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扇一時語塞，她雖然不是近身服侍瑾后的，但也記得，瑾后入宮前期，先帝還守著規矩初一十五留宿鳳鸞宮。可沒幾個月，皇上就開始獨寵瑾后，哪怕是除夕之夜，合該需要帝后合寢的日子，先帝也是留宿關雎宮的。

        “姑姑不說我也知道，當年先帝對姑母獨寵可是朝臣都勸諫過得，想必這等日子里先帝都是陪著姑母的吧。”溫舒窈淺淺一笑，握著被子的手微微松開，翻身對著墻壁睡了過去，但一行清淚自她的眼角流進了枕頭里，打濕了那昂貴的布料。

        ……

        就像執扇說的那樣，從八月十六日皇上就一直留宿鸞鳴宮，溫舒窈的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這日，二人剛要就寢，便聽到外面慌亂的聲音，慕容玨微微蹙眉，拍了拍溫舒窈得肩膀起身，“石鶴齡！”

        “奴婢在，皇上，不好了，漪瀾殿來人稟報愉貴嬪小產了。”石鶴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趕忙回道。

        慕容玨身形微晃，溫舒窈也從床上下來道：“表哥，我們去看看吧，這都四個月了，怎么還會……”溫舒窈見慕容玨神色怔愣，便直接讓人進來伺候慕容玨更衣，自己也讓人服侍著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裙，二人這才向漪瀾殿走去。

        慕容玨和溫舒窈到時，后宮眾人都已經到了，可以說鸞鳴宮是最后被通知的，是而她和慕容玨到的最晚。

        “怎么回事？”慕容玨一進門也沒理會行禮的眾人，直接對著皇后問道。

        皇后也沒拖延，將今日晚間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并無什么異常，但愉貴嬪就是小產了。慕容玨眉心緊蹙，目光看向跪著太醫問道：“愉貴嬪這胎朕可是交給了你，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就小產？”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趕忙回道：“回皇上，貴嬪娘娘進來胎相就有些不穩，又有些郁結攻心，本來微臣建議娘娘不要參加宮宴，但娘娘要求微臣不準告訴皇上……”

        “呵，這宮里到底朕是主子，還是愉貴嬪是你的主子？”慕容玨冷冷一笑，目光陰冷的看向跪著的太醫，“石鶴齡，把這個背主的東西帶下去，賜死。”

        溫舒窈目光怔愣地看著此刻的慕容玨，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慕容玨如此狠厲的模樣，她接觸的慕容玨都是一副笑模樣，對她很是溫柔寵溺，從未有過冷臉，更別提如此陰狠的模樣。婉修儀注意到了溫舒窈的異樣，悄聲的走到她身側，拍了拍她的胳膊。溫舒窈轉頭對上了她溫和的目光，溫舒窈想說些什么，但婉修儀搖了搖頭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說。

        雖說愉貴嬪無緣無故小產，固然有平日里胎像不穩，愉貴嬪又任性妄為的原因。但前三個月都過來了怎么會這么巧就小產了？慕容玨吩咐石鶴齡和太極殿御侍關淑慎，徹查此事，才讓眾人都回去，并帶著溫舒窈回了鸞鳴宮。

        回去的路上，慕容玨一直沒有說話，溫舒窈也就默默地陪著他，雖然對于剛剛慕容玨印痕的模樣還心有余悸，但一想起往日里她們相處的樣子，就不覺得可怕了，畢竟慕容玨剛剛失去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到了鸞鳴宮，慕容玨才注意到溫舒窈的小心翼翼，心中感到極為熨帖。“可是剛剛被嚇到了？”慕容玨攬著她坐到床上，輕聲問道。

        溫舒窈抬頭看著她，眨了眨眸子，才開口道：“有點兒。”溫舒窈開口，聲音有些怯怯的，目光也濕漉漉的。慕容玨吻了吻她的額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開口道：“窈窈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像那樣對窈窈。”溫舒窈看了他許久，才倚在他的胸膛點了點頭。

        溫舒窈到底是被這事嚇到了，清晨用膳時，看著桌上的早膳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還有些想吐，整個人看上去也很是疲倦。

        慕容玨不放心她，一下朝就到了鸞鳴宮，沒想到卻是得到了一個驚天的好消息。

        慕容玨一進門，就見整個宮里的人都喜氣洋洋的，一點兒也不見昨夜里愉貴嬪小產時的人心惶惶。不由得有些疑惑，帶人走進內殿，便見溫舒窈倚在榻上，眉心微蹙，執扇等人手里都端著吃食勸著她吃上一些。

        “這是怎么了？朕見鸞鳴宮喜氣洋洋的還以為有什么喜事。”慕容玨從執扇手里接過燕窩，坐到溫舒窈的身側問道。

        溫舒窈此時難受的緊，也不想說話，便看向執扇，執扇笑了笑，一連喜意地說道：“恭喜皇上，剛剛太醫診脈，主子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慕容玨一時不敢相信，他放下手中的燕窩，動作輕柔的將溫舒窈抱在懷里，一只手附上她的小腹，“可是胎兒有什么不好？淑妃怎會如此難受？”

