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出院
季后賽前的一周,申城難得下了幾場雨,秋雨寒涼,將整個城市的溫度又拽著下降了好幾度。在somtonriviera附近上班的白領們都裹上了厚圍巾,高筒靴和毛茸茸的雪地靴也出現在了街巷對面的s記咖啡廳里。
mtc沒有任何懸念地進入了總決賽,未嘗一敗地晉級讓現場粉絲瘋狂,更同步擠爆官方直播間。
賽后,hound第一次登上采訪席,和主教練entice一起。
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一夜之間讓一些話題后詭異地帶上了風鈴這樣一個tag。
比起第一次“上”采訪席的瘋狂,封越這次很克制。他有禮貌地看著主持人的眼睛回答問題,也適度地和站在攝像機后面的粉絲互動。
只是在申城微涼的風吹過時,他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忍不住縮脖子的凌以。
為了保持那一點主教練的風度,凌以穿著西裝、將長發扎起,一截白皙的脖子裸露在夜風中。
讓封越忍不住地轉頭找了找站在不遠處的領隊小妹,然后他有些冒失地從采訪席離開、從小妹手中取過來一條圍巾。若不是凌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恐怕hound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替教練系上圍巾。
站在采訪席上的李珩搖搖頭,好心地替他們找補了幾句,盡快結束了采訪、放mtc兩人回去。
領隊小妹心有余悸,忍不住地數落:“hound,你能不能稍微克制點兒!”
封越卻只是習慣性地牽著凌以的手,笑嘻嘻地側頭對他小聲說著什么。
主教練無奈地沖領隊小妹還之以抱歉一笑,然后任由封越拽著他躲進了保姆車的最后一排座椅。
領隊小妹頭痛地打開pad,在一堆文件中,有一個文件名為——《隊內選手公開出柜應急預案》。
進入總決賽的另一支戰隊是從敗者組一路打上來的itk,他們秋季賽常規賽的成績并不算理想,但是卻在淘汰賽階段發力。先是斬落了東部的數只強隊,又在之前巔峰對決擊敗了let,過關斬將、狀態火熱地回到總決賽。
與mtc相比,itk的優勢在于他們的選手從沒有經過輪換,戰隊五人從兩年前一直配合至今、默契十足。
mtc不敢輕敵,在等待總決賽的這段時間里。
一直努力約著訓練賽、完善自己的體系,同時認真研究itk。
陪著選手們研究對手、復盤比賽三天后,凌以難得起了個大早,自駕車去了普陀山。
他不信教,卻想要那份寶剎莊嚴的寧靜。
其實,在車上狼狽的哭過后,凌以就悄悄地收起了衣柜里那幾件韓弈的舊襯衣。即便不是封越,不是這只纏人的小野狗,他也應該正視自己、應該從過去的噩夢中走出來。
韓弈說得沒錯,他是要走了。
只是,凌以不是要忘掉他們的感情,而是讓停滯了十年的時間動起來——
他該去邁出十年前他就沒能邁出的那一步。
sirius和entice的傳奇停留在十年前,但e應該擁有屬于他自己的新人生。
廣場上寒風呼嘯,靜靜立在正中的菩薩慈眉善目。
裹緊自己的圍巾,凌以難得地雙手合十,虔誠而謙卑地待了一會兒。
然后,他逆著人群、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此地。
驅車回到基地,凌以停好車上電梯的時候,又正好在電梯口遇見了神色匆匆的封越。封越看上去有點兒著急,身上套著的羽絨服扣子都沒有系好:
“……要出去?”
封越吞了口唾沫順了順氣:“嗯,剛剛接到醫院的電話,我媽說她今天要出院。”
“出院?”凌以有點反應不過來,“阿姨的病就……好啦?”
“不是,現在不是床位都緊張嘛?”封越搖搖頭:“醫院其實是有規定的,住院時間不能太長。我媽這個也是因為之前的情況比較危急,不然上星期就應該辦出院了。”
“唉……”他撓了撓頭,“我媽這個脾氣!她也不跟我說,那么多東西要收拾。”
凌以眨了眨眼睛:“那你……怎么去醫院?”
“打車,”封越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教練你先回去吧,他們飯剛做好。”
他說完,一邊低頭打開網約車app一邊急匆匆往外走。
凌以忽然開口:“封越。”
“嗯?”
“別叫車了,”凌以摁下了電梯往下的按鈕,“我送你去吧。”
站在樓梯口的封越呆住。
而后,凌以似乎被封越臉上那不敢置信的表情給刺到。他有些煩躁地又摁了電梯按鈕一下,語氣惡劣:“還不快點兒?!”
回應他的是封越從后面撲上來的大大擁抱,還有一句響亮的:“教練你真好!”
