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窈帶著孩子去太極殿，還在太極殿呆了一天，晚上更是將皇上帶去了鸞鳴宮的事，根本就瞞不住后宮眾人的眼睛。她們早就知道，只要淑妃打開宮門，平日里眼里沒她們的皇上眼睛里更不會有她們了。畢竟，鸞鳴宮有著皇上最愛的人，還有著他和最愛之人所生的孩子，更是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

        “這宮里還有能和淑妃爭寵的人嗎？”撫摸著冰冷的床榻，皇后突然開口問道。

        琥珀給皇后梳頭的手一頓，但很快反應過來回道：“娘娘，明年就該選秀了，皇上子嗣不豐，想必不會取消此次選秀，到時想必會有不少優秀的秀女。”

        “一眨眼，三年過去了，皇上又要選秀了。”皇后笑了笑，目光卻并無絲毫的笑意，她起身，走到桌案前，看著上面搖曳的燭火，突然想起了她和皇上成婚時的日子。

        太子成婚，早就有先例，但禮儀雖然繁瑣，但還是慘雜著民間的嫁娶傳統，那一夜紅燭搖曳，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因為第二日請安之后，皇上就對她說：“你是父皇為孤挑選的太子妃，孤會給予你敬重和信任，但其他的孤給不了你。”

        她至今還記得，自己聽到皇上的話時，剛剛新婚的喜悅，對未來夫妻恩愛的憧憬，全被打破了，她的未來在那一刻就定了。她會是他的太子妃，會是未來玄雍王朝的皇后，但唯獨不會是他心中的妻子。

        她沒有問他為什么，因為他知道一個男人說給不了你愛，只有敬重，是因為他心里有人，有一個人早就住進了他的心里。

        后來的日子，她一直以為是因為那女子身份不夠，只等著皇上將她納入東宮，可遲遲沒有消息。直到那一次，她在皇上的書房，看到了一幅畫像，一幅女子的畫像，那女子她似乎見過，在她大婚后的宮宴上，那女子是皇上的表妹，小了皇上四歲，難怪不能為皇上正妻。

        她本以為等那姑娘及笄，那姑娘就會成為皇上的側妃，可她錯了，直到先帝駕崩，那女子也未能入了東宮，及笄之后也未曾談婚論嫁。她們姜家出身勛貴，自然有自己的人脈，她知道了是因為先帝的阻止，那女子才會一直沒有入東宮，但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鸞鳴宮，三月孝期過后，下了選秀的旨意，還有溫家女入宮為淑妃，入主鸞鳴的旨意。

        或許從溫家女遲遲未訂下婚約那一刻她就該明白，這女子只有入宮一條路，即使先帝屢屢阻止，一旦皇上登基，那女子還是會入宮，因為她是皇上唯一摯愛。

        “娘娘，早些睡吧，宮里已經落鎖了。”琥珀見自己一直服侍的主子神情低落，心里也是不好受，但她只得勸道。

        皇后點了點頭，扶著琥珀的手回到剛剛暖了的床上，又是孤枕難眠的一夜，她早該習慣了才是……

        鳳寰宮皇后孤枕難眠，可以說各宮各殿的主子睡得都不踏實，就連溫舒窈也陷入了夢中。

        “又見面了，姝兒。”夢里的女人面容慈和，看著溫舒窈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溫舒窈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莫名的想要靠近女人，想要抱一抱她，可她動不了，她只能遠遠地看著女人。

        “姝兒，你長大了很多，也成熟了。”那女人繼續開口道，目光中多了些許的憐愛和愧疚。

        “我……”溫舒窈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她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當看到女人時，她卻開不了口，覺得只要就這樣看著她就好了。

        “姝兒，你不必問出口，你想知道的，你忘記了的，我會一一告訴你。”那女人看出了溫舒窈的躊躇，繼續開口道。

        “姑母……”溫舒窈的淚水從眼角滑下，看著這個女人，她突然感覺好委屈，好累啊……

        “姝兒，你的記憶在恢復，你對他的感情也開始變得復雜，和充滿算計，但你還在愛他，對嗎？”

        溫舒窈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女人說的是對的，一次次的夢境，寒清宮上官靜若似是而非的話語，出宮那日曾路過的一片凄涼的華國公府，慕容旻突如其來的親近，還有身邊各式各樣的人，忠于上官氏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本姓上官，如今凌國公府所擁有的一切本該屬于華國公府，她所愛之人，是她親近之人落敗最大的得利者，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有了時不時地冷漠，時不時地閉宮。

        “姝兒，你要直視你的內心，做出最好的選擇，不必有所顧忌，這樣的重擔，你不必擔起來的，雖然我也有恨，也有不甘，但你不該如此，你是上官家的女兒，該明媚耀眼又肆意自由的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女人看向溫舒窈的目光更加憐愛了，她所承受的，家族所經歷的，不該一個女子來扛。

        “我……我做不到……姑母，我做不到不在意，做不到再次忘記……我做不到……”溫舒窈突然哭了起來，一遍遍的重復著嘴里的話，并沒有注意，女人的身影在慢慢消散，直至消失不見。

        床榻之上，慕容玨心疼的摟著陷入了夢魘的溫舒窈，他不知道多少次了，多少次窈窈在噩夢掙脫不出來，只是不停地流淚。

        “窈窈，窈窈，我在，不要害怕。”他只能一遍一遍耐心地哄著懷里的人，直至她再次沉睡過去，神情安和的依偎在他的懷里，他才能感受到她是屬于他的，也只屬于他，從初見的那一刻，他就想擁有她，只是當時他只能在暗中窺伺，看著他在其他人的面前笑容明媚，在他面前卻帶著陌生的禮儀。

        第二日，溫舒窈醒來時，身邊人早已不見，她這一覺睡得很沉，慕容玨早起上朝時沒有叫醒她，也吩咐了其他人不必叫醒，畢竟今日也不是請安的日子。

        溫舒窈雖然醒來了，但并沒有喚人進來伺候，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腦海里一直昨夜的夢，女人的話似乎還響徹在耳邊，讓她不知所措，讓她迫切的想要做出選擇，這樣矛盾的日子，她著實難受得很。

        姑母，您若是還在，真的會放下嗎？

        她知道那女子是誰，她是先帝的廢后，是她最親的姑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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