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到底是哪樣
“從兩方面講。”沈穆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點了幾下,這似乎是他習慣性的動作,特別是認真的時候:“一方面,你低估了我的素質和為人;另一方面,你選擇逃避,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說來說去,還是她的錯,云清認真的聽著,乖得不像樣。
“你們于經理多次在我面前夸你,看得出來,他對你寄予的希望很大,這些日子也交了不少的方案讓你單獨完成,就是想盡早的鍛煉你,如果他知道你要辭職的話,我想他一定很失望,畢竟,他對你還不錯。”
“再說柳卿思。”一切仿佛掌握在他的穩操勝券中,給人以踏實的安全感的聲音緩緩地吐出:“你的好姐妹,看得出也是掏心掏肺的對你,這樣的友情,不是去哪里都能隨便找到的,如果她知道你辭職,又會怎么樣?”
“還有......”
“停!”云清感覺自己就像個罪人,再聽他說下去的話,恨不得畏罪自殺了:“我知道了,沈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有這個念頭的,我知道于經理對我很好,卿思也對我很好,還有沈總您,您......”
“我如何?”
“您......也很好!”
沈穆的唇抿了抿,想笑,沒笑。
如果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猶豫再三的話,他可能就信了......
“還想辭職嗎?”
沈穆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他擁著溫柔如水的蘇悅歆,問過類似的一句話。
他問:你還會走嗎?
她說:那里一直是我的夢想。
他知道做選擇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愛人,夢想,不管選擇了其中任何一個選項,勢必會失去另一個。
可他,不想失去所愛之人,因為,他們彼此相愛。
他親自送她去機場,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下疼極了,堅定地告訴她:我等你。
她只是笑笑,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
“沈總?”云清輕輕地喚著眼前走神的人。
沈穆從回憶中走出:“什么?”
這樣子,真不像她認識的沈總啊,云清道:“你剛剛不是問我還想不想辭職嗎?我說,不想了,以后一定跟著于經理,跟著沈總您,好好干。”
“嗯。”
沈穆滿意的應了一聲,看來,孺子還是可教的。
云清回到了酒店,躺在床上后滿腦子都是沈穆的話,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進去了,也記住了,她不知道為什么沈穆會跟她說這么多,但她不是個傻子,對方絕非惡意。
他是好意。
還記得吃好飯后,他送她回酒店門口,沒再上來,他說:“云清,好好努力,或許,實際的你比現在的你,要優秀很多,你可以選擇平凡,但不是平庸。”
她走了幾步,他又喊住了她。
“別人放棄了你,無關緊要,因為你還是你;如果你放棄了自己,就是愚不可及,循規蹈矩是好事,但有時候,人是需要改變的。”
這些話,在云清的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響了無數遍,從前,從沒有人像這樣耳提命面的教他這些道理,她的人生都是在自己的摸索中小心翼翼的過,對也好,錯也好,只憑著自己的那點簡單的思維來判別,就好像她跟孫予飛的這件事,優柔寡斷的性格才讓她猶豫到現在。
受傷的始終是自己,只是現在,傷得更多更深了。
云清把孫予飛的聯系方式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沈穆說得對,逃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面對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的方法。
雖然她不想再看到孫予飛,但他們之間的問題,總該有個徹底的解決。
等想清楚了這些后,云清給孫予飛發去了一條短信:“明天上午十點鐘,我們見個面。”
這是孫予飛回信息速度最快的一次:“好,清清,我很想你。”
云清只覺得惡心之至。
沈穆回到家中,洗漱后進了臥室,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習慣性地點開郵箱里的郵件,一共十來封,四年的時間,她總共寫了十幾封郵件。
郵件的內容從最初敘述在國外的各種不適應和不習慣,到講述她在發展中所遇到的各類坎坷和不滿,不管是高興的還是不高興的事,只是從不提及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之事,仿佛他只是個純粹的傾聽者。
她不提,他也不問。
沈穆有時候會問自己,這樣的等待還有沒有意義?或是說,所謂的等待只是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他已分不清,他等的是蘇悅歆,還是等一個能讓自己再次心動的人。
對蘇悅歆,他曾是那么的喜歡,喜歡她的溫柔得體,喜歡她甜甜的笑容,喜歡她彈鋼琴時陶醉的樣子,更喜歡她在他的懷里撒嬌時的柔弱。
四年多了,他的喜歡還是否如初?
他自己都不清楚。
腦海里還會時不時的浮現出她的身影,甚至會在遇到有意向他傳達好感的女人時,會不由自主的拿對方跟蘇悅歆做比較。
終歸,那些女人,是比不上她的。
但為何她那張熟悉的臉,近日來會變得越來越模糊......
