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卷._《萬古間》論劍篇

秋風蕭瑟，玄外山間，碧血染青天……茶爐上的茶湯依然還在冒泡，只是此刻青綠色的野茶卻變了顏色。

青瓷小壺中，鮮紅的茶湯看上去格外妖艷，像是一杯名貴的血參茶，還泛著濃濃的血腥味。這的確是一杯血茶，一杯用血水煮成的茶湯。血，是書生的血……

靜靜的站在茶廬邊，黑翼握著那柄細長的鐵劍。他沒有說話，只是那柄黑漆漆的劍刃上，正一滴一滴的滴著血。

血染紅了青草地，潤濕了山間的泥土。書生的尸體安靜的躺在草野上，變的僵硬冰冷。

一道恐怖的劍傷，從脖囗直接斬到了腰間。劍傷處，骨血俱碎，可以想像，斬殺書生的這一劍有多么鋒利。

這個看上去很強的書生，就這樣輕易死了。見到這一幕，黑翼長年冰雪的臉上，罕見的皺了皺眉頭。

他緩緩蹲下身來，似乎想要察看書生體內，是否還有殘余的真靈。

可當他蹲下的一瞬，一道鋒利的破風聲卻突然響起。一把劍細長漆黑，劍身上殺道劍意涌現。這是掛在黑翼腰間的第二把劍。

現在，這把劍被他甩了出去。刺向了身后的一棵古樹。黑色的鐵劍，劍意縱橫。這是大夏第六人的一劍，哪怕同為道尊的高人，在面對這一劍時，也要退上幾分。

可驚異的是，這一劍并未刺穿那棵古樹。反而被彈了回來，重新回到了黑翼腰間的劍鞘里。

“黑大人果然歷害，大夏第六的位置，可不是那些尋常的小蝦米可以比的。”

一陣拍掌聲傳了出來，古樹內，一名素衣書生漸漸現出身形來。草地上，那具尸體也逐漸風化了，變成了一根裂成兩半的木頭。

“草木化形，修我化身。這種手段我可是練了很長的時間，就算是一般的道尊也看不出來。不知黑大人是怎么發現的？”

微微一笑，書生向著這個孤傲的男人鞠了一禮，請教到。

“死的太快了，那一劍只用了三分力。你應該掙扎一段時間再死，可你死的太干脆了。”

撩起遮眼的長發，黑翼冷冷的目光注視著這名柔弱書生。這是狼一樣眼神，仿佛要把人看穿一樣。

“唉，真不想和黑大人動手，要知道我可是讀書人。讀書人可不能打打殺殺。黑大人，你剛才既然看出來了，那么放在下一馬不行嗎。非要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要知道，殺死大夏第六人，可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呢。”

原本還顯柔弱，手無搏雞之力的年輕書生。在這個瞬間，他的氣勢猛的改變了，仿佛一只偽裝成小白兔的遠古兇獸，在面對敵人時突然露出了獠牙。

一座道臺出玄府，道臺之上現神明，神明坐鎮天域間，大道之路通蒼天！

三靈，靈臺，煉神，靈天，求道……

一眨眼的功夫，書生便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求道境的道尊人物。他微笑的看著黑翼，拱手說道。

“在下不才，求道境定道前期，勉強邁進了道尊位。還望黑大人賜教。”

見到書生身邊涌動的道威，黑翼的臉上出現了驚喜的狂熱。如此年輕的道尊，在他的印象里，天下間沒有這個人物。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來只有擒住他才能問清楚了。握住了兩把細長的鐵劍，黑翼冷聲道。

“夏皇親衛，求道境尋道后期，黑翼。前來領教閣下能斬大夏第六的高招。”

劍刃破風，兩柄鐵劍同時斬向了書生的身前。面對這兩道鋒利的劍芒，書生靜靜的伸出了兩只手。在破風聲將致時，兩只纖細的只能翻書的手，卻穩穩的握住了劍鋒，并且震散了劍上的意志。

雙劍被擒，黑翼猛的松開了手。頓時，一股龐大的氣血在他手上凝聚，重新化成了兩柄細長的鐵劍。

這是氣血兵，這名大夏第六人，在身為道尊的同時，還是位體修，一位凝血境的高階體修。氣血長劍反轉，在半空中兩道劍芒再現。下一刻，兩道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劍刃崩斷的聲音。在黑翼以氣血兵殺來的時候，書生拋出了抓在手中的兩把劍。以圖擋住這兩道劍氣。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黑翼的氣血兵下，這兩把劍卻如薄冰似的斷開了。

兩道劍氣斬斷長劍后，切開了書生的衣袖，在兩臂上留下了兩道劍傷……

“怎么可能？”

