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鳴宮一直到正月底才開始打開宮門。

        慕容玨進門時，見溫舒窈正對著他笑著，不由得也是一笑。不管如今溫舒窈心里怎么想的，但此時此刻她應該是將這件事放下了。

        “窈窈……”

        “阿玨，你什么都不要說，聽我說好不好？”溫舒窈第一次不在叫他表哥，不在把自己放在他表妹位置上，這也是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妾室身份，但她不想叫他皇上，不想將他和自己放在君臣的位置上。

        “好。”聽到溫舒窈換了個稱呼，慕容玨一時之間有些無措，只得應道。

        溫舒窈笑了笑，笑容間帶著些許苦澀，“我看見她了，之前她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我見到她。其實我在家里時，也聽說了阿玨由一個得寵的侍妾，一直很好奇什么樣的人能入了你的眼。”說著，眼角落下了一滴淚水，滴落在溫舒窈的衣襟上，慕容玨想要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但被溫舒窈阻止了。

        “其實一開始入宮時，我就已經知道你不會是我一個人的，這半年來你對我幾乎是專寵，讓我一時迷了眼，忘了你還是太子時，身邊就有美妾相伴。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要是這樣一個和我容貌相像的人，阿玨到底是在透著我看她，還是透著她在看我？”

        “窈窈，我心底的人一直都是你，當時父皇病重，一直不答允你我的婚事，我只是在透過她思念你。”見溫舒窈有些誤會，慕容玨急忙解釋道，一向穩操勝券的帝王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呵，是嗎？”溫舒窈深吸了一口氣，雙眸含淚的看向他，“但是想了這么久，我心里還是不舒服，她們勸我見你一面，聽聽您怎么說，我這才想著見見您。”說著，溫舒窈竟然抱著自己的肚子哭了起來，看的慕容玨更加心疼了，也不顧她的拒絕，將她攬入了懷里，吻著她的眼淚。

        “窈窈，我什么都告訴你，什么都告訴你。”慕容玨輕輕地拍著溫舒窈的背，柔聲地哄著。

        “嗯。”溫舒窈在她懷里點了點頭，聲音里帶著些許委屈，想了這半個月，一次次地勸慰自己，她心里還是不舒坦。

        見溫舒窈愿意聽自己解釋，慕容玨才松了一口氣，將溫舒窈抱在懷里，溫聲細語地和她解釋道，告訴她自己為什么收了杜盼云為妾，又和她解釋除了第一次就在也沒碰過她，只是看著她的臉，心里想著溫舒窈。

        溫舒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不敢想象杜盼云這些日子是怎么過得，明面上是受寵的愛妾，實際上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你怎么……怎么可以……”溫舒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有些甜蜜，卻又感覺有些對不住杜盼云，但又不知道從何處補償。

        “窈窈不必喊道愧疚，這事的問題在朕，更何況這條路是她自己選，她本該到了年紀就放出宮，但卻答應了皇后的提議成了朕的侍妾，所以，無論朕態度怎樣，她都得受著。”慕容玨提到杜盼云，聲音冷了些，當年他只是順了皇后和杜盼云的心思而已。

        自從慕容玨解釋了之后，溫舒窈的心情便好了些，但因這月份逐漸大了，皇后那邊也就免了她的請安。惠妃也就時常前來陪她解悶，二人談談詩詞，談談書畫，偶爾溫舒窈也教惠妃刺繡，倒是安逸快活得很。

        但是芙嬪的上門，卻讓溫舒窈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讓她進來了。

        惠妃看了溫舒窈一眼，起身道：“既然姐姐這里有客，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再來叨擾姐姐。”惠妃知道前些日子溫舒窈和芙嬪之間的不快，也就不打擾她們，起身離開了。

        “也好，明日可別忘了要把你才作的畫拿過來。”溫舒窈點了點頭笑道。

        “姐姐放心，定不會忘了的。”惠妃見溫舒窈心情還好，也笑著點了點頭。

        “執扇，送惠妃出去，將剛剛惠妃很喜歡的糕點給惠妃裝上，難得見你這么喜歡。”溫舒窈也就沒起身，繼續吩咐道。

        惠妃一出門就看見詩棋引著芙嬪向這邊走來。

        “嬪妾參見惠妃娘娘，娘娘金安。”

        見芙嬪行了禮，惠妃也點了點頭，然后對著執扇道：“喬惠人把樂綺就好，回去服侍姐姐吧，姐姐身邊離不了人的。”

        執扇應言將食盒交給樂綺，笑道：“那便有勞許惠侍了，還有這個山楂丸，有勞惠妃娘娘交給許惠人。”

        惠妃讓人接過執扇手里的盒子，笑了笑，“難怪今日薄芷和我告假，原是因著吃傷了，樂綺替薄芷收著，本宮這就先回去了，喬惠人也去伺候姐姐吧。”惠妃說完也沒有理會一旁的芙嬪，帶著人便離開了。