        “回皇上，娘娘這是孕吐，今晨的早膳也沒用，奴婢們便讓人做了些清淡的，娘娘剛剛才勉強吃了幾口。”說到這兒執扇和詩琴等人面上露出些許心疼，她們主子何時受過這罪啊。

        “怎么會吐得這么厲害？”看著溫舒窈面色蒼白，眉心緊蹙的樣子，慕容玨滿是心疼，語氣不由得帶上了些許冷冽。

        還未等執扇等人回話，溫舒窈就抓住了慕容玨的手，輕聲道：“不要嚇著她們。”看著溫舒窈虛弱的樣子，慕容玨嘆了一口氣，“太醫怎么說？”

        執扇見溫舒窈點頭，才繼續回道：“太醫說這是正常現象，但主子今晨起來突然孕吐的如此厲害，許是……”

        執扇的話沒有說完，慕容玨也明白了，這是被昨夜的事嚇到了。“表哥，我有孕的事要不要曉諭六宮？今晨太醫來，對外傳出的只是昨夜里受了涼腸胃不適。”溫舒窈微微坐直了身子，問道。

        “害怕了？”慕容玨將溫舒窈的手反握在手心里，眉眼含笑，聲音溫柔地問道。

        “有一些，但昨夜愉貴嬪才失了孩子，我這兒緊接著就有了身孕，會不會……”溫舒窈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但見慕容玨依舊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便作罷。

        慕容玨被她的想法一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若說傳出去但胎相未穩；若要是瞞著，就怕他的窈窈心里多想。整個內殿一時之間陷入了靜謐，見慕容玨一直沉默的樣子，溫舒窈的心里仿佛墜了一塊兒石頭，沉甸甸的，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猛地推開慕容玨，趴在榻邊干嘔了起來。

        慕容玨一下被驚醒，趕忙輕拍她的背部，讓她可以舒服一些。

        待溫舒窈吐完，慕容玨才把她摟在懷里輕聲解釋著，然后又道：“那窈窈覺得是瞞到三月份滿，還是如今就曉諭六宮？”

        溫舒窈略顯猶豫，但還是堅定地說道：“告訴她們吧，瞞是瞞不住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至少明面上沒人敢動我了。”對于溫舒窈對后宮眾人的揣測，慕容玨也不介意，他從來不認為后宮的女人都如表面那般溫柔善良。“好，那窈窈便安心養胎，一切有我呢。”“嗯。”溫舒窈笑了笑，點了點頭，一臉依賴的倚靠在他的懷里，慕容玨讓眾人退下，動作輕柔又極其霸道的抱著懷里的人，心里卻想著一會兒召見太醫，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讓窈窈舒服一些。

        ……

        溫舒窈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后宮，但眾人下意識的感覺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怪異，畢竟昨夜里愉貴嬪才小產。

        皇后先回過神來，問道：“皇上還在鸞鳴宮？”

        琥珀回道：“聽說淑妃孕吐的厲害，皇上還在那兒陪著。”

        “那本宮就先不過去了，準備些補品，給淑妃送去，送去之前先讓太醫檢查一下，免得找了別人的道。到鸞鳴宮，也要讓人檢查一下，也好讓淑妃放心。”皇后點了點頭，放下手里的賬冊吩咐道，“對了，這幾日本宮忙得厲害，婧兒這幾日如何了？一會兒讓乳母把她帶過來，本宮和她一起用午膳。”

        “奴婢這就去準備，公主那里娘娘放心，奴婢每日都要去叮囑一番，定不會讓她們怠慢了公主。”

        “嗯，你去吧，讓向文進來服侍就行。”皇后點了點頭，再次拿起桌上的賬冊。

        琥珀福了福身，動作輕緩的退了出去。

        ……

        漪瀾殿內，愉貴嬪自昨夜小產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吃不喝，可是愁壞了殿內伺候的人。但當她聽到溫舒窈有孕的消息時，呆愣的神情有了些許的龜裂。“秋蘭，是誰有孕了？”一夜未盡水，愉貴嬪一開口，聲音還帶著些許的沙啞。

        聽到她的話，秋蘭瞪了一眼又雪，擺了擺手讓她退下，這才回稟道：“娘娘，您先用些東西，歇息一會兒吧，等您醒來，奴婢才告訴您可好？”

        “是淑妃，是淑妃對不對？”愉貴嬪不理會她，徑自地問道。

        穆秋蘭見她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是淑妃娘娘，今晨診出來的，說是一月有余。”

        “呵，呵呵，我剛剛失了孩子，她就有了，上天為什么對我這么殘忍，她有皇上的寵愛，我卻每日里守著孤寂過日，還一連失去了兩個孩子……”說著，愉貴嬪的臉上劃下了一行清淚，但她卻還在笑著，讓人看了心酸不已。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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