皺了皺眉頭，望著手臂上的血跡，書生驚嘆了一聲。傳聞里，黑翼掌道器黑羽鳳劍。他平時腰間，總是掛著三把劍，讓人不清楚哪一把才是道器。

可就算另外兩把不是，但以他這種身份的人，怎么說也應該是兩件靈寶吧。可在黑翼的氣血兵下，兩件靈寶卻輕易的被斬開了。難道他的氣血之強，連靈寶這種東西都比不上。

傳說中，曾經有大宗師能一力戰三名道尊，并以其氣血兵斬開了一件道器，讓天下人震驚。看樣子，黑翼在體道上的修為也絕不弱于那名大宗師。若他能邁入神身境的宗師之數，估計也可以斬開道器吧。

“黑大人好手段，連靈寶也能斬開。看來對付你，必須要認真點了。”

看著黑翼周身彌漫的氣血，書生的眼神認真了起來。面對一個仙體同修，而且都達到了很高成就的人，要是輕敵下場絕對討不了好。

“靈寶？不是啊，那只是普通的鐵劍而已。陛下說了，我用什么武器都一樣。”

聽了書生對自己的夸獎，黑翼顯得很驚異。要那兩柄劍都是靈寶，自己也不會斬的那么輕松了。

不過說起來，朝中倒是給自己分過幾件靈寶。但那位夏皇陛下以他實力強盛，無需靈寶護身為由，又給要了回去。

美名曰，給陛下省錢。倒是事后，這位夏皇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又請這個禁衛統領喝了三天花酒做補償。

所以黑翼的這三柄嚇顫了無數高手的鐵劍，事實上是他自己找人打造的。出自皇城外，神兵鐵匠鋪第六代掌門人，鐵大力之手。原料是普通的生鐵，用時三個時辰，耗銀三兩八分……

懸于腰間的三把黑劍，曾刺破了天下無數高手的心境。很多人都在猜測，作為大夏第六人的黑翼統領，佩戴在手里的劍到底是什么來歷。

只是這么多年來，沒有一個人猜到過，黑翼腰間的三把劍，真的只是三把劍……

不是神兵利器，也不是靈寶道兵。這三把劍是最普通的鐵匠，用最普通的方法打出來的，當然也只是普通的鐵劍而已。

當年死在這三柄黑劍下的高手們，不記其數。要是那些人知道殺死他們的兵器，甚至還不如自己家里偽靈器級別的菜刀，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此刻，在知道這個消息后，書生的臉色變了。他變得更加凝重，面對這樣的對手，絕對會戰斗的十分辛苦。

真正的高手，永遠不會借于外物。比起那些靠著長輩賜下靈物，行走天下的修者。一些白手起家的人往往更強。

傳聞中，有一名道尊借著一件古兵，鎮壓天下數百年，從無敵手。可有一天，他卻親手打碎了那件兵器。事后，仇家們認為他的戰力不如以前，便紛紛上門尋仇。

那一戰，失去古兵的道尊，卻一力斬殺百名同階，揮袖飲烈酒，豪歌踏九天，一日飛仙而去。

之前，他的仇家雖然不敵古兵的鎮壓，但逃命還是綽綽有余的。可在古兵被打碎后，卻統統慘死在那名道尊的手下。

可以見得，強大的靈物是助力，也是束縛。福禍相乘，如何取舍還要問自己的本心了。“黑大人高才，在下佩服。今日斗膽，妄討教幾招。”

向黑翼輕聲一語，書生甩開了袖袍。七顆散發著淡淡星光的明珠，從他的袖中飛了出來。

明珠若星，為北斗之象，排諸天陣勢。七顆明珠，靜靜的懸浮在書生背后，如同天上的北斗七星，星星相映。星光下，書生默默的招手。

下一刻，一顆明珠飛到他的手掌上，點點星耀化作劍芒。漸漸的，一柄很是美麗的形劍，被書生握在手中。

“道外奇兵，加上《北帝七劍》，果然你的來歷不凡啊。連大名鼎鼎的北帝傳承，都能沾上一絲。”

見到書生的七顆明珠，縱是黑翼那張長年冰山的面孔，也出現了動容。遮目的長發中，偶現一分驚鴻的目光。不知何時，最后一把掛在腰間的鐵劍也被他拔了出來，握在手中。劍鋒垂下，隨著黑翼的步伐，劃過堅硬的山石層。發出“咝咝”，的金屬磨擦聲。

“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黑大人既然能看出《北帝七劍》，那我們便是一路人。本是萍水相逢，又何必苦苦相爭。退一步海闊天空，黑大人大才大德，居于下面，不覺得委屈了自己嗎？”