        芙嬪進門前側眸看了一眼惠妃離開的身影，帶著些許的羨慕，她沒有母家支持，在宮里如履薄冰，只能靠自己。

        “嬪妾參見淑妃娘娘，娘娘金安。”芙嬪看了眼榻上坐著的溫舒窈，福身行禮道。

        溫舒窈微微坐直了身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才道：“免禮，詩棋，賜座。”

        芙嬪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才開口道：“嬪妾今日是來向娘娘賠罪的，因著嬪妾，惹得皇上和娘娘之間不愉快，是嬪妾的不是。”說著，芙嬪又要起身，但被溫舒窈制止了。

        “芙嬪說笑了，本宮和皇上之間的事，又與芙嬪何干，芙嬪若是沒有事干，不妨去御花園走走，打發時間。”溫舒窈笑了笑，一只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似是不在意芙嬪說的那些。

        芙嬪看上去有些委屈，但還是道：“嬪妾知道，娘娘一直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嬪妾也是有幸容顏與娘娘有幾分相似，這才入了皇上的眼。”

        “呵。”溫舒窈冷笑一聲，道：“芙嬪既然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才服侍皇上，既然是你心甘情愿的，本宮也不想在搭理你，你又何必上門來礙本宮的眼？”

        “嬪妾只是想要向娘娘賠罪，嬪妾那日出門晚了些，這才……”

        “夠了！本宮不想見到你，芙嬪不明白嗎？”溫舒窈的聲音冷了幾分，看著芙嬪的目光也帶上了些許寒意，芙嬪恍惚間像是看見了那日來惠竹殿的慕容玨，也是如此的看著她，讓她心里那一點念想徹底沒了。

        “娘娘，嬪妾只是……”芙嬪還想說些什么，但卻被溫舒窈制止了。

        “本宮不想在聽你說什么，詩棋，送芙嬪出去，本宮累了，要去歇息一會兒。”話落，溫舒窈起身，由執扇扶著向稍間走去。

        芙嬪看著溫舒窈的背影，目光帶著些許的復雜，本想在說些什么，還是跟著詩棋走了出去。

        “執扇，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倚靠在榻上，溫舒窈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吩咐道。

        執扇也不勸她，只是應道：“好，奴婢就在外間，只要主子喚一聲，奴婢就進來。”

        “嗯，你去吧。”

        翌日，因著皇后聽說了昨日芙嬪上門的事，她問過慕容玨后也來了鸞鳴宮。

        “皇后娘娘過來，倒是讓臣妾有失遠迎啊。”溫舒窈吩咐人給皇后上茶，是慕容玨賞的太平猴魁，因著她有孕，近來也沒有喝，也是偶爾惠妃來時會讓人沏上一壺。

        “早就聽聞皇上將新得的太平猴魁都給了妹妹，今日一嘗，果然醇香，難怪妹妹如此喜歡。”皇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

        “娘娘說笑了，娘娘那里什么好東西沒有？臣妾這兒的茶也就這太平猴魁拿得出手了。”溫舒窈笑了笑，回道。

        “本宮也不和淑妃客氣了，本宮是聽說了昨日芙嬪上門，似是惹得妹妹不快，今日特來探望妹妹。”皇后放下手中的茶，說道。

        “多謝娘娘關心，臣妾只是疲累了些，昨日才讓芙嬪離開的，倒也沒什么不快，娘娘多心了。”溫舒窈見皇后提起芙嬪，想起慕容玨跟他說的芙嬪曾是皇后身邊的女史，面色冷了幾分，但還帶著客氣的笑容。

        皇后笑了笑，繼續道：“本宮今日上門也是想和妹妹說一下芙嬪的出身，免得妹妹多心。”

        “娘娘說便是，臣妾聽著。”溫舒窈點了點頭道。

        皇后也不在意溫舒窈突然的冷淡，繼續溫和的說道：“皇上應該與妹妹說了，芙嬪曾是本宮身邊的女史。當年本宮嫁給皇上兩年后才有了身孕，又怕被麗貴妃借著本宮有孕分了皇上的寵愛，一時之間沒有辦法這才推薦了身邊的女史，也是皇上垂憐，看穿了本宮的心思收了芙嬪。”

        “是嗎？娘娘當年身為太子妃，是先帝欽定的，也會害怕啊。”溫舒窈笑了笑，看著皇后，似是并不相信她說的話。

        “皇上每個月都回去凌國公府幾趟，又總是去求先帝賜婚，麗貴妃就是先帝在皇上有一次去的時候賜的，當時本宮很是不安，見身邊的女史由登天之心，這才開始培養她。當時本宮身邊培養了三個人，卻只有芙嬪入了皇上的眼，想必是因為她和妹妹容顏相似吧。”

        “也就幾分相像罷了，倒是沒想到芙嬪也善繡工，可見娘娘當年培養時很是用心啊。”溫舒窈笑道，但眸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娘娘今日要說的，臣妾也明白了，自是不會和芙嬪計較，也不會和皇上鬧別扭，娘娘放心便是。”

        皇后見溫舒窈有些疲憊的闔了闔眸子，也就不再說什么，起身離開了。

        在皇后離開后，溫舒窈才睜開眼，看著皇后離開的身影，笑道：“呵，一個個的真當本宮是被嬌養長大的啊，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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