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糾結要不要先算了，沒想到前面兩個同學眨眼間結束，已經輪到了阮皎皎。

　　“背吧。”老齊沒看她，而是在寫教案備課。

　　不用直接與齊老師眼神接觸，這讓阮皎皎略松了一口氣，很快她的小心思又活泛起來，她想一遍過，沒有小伙伴幫忙也要一遍過。

　　于是阮皎皎竟然微微打開語文書的書頁，用手指橫著夾好，雙臂垂在身前。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第一次卡殼后，她立刻用力往下翻眼珠子偷看了一眼，齊老師沒有任何反應，就覺得老齊不會發現自己偷看書，不但動作變得光明正大，頻率也增高了不少。

　　她以為自己的動作是天衣無縫，但那又怎么可能，齊老師只是在寫教案，又不是眼睛看不見。

　　“夠了！”老齊忍無可忍，啪一聲把教案合上，“你是在背還是在讀？要不要把書給你放在眼前你照著念？”

　　阮皎皎驚恐地望著齊老師，雙手不受控制地發抖，語文書沒抓牢，順著她的小腿滑落至辦公室的地面。

　　旁邊三四班的語文老師只是平淡地掃了一眼發生什么事，就繼續用手提電腦查找資料。

　　齊老師既迷惑又恨鐵不成鋼，除了早讀課兩個孩子，剩下的學生他就沒有過分嚴苛要求，能背下來就行，磕絆幾下他也給提醒，課下注釋是一個沒抽。

　　就這么短一首詞，還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樣，是覺得他脾氣太好了？

　　“到底要不要背，不背就下去上課。”想到這才開學沒多久，學生可能還不太適應高中的學習生活，老齊還是打算再給這個孩子一次機會。

　　“老、老師對不起……”阮皎皎只覺得她的聲帶仿佛灌了鉛，發聲極其困難，僵硬地道了歉，“我背。”

　　她一咬牙，從頭到尾沒有出一處錯誤，唯獨下闕開頭有點記不住，老齊給提醒了一下。

　　“這不是能背得不錯，以后少耍沒用的心眼。”

　　老齊現在是又好氣又好笑，心情復雜得不行，叫人趕緊下去上體活。

　　阮皎皎飛奔回教室，她再在辦公室多呆一秒鐘都會窒息，直到跑進教室才感覺呼吸順暢了起來。

　　“皎皎，你回來啦，怎么樣啊？”高茉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她就是那個跟阮皎皎玩得好的小伙伴，剛才被齊老師轟走便開始擔心阮皎皎背不熟不過關。

　　看她這樣飛跑回來，也不清楚結果究竟如何。

　　阮皎皎心有余悸的表情瞬間一收，無縫切換成柔柔的微笑：“過關了！老師說背得不錯。”

　　她故意隱瞞了自己作弊被老齊一眼識破的那一段，齊老師最后給的評語也只往外透露了一半，這樣一來再加上她胸有成竹的表情，高茉還真信了。

　　“你好厲害啊，我看見齊老師就害怕，也不知道等會能不能過。”高茉開始擔心她自己的背誦。

　　“沒關系，老師不會故意為難你的。咱們下去上體活課吧。”

　　阮皎皎笑著安慰高茉，牽起她的手往班外走。

　　后操場，依舊是體育館外的樓梯，聞知憶拿出偷渡出來的英語單詞書，復習一單元的單詞。

　　喬姝顏和蘇琢被體育老師留下甩繩，今天的體活課主題是跳大繩，聞知憶不喜歡就沒參加，躲到旁邊背單詞。

　　沒多大會，她聽到身后傳來腳步，還沒看到來人，但聞知憶第一反應就是她同桌。

　　身后的腳步就頓了頓，在她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果然是她好看得天怒人怨的學神同桌。

　　“怎么不跳了？”剛不是還在領頭的位置嗎，聞知憶還以為江與夏喜歡這種群體性活動。

　　江與夏搖頭，他才不喜歡，要不是體委眼看著班里人一點跳繩的動力都沒有就差哭著求他帶一帶，他絕對不會跟著跳。

　　還不如跟姑娘一起背單詞。

　　“語文不需要抽背，英語呢，單詞總需要吧。”剛才聽姑娘在心里念叨無聊，大概是背得差不多了。江與夏便在她面前攤開手，示意把單詞書給他。

　　這簡直是瞌睡給送枕頭，聞知憶幾秒鐘前還在抱怨沒法檢驗單詞熟練度，要是能把高二那一套搬到現在來就好了。

　　高二的時候，他們這一屆英語老師整了個花活，把英語書后面的單詞打亂順序，也不固定讓學生寫英文單詞或者中文翻譯，訂了個單詞練習冊。

　　這樣老師不需要額外聽寫也能大致判斷學生的熟練程度。

　　還在苦惱要怎么檢驗自己背得如何，江與夏就從跳繩隊伍里退出，過來找到她替她抽背。

　　聞知憶一邊拼寫單詞，一邊分神偷看江與夏。

　　少年的側顏仿佛被美神吻過，每一寸容顏都精致地恰到好處，專心垂眸閱讀書籍的模樣在她內心留下了深深烙印。

　　好似滿腔柔情在胸口燃燒，她的心跳得用力，甚至有點疼。

　　然后少年終于察覺到她默然的注視，側過臉，二人的視線便糾纏在一起。

　　江與夏聽不見聞知憶的心聲，只有心臟跳動，有節奏地加速，代替了所有語言。

　　她先收回了目光，閉了閉了眼，在心中小聲嘀咕，說他太好看了迷惑人心，又說終于明白什么叫從此君王不早朝。

　　“能有江與夏這樣的寵妃，我也能被勾得學不進去習啊。”

　　這是聞知憶原話。

　　原本旖旎的氣氛直接被她一句話粉碎，江與夏淡漠的表情差點沒維持住，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合起單詞書。

　　“抽完了？”聞知憶詫異，她怎么覺得沒問幾個。

　　“快下課了，還有三分鐘打鈴。”江與夏木著臉讓她看體育館建筑外自帶的巨大時鐘。

　　她一看，果然快到下課時間了，拿回單詞書站起來，對江與夏道謝。

　　“沒事。”江與夏等她去操場上找喬姝顏，這才起身，無奈地扶了一下眼鏡。

　　他現在的心情就好比愛德華·蒙克的《吶喊》。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你大吼一聲臥槽，人直接給你震進水里。

　　這是江與夏第一次覺得讀心術這玩意是如此的，不美妙。

　　太不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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