語氣放松了幾分，但書生還是沒有放下手中的星劍。他微笑的對黑翼勸說道，似乎希望此人退走。

“我欠夏小子一條命，在下面陪陪他也沒什么。有多少人想盡了辦法，要下來也下不來。身居福地，守一方國土又何嘗不好。你越界了，什么人到這里做什么事，都與我無關。

但若想觸動大夏的利盈，我還是要管一管的。你在北粱做的事，真以為陛下不知？動手吧，在北帝傳承里，這套《北帝七劍》也極為不凡。站在術的巔峰，可望法之大門。只是以你的修為，不知道能斬出第幾劍？”鐵劍橫空，一瞬間黑翼的身形，便出現在書生上方。他手持劍鋒，如同一顆黑色的流星從天而降。

“下面是福地，也是牢籠。黑大人不會忘了這點吧，年輕一輩日后能走多遠，全靠在下面的機緣。在下做這么多，也是要為自己爭一爭。不過黑大人不讓，怕是你要錯過這天大的機緣了。

《北帝七劍》精妙至極，在下不才，天資愚鈍只習得了前三劍，這是第一劍，北帝天樞！”

佇立在黑翼的劍壓下，書生抬頭望去，只見一座宏偉的國度，隨著這一劍鎮壓而下。

一座古國憑空落下，國運鎮壓間。書生身中的天樞星劍突然出劍。劍光化天子，星輝化帝袍。迎著古國的運威，北帝天樞之意，強行化出了一尊北帝念身，入主國度之中。

兩劍相擊，一時間，擊鼓聲不斷。古國中，無數青銅禮器長鳴，國門緊閉。而那名北帝念身，身后的星光，化作百萬鐵騎。他們沖開了國門，擁護著這尊北帝，坐上了龍椅。

朝內百官高呼，萬歲！朝外鐵騎鎮守江山！可在這尊帝身坐上龍椅時，整個國度崩潰了。所有異象紛紛消失，只剩下兩道劍鋒，在空中交橫著。

“天樞星，主陽德，當為天子之象。黑大人這一劍，以國運來鎮壓我怕是用錯了道。國不可無君，天樞之象怕是反克了大人這一招鎮國劍啊！”

在交手中占了一絲上風，書生的表情上，笑意多出了不少。他撤下了手里的天樞星劍，退到一邊。

“這是大夏的國度，不需要北帝為君！北帝天樞，作為第一劍，果然歷害。”

握劍的手抖上了幾分，黑翼手中的鐵劍，似乎承受不了如此龐大的鎮壓，劍刃上變得凹凸不平，劍骨長震，啪的一聲碎成了兩半。“黑大人作為夏皇親衛，修的定是悟道七品的《帝佑鐵書》。在這本經法中，鎮國劍最強。可聚帝國氣運，鎮壓對手。大人剛才用的便是第一劍，鎮江山吧。”

松開了天樞星劍，這顆明珠重新回到北斗星象的天樞位上。松了松衣袍，書生輕聲說道。

“求道境的道尊，求的便是道路。在下道已成，古今天下事盡在吾心，青史大道，位列三千大道中，不入小道爾。大道，小道。一字之差，天地之別。黑大人不論用什么招式，我都有破解之法。

這一點，黑大人應該知道吧，那么在下且問，黑大人求的又是何道？”

看著書生的笑臉，黑翼突然輕嘆了一聲。他松開了手里的斷劍，低語道。

“你……很強。看來值得我出劍了！”

黑色的火焰，孤高而又神秘。看上去略顯冰涼，卻擁有著恐怖的高溫。此刻，這股火焰在黑翼的手臂上綻放開來。宛如一朵幽靜的煙火，在夜空中爆開。

雙臂上，各自紋著一只漆黑的羽翼。黑色的火焰，隨風而動，綻放成羽翼的模樣。在黑翼的手臂兩側，輕輕扇動著……

黑色的羽翼擁有著極強的溫度，隨著羽翼的飛舞，四周的空間開始逐漸扭曲起來。

臂生雙翼，在巨大的火焰翅膀下。黑翼冷冷的伸出手，他望著書生，默默劃開了手掌。掌中血滴下，瞬間化作一朵漆黑的火焰。

小巧的火焰顯得玲玲剔透，火焰中，有鳳在歌……

“墮羽……出鞘！”