是時間太久了嗎?悅歆......她何時才能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手機的短信提醒,點開,是云清發來的消息。
“沈總,謝謝您,這兩天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工作,對不起,不過您放心,以后不會了,我會把事情處理好,認認真真的上班,所以明天,我想再請半天假。”
“嗯。”
同樣的回復方式,但心境多少有些不同,桌上的那朵向日葵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換做以前,早已丟進了垃圾桶。
有人直接推門而入,沈穆瞥了一眼,很不客氣的提醒:“下次再不敲門,我就搬出去了。”
莫翌笑嘻嘻地靠近:“別啊,你搬走了,誰來慰藉我這脆弱的心靈。”
沈穆合上電腦:“什么事?”
“沒什么事,就是一天沒看到你了,來看看。”一個抱枕突然飛了過來,莫翌眼疾手快地擋開:“別往臉上懟啊,再傷了我這張英俊的臉,可怎么出去見人。”
“傷了好。”對著無話不談的好友,沈穆終于笑了:“省得成天拈花惹草的。”
“我可不想像你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吃齋念佛戒色了呢。”在沈穆的面前,莫翌永遠是嬉皮笑臉的:“誒,我給你介紹個妹子怎么樣?各方面都非常的不錯,還是個舞蹈家呢。”
“又來。”沈穆毫無興趣的回絕:“留著給自己吧。”
“你不是對這種搞藝術的情有獨鐘嘛,彈鋼琴的又不在,暫時找個墊吧墊吧也好啊。”
“莫翌!”沈穆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莫翌舉手投降:“行行行,不說就是了,看你那個臉拉的,嚇到我了。”
他也只是過過嘴癮,順便試探一下沈穆對那位是不是還情有獨鐘,沒想到這么多年了,他還是這么的一如既往,看來別人托他牽線的事,是辦不成了。
格格不入的向日葵很快引起了莫翌的注意,他走了過來,一把拿走了向日葵,仔細看了看:“這什么東西,俗不拉幾的。”
沈穆將東西拿了回來:“你看不懂的東西。”
“我看不懂?”莫翌不滿的反抗:“穆穆,你當我傻呢,這不就是個假花嗎!你從哪兒弄來的?”
“別人送的。”
“誰?”莫翌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女的吧?肯定是女的。”
“嗯。”沈穆竟然就這么承認了。
“我靠!”莫翌攀上了沈穆的肩膀:“女的?誰啊?”
“云清。”
“云清!”相對于沈穆的鎮定,莫翌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腦袋轉了一番后,語不驚人死不休:“我說呢,她怎么拒絕我拒絕得那么干脆,搞了半天,這是惦記著更好的啊,嘖嘖嘖,這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針啊。”
沈穆一把推開了莫翌:“胡說八道!”
“我怎么胡說八道了!”一個快三十歲的人卻像個孩子般難纏:“那你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她要拒絕這么優秀的我,卻又給你送花。”
沈穆一個腦袋兩個大,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
“還說什么有未婚夫,她很愛她的未婚夫,扯淡!她就是包藏禍心,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沈穆哭笑不得:“越說越離譜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莫翌不依不饒:“那她是哪樣?”
她是......簡單?有時候又會把事情搞得很復雜;認真?有時候也會粗枝大條;寡言?那張小嘴兒也會喋喋不休;聰慧?有時候又像個傻瓜。
她到底是哪樣?
沈穆也說不清楚,但不管怎樣,她一定是個能聽得見意見的人,從不會鉆牛角尖,不會固執己見。
他看好這樣的員工,帶著很順手,而且能力足夠,他希望她能為他所用。
“你不會在想她吧?”
莫翌指著沈穆的臉,大聲的指控:“好啊,背著我暗度陳倉,私相授受,哎呀,疼疼......”
沈穆揪著莫翌的耳朵:“繼續。”
“錯了錯了。”莫翌告饒:“真錯了。”
沈穆這才松開了他:“再胡說八道,我就打電話給叔叔阿姨,讓他們無論如何把你帶回去。”
莫翌一聽,立馬消停了下來,可沒消停多久,又湊近了沈穆的身邊:“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她有點意思?要是真的有意思,兄弟我一定不計前嫌的支持你,畢竟獨守空房這么久了,是要一個女人來調節一下了。”
沈穆直接把人扔出了門外。
莫翌在外扒著門叫喚:“要有后續進展,記得跟我說啊,要是不知道怎么哄女人,我也可以教你的。”
“神經病。”
沈穆笑罵了一句,坐回了電腦跟前,再次看了一眼向日葵后,將它收入了抽屜里。
云清......
她是個好員工,但絕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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