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一回家，就跟獻寶似的，把沈蓉給他的荷包又拿了出來遞給沈蓉。
  沈蓉接過荷包打開一看，里頭的銀子她放進去多少，現(xiàn)在還是多少，一文沒少。
  “你咋沒花銀子？”沈蓉問道。
  長生嘿嘿一笑，“奶奶有。”
  “奶奶有，是奶的，你買東西，用奶的錢，這……”沈蓉有些臉紅。
  這大冬天的，讓老人家跑一趟就不說了，還讓老人家自個兒拿銀子給他們買東西，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長生撓了撓頭，嘴上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陣腸鳴聲傳入沈蓉耳中。
  長生連忙捂了捂肚子。
  “咋，你們中午沒吃就回來了？”
  長生搖了搖頭，“沒。”
  說起這個，長生就有些委屈。
  上午他們趕路買東西，還沒到中午，他就餓了。
  奶奶說要帶他去吃餛飩，可他們剛走進食肆大門，六奶奶突然又說，不吃了，這天兒看著不好，怕下午下雪，要趕緊回去。
  長生聞著里頭的香味，差點兒沒邁動腿，最后還是二狗子拉了他一把。
  劉金鳳和吳香香兩人的東西也都買齊了，她們又是小輩，只好聽六奶奶的話趕緊回村，就這樣一行人空著肚子坐牛車回了桃花村。
  沈蓉得知兩人都沒有吃飯，連忙進灶房幫六奶奶做飯。
  可她進了灶房，卻并沒有看到六奶奶。
  自從沈蓉懷了孕，灶房的事兒，大部分都是六奶奶在做，當(dāng)然，沈蓉也會主動幫忙。
  按長生說的，兩人是空著肚子回來的，六奶奶這會兒應(yīng)該會在灶房里弄吃的，可沒想到六奶奶居然不在灶房。
  沈蓉有些奇怪，她剛才路過六奶奶那屋時，好像聽到了奶奶和爺爺?shù)恼f話聲。
  沈蓉想了想，再次來到爺爺奶奶屋外。
  這時，屋里傳來了六奶奶的說話聲。
  “他們找來了……”
  “沒看錯……”
  屋子里隱隱傳來一點兒聲音，可后面具體又說了什么，沈蓉再也聽不到了，只是聽著六奶奶的嗓門忽高忽低的，還有些激動。
  沈蓉后退了幾步，到底沒去問六奶奶想吃啥，轉(zhuǎn)身進了灶房，給長生和六奶奶煮了半鍋面疙瘩。
  沈蓉做好了飯，見六奶奶還沒出來，便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奶奶，吃飯啦！”
  長生什么也不知道，呼哧呼哧吃了三大碗才一臉滿足的放下了碗筷。
  長生都吃完了，六奶奶還是沒出來吃飯。
  長生特意給奶奶留下的那碗面疙瘩到底是留到了下午，最后還是進了長生的肚子。
  這天后，六奶奶就病了，躺在屋子里也不見人。
  每日的飯菜都是六爺爺給端進去的。
  沈蓉每每問爺爺，奶奶的病怎么樣了？
  爺爺總會安慰沈蓉，六奶奶沒事，就是累著了，歇歇就好。
  就這么過了兩天，沈蓉娘家殺豬里，沈冬庭特意來叫沈蓉回家吃殺豬菜。
  沈蓉把準(zhǔn)備的節(jié)禮，趁著這次回娘家也帶了過去。
  在桃花村，殺豬是件大事，沈春生夫妻倆和沈夏長夫妻倆都不在家，但要請的人一個也不能少。
  像沈族長，族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走得近的幾個堂叔。
  沈蓉跟長生到娘家的時候，豬肉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
  堂屋里沈武正在陪著嬸族長他們說話，沈蓉那幾個堂嬸正在灶房里忙著煮殺豬菜。
  殺豬菜是每次殺了豬后必做的菜。
  用豬雜和豬身上每一個部位的豬肉，豬肚，豬肺，豬大腸，豬肝，豬血，加上瘦肉，五花肉，肥肉，加上酸菜蘿卜一起燉煮。
  這看似簡單，可要把每一樣豬處理得恰到好處，也需要些手藝。
  因為家里開鹵肉鋪子，沈武并沒有把豬肉往外賣，就連平時給殺豬匠拿回去的豬下水和豬肉也沒給殺豬匠拿回去，反而給了些錢。
  殺豬匠拿錢，比拿豬肉還高興。
  “三堂嬸，四堂嬸。”沈蓉來到灶房跟正在忙碌的兩個堂嬸打了個招呼。
  “三娘回來了，這肚子幾個月了？”三堂嬸看著沈蓉的肚子，笑著問道。
  “嬸子，剛滿三個月。”沈蓉站在灶房門口，聞著里頭的味兒，有些惡心反胃。
  沈蓉自懷孕以來，一次都沒害喜，這會兒聞到這豬肉的腥臭味，一時間有些不舒服，臉色也有些發(fā)白。
  四堂嬸看到沈蓉的臉色，忙道：“你這懷了孩子，還是別在這兒呆了，這里頭味兒大，聞了受不了，你趕緊回屋去，等會兒做好了，你再好好嘗嘗嬸子的手藝。”
  這些豬雜正在焯水，灶房里的味道兒還有些重。
  沈蓉這會兒確實不舒服，便沒勉強，跟兩位嬸子道了謝，便離開了灶房。
  沈蓉娘家熱鬧了一個上午。
  長生跟沈蓉侄子侄女在后院挖了一上午的蚯蚓。
  冬天，蚯蚓都在深土里冬眠了，幾個小家伙再也挖不到蚯蚓喂雞，一見長生，曉得長生力氣大，幾個小的便拉著他去屋子后面挖蚯蚓。
  長生哼哧哼哧挖了一上午，小腿深的土坑不知道挖了多少個，也只挖出來三兩條蚯蚓。

  若不是前頭喊著開飯了，幾人還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時候。
  吃飯時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長生不喝酒，也不會跟人交際，他坐在沈蓉旁邊，在一群女人小孩中間，顯得格外顯眼。
  沈武在吃飯，忍不住往長生這邊看了兩眼，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在看到不會交際跟木頭似的長生，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長生并不知道老丈人又對他不滿了，此時他正哼哧哼哧地吃著飯菜，別提吃得多香了。
  吃完殺豬菜，男人們坐在院子里侃大山，女人們幫著收拾一番，等到日落西山之時，大家這才踩著夕陽各自回各自的家。
  兩位堂嬸離開時，陸氏給她們一人一盆殺豬菜，還有一塊一斤多的豬肉。
  輪到沈蓉，陸氏用竹籃子裝了一籃子的豬肉，少說有三十多斤。
  “娘，這也太多了，家里人少哪兒吃得了這么多。”
  “吃不了，拿鹽腌起來就是了。”陸氏把籃子往長生手里一塞，一副你不拿也得拿的模樣。
  拿了豬肉還沒完，陸氏又不知道從哪兒端出一陶缽的殺豬菜，上面都是大塊的五花肉和豬雜，酸菜幾乎沒有。
  “這是我特意讓你四嬸提前給留出來的，你拿一缽回去給你爺爺奶奶也嘗嘗。”
  “謝謝娘。”沈蓉這次沒客氣。
  兩個堂嬸做的殺豬菜味道是真的不錯。
  沈蓉和長生拿著豬肉離開了娘家。
  長生推開自家院門，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灶房里也沒有一點兒煙火氣，跟沈蓉娘家的熱鬧簡直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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