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公主是十月底出生的，所以在惠妃除了月子的時候也就進了十二月，年節近了。因著惠妃早產生下安宜公主，出了月子，身子依然有些虛弱，故而，今年就只有皇后和溫舒窈一同操辦除夕夜宴。

        “兩個孩子都會爬了，本宮近來沒有時間陪她們，你們可要好好看著小主子，要是兩個孩子有任何閃失，本宮可不會輕饒。”溫舒窈雖然也想陪著兩個孩子，但是因為要操辦除夕夜宴，著實繁忙了些。

        雖然每年的除夕夜宴都有舊例，但因著今年外面傳來消息，廢太子一母同胞的龍鳳胎妹妹會從靜安寺回來，入宮赴宴，故而舊例也是要改一改的。

        無論廢太子如何，先帝的廢后又如何，清宣長公主依然是先帝的長女，皇上的長姐，這位置就難了些。

        若論長幼，清宣長公主理應坐在眾位長公主之首。但清宣長公主是廢后之女，皇上又有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若不是如今鳳陽長公主隨夫在邊境，不能入宮赴宴。不然著實讓人頭疼，可鳳陽長公主不在，還有先帝哲妃所出的安盈長公主，云德太妃所出的淑宜長公主，如今論其身份都比清宣長公主出身要好。

        為了座位一事，還有除夕夜宴的其他事務，溫舒窈還是去了一趟鳳寰宮。

        “參見皇后娘娘。”

        “淑妃免禮，可是除夕夜宴有何不妥？”見溫舒窈來了，皇后疑惑的問道。

        “得蒙娘娘看重，將座位安排與一事交由臣妾，臣妾誠惶誠恐，恐有差錯，故而又對了一遍赴宴名單，發下清宣長公主也在其列。”溫舒窈不急不緩的說出自己的來意，然后看向皇后。

        皇后聽到溫舒窈提起清宣長公主，也是明白了幾分，“清宣長公主難得解開心結，從靜安寺回了公主府，駙馬也向皇上稟報長公主有意參加除夕夜宴。先帝只有四個女兒，清宣長公主是先帝的長女，皇上也對她素來敬重，每年送去靜安寺的東西并不比送去鳳陽阿姐那兒的少。”

        “臣妾明白了，多謝皇后娘娘解惑。”溫舒窈明白了清宣長公主在慕容玨心里的地位，也就知道這位置該如何排了，今年赴宴的就三位長公主還有先帝的兩個妹妹，不如按長幼有序，大長公主在前，三位長公主在后，外人也不能說什么。

        “說起清宣長公主，妹妹想必還未曾見過，其實本宮也為得見長公主，本宮嫁給皇上時，長公主已在靜安寺清修數年。但皇上登基后曾想將清宣長公主迎至公主府，和本宮說起過她。”皇后見溫舒窈似是很想知道清宣長公主的為人，不由得繼續道，“皇上說，長公主是一個很好的姐姐，對諸位母妃所出的兄弟姐妹一視同仁，她為人溫柔，平易近人，就連兩位王叔家的堂妹堂弟都很喜歡這個堂姐，在鳳陽阿姐出生之前，清宣長公主可以說是先帝最疼愛的女兒。”

        “當年清宣長公主去靜安寺清修，是長公主自己的意愿嗎？”溫舒窈不由得問道，若是先帝的要求，在失去了母親，哥哥也被發配皇陵，外祖一家被殺戮殆盡，她該有多么的失望啊，想到這兒，溫舒窈莫名感到心疼。

        “是或不是，皇上不知道，本宮也不知道，只知道在上官氏走后，長公主就去了靜安寺，多年不出，就連先帝駕崩，也被她以一句‘我乃修行之人，并無親眷’，也為參加先帝的葬禮。”說起當年之事，皇后有些唏噓，當年因著清宣長公主拒絕參見先帝葬禮一事，前朝鬧得轟轟烈烈，長公主的駙馬也屢被彈劾，畢竟廢太子是先帝留下旨意不許參加的，但清宣長公主卻是不愿。

        “當年此事還是皇上壓了下來，辦完了先帝的喪禮，接著就是母后的，那段時間皇上真的很難。”

        溫舒窈沒有陪同慕容玨走過那段日子，但也知道那段時間慕容玨過得很艱難，雖然每月書信不斷，但言辭間還是顯現出了他的疲憊。

        “臣妾明白了，時辰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溫舒窈起身道。

        “也好，你去吧。”皇后讓人送了溫舒窈出去，才看向欲言又止的琥珀，“你想說什么？”

        “娘娘為何與淑妃說這些？”

        “因為嫉妒吧，也可能是不甘。”皇后笑了笑說道，“那段日子是本宮一直陪在皇上身邊，也知道他給淑妃寫了多少信，我嫁給他這些年，一直都比不上淑妃，我想要淑妃嫉妒，嫉妒我在皇上最艱難的時候只有我陪在她身邊，可惜淑妃并不在意。”