凌以的車子是回國之后蔣燁推薦他換的,九十來萬v家的一款suv,線條流暢的銀色車身,皮質的內飾簡約而干凈。
封越坐在副駕駛上,東張西望:“我還是第一次坐教練你開的車。”
凌以嘴角微翹:“坐好。”
他很少開車,這輛車買回來三五年,公里數也就那么可憐的五萬多,上下班都在mtc基地的他,最遠恐怕就是今天早上去普陀山。
封越是第一個坐他這輛車的人。
對于凌以的出現,封越媽媽表現得同樣驚訝。
她的臉上難得有了一點紅,一面感謝著凌以的幫忙,一面忍不住地小聲罵封越:“……臭小子!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們教練?!”
封越被媽媽揪著耳朵很委屈,臉上的笑容卻是甜的。
而幫忙收拾東西的凌以聽見,也只是客氣地解釋:“阿姨您別在意,我也是順路、正好遇見。”
封媽媽住院的時間半長不長,病房里留下不少東西。
看著他媽媽收拾出來的一只痰盂、兩三個塑料臉盆,還有用編織袋扎好的一堆衣服,用塑料繩子捆好的一板雞蛋、七八罐奶粉……
再看看凌以那干干凈凈、空無一物的后車廂——
封越撓撓頭,難得臉紅。
跟在后面下來的封母也看見了凌以漂亮的車子,她一愣,連連搶步上前來,也露出了一點局促:“這……”
“教練,要不我再去打輛車吧,這么多東西我怕放不下。”
“就是,就是,兒子你快去。”封母點頭,蹲下身去就想拎雞蛋——
結果凌以順手接了,也沖封越搖搖頭:“別折騰了,開車過來不就是為了方便阿姨搬東西嗎?”
“哎,可是小凌你這車……”
凌以不動聲色地將東西放上車,甚至搶在封越之前端起了那只痰盂。
他拍了拍手,回頭沖封家母子倆笑了笑:“沒關系的阿姨,車子就是用來代步裝東西的,您別客氣了。”
封越母親搓了搓手,說不出話來。
看著封越那少見的尷尬臉紅模樣,凌以在心里好笑,面上卻倨傲地沖封越揚起下巴:“hound,還不扶你媽媽上車?”
封越媽媽租住的房子在申城的老城區,小區有些年頭,卻還方便停車。
住院了一個多月,家里的東西都落上了灰。
封媽媽有點慚愧地彎腰想要去收拾,卻被封越攔住。
因為樓上樓下來回搬東西累得滿頭汗的封越擦了擦汗,熱烘烘的手掌摟住了她的肩膀:“媽,你別忙了,我記得樓下有個小花園。”
“你帶教練過去坐一會兒,你們說說話。”他沖媽媽擠了擠眼睛:“家里我來收拾,待會兒我來做飯,慶祝您順利出院!”
封母愣了愣,而后在封越暗示的眼神下頓悟。
她搓了搓臉,沖凌以笑起來:“小凌啊,阿姨有幾句話和你說,你跟我來。”
午后的小花園正好沐浴在一片溫暖的秋日暖陽里,幾個老人圍著花園散步、還有一兩個戴著墨鏡坐在花壇邊烤太陽。
封媽媽帶著凌以不急不緩地走,途中看了凌以好幾次——
對這個幫他們家許多的“教練”,她是說不出的喜歡和親近:“小凌,今天真是謝謝你啊。”
凌以笑:“阿姨您客氣了。”
“上次大晚上的麻煩你,這次……嗐,”封媽媽吸了吸鼻子,“這次太倉促了,等以后啊,對,冬至,等冬至,你們如果沒事兒的話,上阿姨這兒來,阿姨給你包餃子。”
凌以嘴角的笑容放大:“謝謝阿姨。”
封家媽媽健談,繞著小花園走了一圈,就和凌以拉開了家常。
凌以的父母都是學者,開放初期都有機會留美,但后來有了凌以,也就留在了國內。也是機緣巧合凌以打比賽,他們才逐漸重新動了去美國的心。
聽見凌以母親病逝的時候,封家媽媽的手機也響了。
老年手機的擴音效果極好,凌以站在旁邊都聽見了封越歡快的聲音——
“媽!家里都收拾干凈了!飯也做好了!你帶教練回來吧!”
不得不說,封越手腳麻利、非常勤快。
剛才還冷火秋煙、落滿了灰的房子,這會兒飯香四溢,餐桌上的玻璃板被擦得干干凈凈,四菜一湯、冒著陣陣熱氣。
封越身上系著一條印著超市logo的紅圍裙,眼睛卻亮晶晶的:“媽、教練,歡迎回家!”
