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中卷_第一百九十六章:一碗清湯面
風(fēng)中卷_第一百九十六章:一碗清湯面
第196章:一碗清湯面
小玄禪寺的這個和尚,生著一副比女人還要俊美的面孔。雖然俊美的讓人想要褻瀆,但是他的眼神卻像是千年的古井一樣平靜。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任何人都會心生謙卑,仿佛面對是一尊行走在人世間的佛。
目光所視之處,就是佛光普照,照徹人心,驅(qū)逐苦難災(zāi)厄。
生著這樣一雙眼睛,可以看出此人定是有著大智慧,身懷通天之能。小玄禪寺的禪師不是佛,但在漫漫紅塵中,唯一有資格證佛的和尚。
天下人要是議論起來,他若是推讓,那就沒有人擔(dān)得起這個名號。白馬寺的老主持不行,西方佛土的得道高僧不行,一生苦修的苦行僧也不行…...不似佛陀,更甚佛陀。心生一片無塵境,方可以身渡紅塵,在滾滾紅塵中,不曾墮落的生靈,才能生出這般明鏡的瞳子。
…...
他像是一張白紙,在紅世這個大染缸里浸染了多年,依舊還是一張白紙。
不是說白紙染不上墨跡,而是凡俗的筆墨沒有資格在這張紙上落款。
被禪師的目光注視著,羽大家的眼神絲毫沒有退讓。這個靜雅的美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這雙可以映襯人心的眼瞳,她提著手上的果籃點心眼眸里的光澤明亮的映人。
“阿彌陀佛,讓施主費心了。
其實寺里這些東西都有,自給自足生活還是過得去的。女施主不用備這些雜物,拿在手上實在是重的很,放下,不好嗎?”
盯著羽大家手上的果籃食盒,禪師微微一笑,對著她輕聲喚道。
簡單的話,像是在拉家常瑣事一樣。仿佛羽大家一大清早過來,只是像普通人家的親戚好友一樣串個門,訪個友。他的話有別的意思,在長安這座城生活了這么多年,誰都聽的出一語雙關(guān)的話來。
…...
“禪師,你知道我今天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長安這個城將要亂起來了,雖然明面上還是風(fēng)平浪靜,但是暗流早就開始了流動。
我只是想問一件事,那個孩子是誰?
你知道他是誰不是嗎,長安,或者說天下,只有你可以完完全全看透一個人。他來過你的小玄禪寺,也去過我的羽裳天閣樓。他身上帶著太白的劍,帶著天命的詛咒,但是一切都是巧合,仿佛什么事情都是被人算計好的,發(fā)生在他身上一樣。那是個苦命的孩子,我從他身上可以看到熟悉的影子,只是那個影子究竟屬于誰?”
搖了搖頭,沒有回應(yīng)禪師的話。
羽大家直接把話題挑明了開來,她來這里只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葉初雪。他只去過一次羽裳天,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羽大家對他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見到羽大家這般,禪師依舊沒有回答。
他撥動著手上的白玉龍眼佛珠,對著她開口說道。
“女施主可曾用過早食?
現(xiàn)在還是清晨時分,寺里的清粥咸菜若是女施主不棄,可以用了再走。施主手上的東西拿了這么久,已經(jīng)不用再拿了,放下了什么都會輕松。”
俊秀的臉色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著羽大家手上的東西眨了眨眼睛。
禪師依舊沒有正面回應(yīng)她的問題,他像是刻意避開一樣,一直沒有點明只是旁敲的回應(yīng)著。
聽了禪師的話,羽大家突然嘆了一口氣。下一刻她緩緩放下了手上的果籃,包袱,只是手上還提著那個食盒。這是羽裳天的食盒,里面的膳食最普通的一份,都足夠普通人家過上幾個月的富足日子。
…...
“施主還有一物沒有放下,手上無物,方可清修。拿起來,始終會有放下的一天,遲早都會落下,不如盡快斷卻因果。”
看到羽大家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禪師的眉目松了松。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絲動容,因為面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抱著手上的食盒蹲了下來。禪師一直禪坐在參佛的蒲團(tuán)上,現(xiàn)在她蹲了下來,眼神正好可以與他平勢。挽起垂落在耳邊的一絲青發(fā),羽大家當(dāng)著禪師的面,打開了手上的食盒。
精美絕倫的雕花食盒里,裝著的并不是羽裳天貴到離譜的早膳。
這是一碗面,一個很大的土瓷碗,就是平常人家吃飯用的那種大碗。這種碗很大,用作碗稱呼,不如喚作小盆。
土瓷上用最粗糙的朱砂,涂抹了兩只紅色的大公雞。
很是俗氣的碗,這樣的碗出現(xiàn)在精雕花木的食盒里,就像是名貴的錦繡羅裙,披在了半老徐娘的身上一樣。很不撘調(diào)的感覺,但是看到食盒里的這碗面,禪師的臉色卻凝重了起來。
面不是好面,沒有一絲油花,上面只能看到清湯上飄著的幾顆青菜。不過碗里的面條份量卻是十足,一小盆的粗面,上面撒了幾顆腌蘿卜,面條中心埋著一小團(tuán)辣茄醬。
面湯的味道帶著一絲糊鍋的氣息。
羽裳天的大師傅是做不出這種東西的,你就是讓他閉著眼睛,他也做不出來。這碗面條是羽大家做的,她蹲在禪師的面前,將食盒里的這碗面默默推到了他的面前。
…...
“有些東西,你真的能放下?
寺里常年清粥小菜,禪師想必也是吃膩了。我親手下了一碗面,帶來給禪師換換口味。很多年沒有做了,不知道味道還有沒有變化。
我知道禪師現(xiàn)在修佛,吃不得葷腥,不過這碗面就和當(dāng)年一樣。當(dāng)年豬油都是稀罕玩意,搞不到一滴,現(xiàn)在看來也還是清湯寡水。”
碗里的面條還升騰著熱氣,帶著一絲糊鍋的氣味。有點刺鼻,有些難聞。
放在外面,這種食物就連干苦力的老百姓都會嫌棄,但是看著擺在面前的這碗面條。禪師卻是苦苦的一笑。
“施主,當(dāng)年的事情已經(jīng)是當(dāng)年的了。
當(dāng)年的那碗面留不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一碗做的再像,也不是當(dāng)年的那碗。
何須留念那些過往,很久以前我就說了,我們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你做了這碗面,可惜你做不會當(dāng)年的那份情!”
被面條升騰的霧氣籠罩,禪師俊秀的面孔被襯的有幾分仙氣。
聽了禪師的話,羽大家沒有說話,這個掌管羽裳天的女人,此刻靜靜地蹲在哪里。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土瓷碗里的清湯上飄著的一點點油花,突然瞳眸里流露出一絲心疼。
“二哥…...面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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