你會是進研究室項目的人選之一。”

        他說完這句后隔了三分鐘，再次發來消息。

        “我今天確實是特意去找你的，我接受你的撒嬌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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