回家。
將這兩個字咀嚼了一道,凌以忍不住又低頭笑了一下。
顧及媽媽的身體,封越這幾道菜做得清淡。
餐桌上,母子倆不約而同地給凌以夾菜,好幾次筷子都碰到一起。
“媽!你干什么啦!”封越不樂意,“這我做的菜!”
“嗨呀,稀罕啦?你做菜還不是媽媽教的,”封媽媽樂呵呵的,將一大塊肉放進凌以碗里,“小凌你別管他,多吃點兒,管著一幫孩子你肯定最辛苦,人都瘦了。”
“媽媽你哪里知道教練胖瘦啦!”封越大喊。
“啊呀?哪里不知道?上次你們教練不是陪著你來看我了嗎?”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不成教練你多吃點這個!”
在母親面前,封越難得像個孩子。
而這種鬧哄哄的家庭氛圍,其實凌以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
自從他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在美國有了新女友后,他倒是很多年都自己一個人,從沒有感覺到“家”的實感。
一頓飯,凌以難得吃撐。
封媽媽還掏了一罐子她自己腌的咸菜塞給了他。
最后還不顧封越的阻攔,強行留下了凌以的電話。
等兩人收拾東西告辭、返回基地的時候,封越跟在凌以身后,終于忍不住地緊緊抱了他一下——
“教練,謝謝你!”
凌以轉身摸了摸他的頭。
秋風瑟瑟、卷起了一地的黃葉。
“所以教練你真的會來嗎?”封越掛在他身上,“剛才媽媽說你答應她了,冬至要來我們家吃餃子!”
“……是啊,”凌以嘆道,“封越,有時候還真的很羨慕你。”
封越愣了愣,急急下來、看著他:“羨慕我?”
“我媽過世以后,我爸這兩年找了個新女友,那個阿姨還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凌以皺了皺鼻子:“可能……這兩年就要結婚、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吧。”
他抬頭,認真地看著封越:“我倒是,能祝福我爸,但——就還是挺羨慕你和你媽這種關系的。”
風將凌以的長發吹起,簌簌下落的黃葉讓凌以的表情說不清的落寞:“臭小子,他們結婚以后,我總覺得我就沒有家了——”
封越聽不得這個,下意識開口:“那我們組一個!你就有家了!”
他這話太急切也太輕,落在凌以耳中卻讓他忍不住挑眉。
看著寒風黃葉中的封越,凌以忽然嘆了一口氣。
他抬手、摘掉封越頭頂的一片樹葉,輕聲問:“封越,你想過以后嗎?”
封越呼吸一窒,陡然瞪大眼睛看向凌以。
他們吃飯的時間晚,正好小區的燈在這個時候次第亮起。
披著風衣的凌以也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整個人如神衹降臨。
凌以裹著圍巾,半張臉都藏在高高的羊絨里。
唯一露出的狹長眉眼中,卻閃著封越從沒見過的光。
——亮的很,像是浩瀚星河中的天狼星。
封越忽然有些害怕,隱約覺得凌以接下來的話很是要緊。
果然,凌以動了動,將臉上的圍巾扯下來。
他目光澄澈地看著封越,薄唇翕動:“封越,你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一輩子么?”
封越僵住,臉上血色盡褪。
他這樣的反應毫無保留地落在了凌以的眼里,那兩汪如春泉的眼眸微微動了動,然后凌以別開了眼睛:“還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揣回衣兜里:“還是,你只是……玩玩而已?”
小區里人來人往:下班的人、出來鍛煉的人。
封越卻在凌以說完這句話后,不管不顧地將他整個圈進懷里。
凌以平靜的語氣讓他心碎。
但封越講不出任何承諾的話——
他滿身狼狽、一心骯臟,哪里能有資格擁有“一輩子”?
緊緊摟著凌以的封越,聲音顫抖:“我……沒想那么遠。”
“我……我只是想著,世界賽以后,拿到錢,給我母親好好治病。”
凌以由他抱著,心里卻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封越的答案在他預料之內,算不上失望,卻也不讓他滿意。
一個十九歲的孩子,確實不會想更遠的未來。
也沒有什么一生一世的承諾——是他想太多。
不過封越這番話還算坦誠,至少還是個孝順孩子。
凌以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直覺自己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是有些妄念,拍了拍封越的腦袋,他極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行了臭小子,世界賽,現在就以為自己穩贏了嗎?你們和世界上很多隊伍比,還差得遠呢!”
他笑著推了封越一把,讓封越上車、回去好好訓練。
封越卻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哭一樣的絕望表情——
同樣是錢:
凌以說的,是世界賽贏下來的獎金。
而他說的,卻是湯鴻騫承諾的那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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