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0章  前世與我爭鋒處

        腐朽劍鞘內(nèi)，第一世心魔沉默了。

        半晌，他才說道：“揠苗助長，殊為不智，你的大道還未參命運之玄機，就像一顆道果還未真正成熟，若現(xiàn)在就摘掉，毀掉的……是我輪回九世所付出的心血！”

        說著，他矛頭指向邪劍尊，“像這業(yè)障，本尊不在此地，與之較量，如何能真正做個了斷？”

        邪劍尊冷哼，明顯對第一世心魔稱呼他為業(yè)障而感到不悅。

        而后，第一世心魔又說起蕭戩，“似這家伙，盜取命運玄機而活，你和他之間的較量，不在修為境界的高低強弱，而在是否能定道天下，終結(jié)過去、今世、未來的混亂秩序。”

        “如此，才能真正將其了斷。”

        聽到這，蕭戩挑了挑眉，罕見地沒有反駁什么。

        無疑，第一世心魔說到了根子上！

        “至于你和我之間的較量。”

        第一世心魔道，“不在今朝，不在命運長河之上，亦不在誰的實力高低上。”

        蘇奕道：“那在何處？”

        第一世心魔道：“九獄劍第一條鎖鏈，為我所留，何時你能融合其中道業(yè)，何時便是你我了斷之時。”

        蘇奕不免意外。

        第一條鎖鏈，代表著第一世所留的道業(yè)力量，自己將其融合，就等于繼承了第一世的一切！

        到那時不談其他，僅僅以實力而論，第一世心魔注定占不到任何優(yōu)勢。

        可他卻點明要在那時做個了斷，這自然讓蘇奕很意外。

        “我說了，不屑做那些揠苗助長、以強凌弱的事情。”

        第一世心魔似看穿蘇奕心中所想，“知道我為何會存在嗎？就在于我和本尊對大道的求索上，出現(xiàn)了嚴重的分歧！”

        “我要取代你，就要證明我所堅守的道途，要比他所選的道途更強！”

        “而你現(xiàn)在所走的，就是我本尊當初所選的道途。”

        “以后你我之間的較量，就在道途之爭上。”

        “換而言之，我現(xiàn)在就是把你取代，也談不上贏，反倒證明我對自己所堅守的道途不自信，實則和輸了也沒區(qū)別。”

        說著，第一世心魔唏噓似的嘆了一聲，道，“現(xiàn)在，你可明白了？”

        蘇奕點了點頭。

        這些年，他和第一世心魔接觸過很多次，早了解到對方的秉性和脾氣，自然也相信，第一世心魔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依我看，他等不到那時候了！”

        冷不丁地，邪劍尊語氣淡漠開口，“以后，我會代替他，和你在道途上一較高低！”

        話中意思很簡單，他會搶先出手，取蘇奕而代之！

        “嘖，你瞧瞧他一個業(yè)障，都有如此抱負，著實令人意外。”

        第一世心魔很感慨。

        只是他一口一個業(yè)障，讓邪劍尊臉色很是陰沉，道：“若我沒猜錯，你何嘗不如此，只能寄身在一把破劍鞘內(nèi)，又有什么資格輕蔑我？”

        “破劍鞘？”

        第一世心魔冷笑，“無知！”

        都懶得辯駁，直接用“無知”二字給邪劍尊蓋棺定論。

        邪劍尊面無表情道：“無知？換我本尊在此，殺你也不過翻掌之間的事情。”

        “哦。”

        第一世心魔道，“以后有機會，咱們倆可以玩一玩，你放心，我保證不殺你，但你若無法翻掌之間將我鎮(zhèn)壓，可別怪我抽你嘴巴。”

        莫名其妙地，這第一世心魔和第二世業(yè)障直接就掐起架來。

        蕭戩唇角扯動了一下，感覺很怪異。

        蘇奕揉了揉眉宇。

        這樣的情景，的確很荒誕！就像自己的兩個前世在對噴。

        眼見兩者還要吵下去，蘇奕忽地一揚手。

        鏘！

        一直被邪劍尊鎮(zhèn)壓的九獄劍，在此刻驟然一聲轟鳴，脫困而出，倏爾間落入蘇奕手中。

        一下子，邪劍尊臉色微變。

        蕭戩眼神悄然變得微妙。

        第一世心魔則呵呵笑出來，“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之前陷入絕境時，不曾跟我求助，原來早留有后手！”

        邪劍尊皺眉道，“這么說，你之前就能收回九獄劍，之所以沒有收回，是故意為之？”

        蘇奕抬手一拋，九獄劍就歸于識海中，而后他才頷首道：“不錯，和你們較量，我也不能多留一些心思。”

        這，就是蘇奕的底氣所在！

        之前，哪怕第一世心魔不出手，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收回九獄劍，在突兀間殺邪劍尊一個措手不及，也能化解那一場致命的殺劫！

        蕭戩也不禁訝然道：“你……難道已得到我當初留在此劍中的道業(yè)的認可？”