        “娘娘。”琥珀擔憂地道。

        “本宮無事，這幾年都過來了，已經放開了。”皇后搖了搖頭，繼續翻閱著手里的賬本，真的甘心嗎？

        因著白日里和皇后說起了清宣長公主的事，溫舒窈夜間竟然夢到了她。

        “舒兒，到姐姐這兒來。”那是一道清脆又有些活潑的聲音，溫舒窈不由得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里有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

        只見那小女兒歡快向婦人跑去，嘴里還喊著：“琳姐姐，琳姐姐。”

        “瞧舒兒跑得一頭汗，一會兒母后和舅母又該說舒兒。”年輕婦人語氣親昵的說道，手里的絹帕輕輕地給小女孩兒擦著汗。

        “琳姐姐，小外甥呢？”溫舒窈聽到小女孩兒抬頭興奮的問著女子。

        那女子寵溺的勾了勾小女孩兒的鼻尖，“才當了小姑姑沒幾年，就這么惦記小外甥啊。小外甥我也帶來了，在殿內呢，舒兒與我一同進去吧，不僅小外甥，你小侄子也在呢。”女子牽起小女孩兒肉乎乎的小手，溫柔地說道。

        “好。”

        溫舒窈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想追過去，想要問問她是誰，可卻怎么也追不上，只聽到一道朦朧的聲音，“舒兒，我們要見面了。”還是那樣的溫柔，卻帶著些許的滄桑。

        “琳…姐姐……”

        溫舒窈不由得呢喃出聲，她也在夢里醒了過來，動靜自然驚動了一旁的慕容玨。

        “窈窈怎么了？”

        “我沒事，只是有些口渴。”溫舒窈搖了搖頭道。

        慕容玨也聽出了她聲音有些嘶啞，吩咐人端了茶水進來，見溫舒窈喝了睡下后，他目光復雜的看了溫舒窈幾眼，才有摟著她睡了過去。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除夕，除夕前幾天溫舒窈到是歇息了幾日，不然今日恐怕會一臉的疲憊。

        因著兩個孩子還未滿周歲，冬日寒冷，慕容玨特意吩咐了不必讓她們前去，溫舒窈自然是愿意的，臨走前特意留下了詩琴和詩畫還有蘭芷、蘭茵一同照顧兩個孩子，這才放心的離開。

        因著在宮里囑咐照顧兩個孩子的事，溫舒窈到的晚了些，雖然因著麗貴妃于翔鳳宮養病并未參見，可是惠妃到了好一會兒溫舒窈才到，說到底也是晚了幾分。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耽擱了？”眾人見完禮坐下后，惠妃才低聲問道。

        “心里惦念著孩子，忍不住多叮囑了些，妘兒這些時日如何了？”溫舒窈笑著道，又有些擔憂地問道。

        提起女兒，惠妃不由得有幾分惆悵，“倒是比剛出生時好了些，但還是比不得玉兒當年，雖然因著妘兒體弱，滿月宴也減半了，但還是讓人心疼。”

        “宮里太醫醫術精湛，各種名貴的藥物都有，太醫也說了妘兒能平安長大的。”溫舒窈安撫的拍了拍惠妃的手道。

        “是啊，會平安的。”惠妃也笑了笑道，“姐姐進來時，可注意到清宣長公主？”

        “倒是看到一位面生的夫人，除夕夜宴，打扮得也很素凈，想必就是了吧。”雖然面生，但溫舒窈還是認了出來，那是她那夜夢里的女子，只是容顏蒼老了些。

        “是她，寺中清修多年，長公主看上去無欲無求到真像位菩薩。”惠妃不由得感嘆道。

        “寺中清靜，住上幾日，也難免染上幾分佛家氣息。”溫舒窈不知為何突然道，她不喜歡‘無欲無求’這幾個字，她覺得那樣的女子不該清冷的像個佛像。

        二人沒說了幾句，慕容玨攜皇后就到了，夜宴開始了。

        酒過幾巡，溫舒窈有些微醺，和身邊的惠妃說了幾句就走了出去。每次宴會，溫舒窈都會中途出去醒醒酒，畢竟入宮一年多，誰不知道淑妃娘娘的酒量并不好，但宴會上總不能不喝，只得中途出去醒酒。

        倒是在外面碰到了清宣長公主。

        “長公主。”溫舒窈點了點頭道。

        “淑妃娘娘。”清宣長公主清冷的目光轉向溫舒窈，多了幾分暖色。

        “長公主怎不去后面歇著？”

        “殿內的熱鬧我不喜歡，后面也有幾位宗親，不想理會她們。”清宣長公主搖了搖頭道，“到是淑妃，有幾分面善，似是曾經見過。”

        “長公主……”

        “不知淑妃可否幫我一個忙？宮里的人我都不喜歡，但淑妃卻是一見如故，只得勞煩淑妃了。”清宣長公主看著溫舒窈，目光溫和而堅定。

        “長公主有何事，我……愿意相幫。”不知道為何，溫舒窈答應了，或許是因為夢中的那一面吧，也或許就像長公主說的‘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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