        蘇奕道：“談不上認可，而是我若愿意，可以將其強行喚醒。”

        蕭戩瞇了瞇眼眸，半晌才說道：“怪不得當時你如此之鎮(zhèn)定。”

        聲音中，帶著一絲感嘆。

        蘇奕的表現(xiàn)和后手，的確出乎他意料。

        仔細一想，這樣的后手的確堪稱是神來之筆。

        若當時第一世心魔不出手，蘇奕只憑九獄劍，便能絕境逢生！

        “可若當時但凡出一絲意外，你焉有活命的機會？”

        邪劍尊冷冷開口，明顯不認可這些。

        蘇奕淡淡道：“我另有底牌。”

        一句話，讓邪劍尊明顯一怔，“當真？”

        蘇奕隨口道：“底牌之所以是底牌，在于無人可知，無論你是否相信。”

        “是么，等定道之戰(zhàn)上演時，我倒要親自領(lǐng)教一下！”

        邪劍尊目光忽地看向腐朽劍鞘，“還有你，到那時，且看你是否還有機會出手救他！”

        言辭鏗鏘，如劍鋒長吟。

        說罷，他身影驟然潰散，消失在原地。

        “他說錯了。”

        第一世心魔道，“當定道之戰(zhàn)上演時，我不會再出手，自然談不上救。”

        蕭戩不解道：“為何？”

        第一世心魔道：“你猜？”

        蕭戩：“……”

        他不再理會第一世心魔，目光看向蘇奕，“你的確該盡早提升實力了，這一次能靠外物轉(zhuǎn)危為安，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蘇奕不置可否。

        說來很荒誕。

        今日一戰(zhàn)，他孤身前來，面對兩大道盟的一眾大敵，到最后連邪劍尊、蒼靈子、鴉老道這些命運長河上的恐怖存在都紛至沓來。

        以多欺少。

        以強擊弱。

        誰可曾為此感到汗顏和慚愧。

        這等情況下，誰若再指責他動用外物來獲勝，無疑太無恥！

        不過，蘇奕倒也認可蕭戩的話。

        在之前大戰(zhàn)中，蕭戩的氣魄和風度也遠非他人可比。

        外物，終究是外物。

        只能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而不能是自身實力的全部，更不應該是勝負成敗的關(guān)鍵。

        “我記得當年在古神之路時，你曾說以后相見時，不管我何等修為，都會下手殺了我，為何現(xiàn)在又改變主意了？”

        蘇奕道。

        蕭戩沉默片刻，道：“不舍得。”

        說罷，他轉(zhuǎn)身而去。

        一襲長衣飄曳，那清瘦的身影很快就在極遠處的天穹下消失不見。

        不舍得？

        蘇奕挑眉。

        “相比你而言，我更欣賞這蕭戩，明明都已消亡在過去歲月，卻能在消亡那一刻竊取命運的玄機，從歸墟廢土中活下來，這般手段……著實稱得上真正的改命！”

        第一世心魔感嘆，“之前，他若拼著不顧神域混沌本源反噬的代價出手，連我也無法護你周全，可他最終沒有這么做。”

        “由此可見，其胸襟和心性，也非尋常可比。”

        說到最后，他又補了一句，“不愧是我的第三世，沒有給我丟臉！”

        蘇奕直接就把這最后一句話無視了。

        而第一世心魔卻猶自在侃侃而談，“即便是那邪劍尊，也自有一身無法無天、橫行無忌的大氣魄，比你更合我的胃口，可惜，他終究只是個業(yè)障。”

        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道：“你也只不過是個心魔，無怪乎會和他惺惺相惜。”

        只不過？

        心魔？

        和一個業(yè)障惺惺相惜？

        這一刻，第一世心魔都被噎住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蘇奕則想起一件事，“你說蕭戩竊取了命運的一股玄機，才能活下來，能否跟我說說其中緣由？”

        “自己問他去！”

        第一世心魔明顯很生氣，撂下這句話，就不吭聲了。

        蘇奕揉了揉鼻子。

        他抬手收起腐朽劍鞘，目光四顧。

        大戰(zhàn)結(jié)束了。

        這無界山深處，到處是崩壞、混亂的景象，那戰(zhàn)斗痕跡，無聲地訴說著之前那一場大戰(zhàn)是何等之兇險動蕩。

        而回憶起之前大戰(zhàn)的一幕幕細節(jié)，蘇奕不由長吐了一口氣。

        而此時，隨著天地間的動蕩漸漸沉寂下去，那無界山極遠處的地方，無數(shù)修道者的身影正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直似潮水。

        當遠遠地看到那破敗的天地間，只有蘇奕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立在那時，所有人都是一呆，旋即震撼失聲。

        天地破敗，萬象凋零。

        各方大敵都已不在。

        唯有蘇奕那一道染血的峻拔身影憑虛而立！

        此情此景，誰還能不明白在這一場引發(fā)舉世矚目的大戰(zhàn)中，誰是最后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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