月城城關上，已退守城中的兵將們并未安閑。他們站在城關上，看著不遠處發生的異象。在那座小山丘上，有一片龐大的陰影。那是一只美麗到人間罕見，僅為天上有的仙禽。

雞首，蛇頸，燕頷，龜背，周身浴火而生，尾垂墨玉流蘇羽。長鳴便有百鳥朝，一舞眾禽奉其王！這是只傳說中的生物，與真龍并肩，不死不滅的神鳥，鳳凰！

空中，黑色的鳳凰開啼長歌。其樂繞方圓百里不散。眾鳥其飛而來，伴鳳而舞，此景美不勝收！

“這是……黑鳳凰！先是鎮國劍，又是黑鳳啼。看來是朝里那個黑小子來了。有他出手，倒是不必擔心豪兒的安危。只是值得黑小子拔劍的，又是哪位道尊？”

站在城關，望著那只美艷卻又恐怖的古鳳，李國安皺了皺眉頭，在心中念想到……是啊，值得黑翼出劍的。除了排在前五位的那些人，又會是誰呢？

“黑羽鳳劍！傳說中的這件道器，果然在黑大人手上。想不到啊，此劍竟被大人煉到了身體里。能與古鳳羽的血脈如此契合，大人你的來歷真讓人感興趣啊。”

見到飛舞在空中的浴火鳳凰，書生眼中非旦沒有驚慌之意，反而十分驚喜。

“黑羽鳳劍？你們是這么叫他的嗎？只是這柄劍，我命名墮羽！道器不比靈寶，這種神物又企是凡人可悟的。一絲鳳威雖少，但滅你夠了！”

向著天上的古鳳伸出了手，下一刻，鳳凰開啼吐火，火焰被黑翼握在手中，化作了一柄羽劍。

劍刃烏亮，像是一根鋒利的尾羽。一道鳳凰紋被銘印在劍身上，舞劍時，有鳳來鳴。

“這柄劍，我只拔過四次。劍帝一次，霸皇一次，圣天子一次，還有某個家伙也用了一次。你是第五個逼我拔出墮羽的人，若非敵對，真想請你去京里的邀月樓喝酒。”輕撫墮羽劍刃，黑翼的語氣中流露出一點感傷，似乎這個書生馬上就要死在他的劍下。

“與君已在山野飲過粗茶，又何須再品邀月樓的美酒。在下一介山野之人，去不得那尊貴的地方。邀月樓的姑娘皆是大夏絕色，但她們也不會對在下這樣的窮酸書生動心。

傳聞里，這柄劍是用古鳳的一根尾羽打造而成。雖只是一羽，可也承載了這份傳說的威名。有幸受鳳羽一劍，在下感激不盡。”

雙手縮到了寬大的袖袍內，書生向著黑翼拘手一拜。他瞇了瞇眼睛，七顆明珠頓時星光大盛，繞其身而轉。

北斗七位上，天璇位，天璣位的兩顆星辰，落在了書生的雙掌上，化作兩把星劍。

這是《北帝七劍》的第二劍與第三劍，北帝天璇，北帝天璣。一劍主法，為陰刑之力。一劍主公，掌禍害之名。手握北帝兩劍，余下的五星也是光芒四溢，將書生護在了星光中。“北帝煉制的道外奇兵，七星？道外奇兵天下少有，不比道器差。不入器道，隨主而生。若你手上真是北帝煉制的七星，現在我立馬就走。可惜只是仿品，威能上，天差地別！”

冷眼看了看書生的七星，黑翼握在手上的墮羽已經斬下。這一斬很慢，沒有用鎮國劍術，或者其它劍招。也沒有縱橫的劍意與劍氣。這是一道很普通的劍斬，好像就是刻意斬給對手看的一樣。

“你不是想看我的道嗎？那就看吧！這便是我道，大道如鋒，盡在劍中！”

一劍飄零，仿佛一片輕柔的細羽，隨風落下。迎著這一劍，書生的天璇，天璣二式，瞬間暴起。兩尊北帝念身在劍招下化形。

一帝握法冊，高立于刑獄間，主天地公法。《北帝七劍》第二劍，以刑法之力，欲斷此劍！一帝怒而生威，手染眾生血，主蒼天禍害。帝一怒，則眾生流血。《北帝七劍》第三劍，化諸天怒火，以災斷劍！

北帝天璇，北帝天璣。兩尊帝念盡在書生的兩道劍芒下，發揮的淋漓盡致。雙帝擋一劍，縱是手握道器的黑翼，身形也略震了幾分。

但威道凌利的這兩招劍式，在觸碰到這柄墮羽時，卻逐漸暗淡了下來。兩尊帝念化身上，一絲絲死寂的黑氣彌漫著。

原本還年輕神武的帝皇，慢慢變得蒼老起來。在黑氣中，帝衣崩碎，帝身化枯骨……

“啪”

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天璇，天璣兩顆明珠從書生手中崩開，星光暗淡到了極致，器身上隱約可見一絲裂痕。

在與黑翼一劍的爭鋒下，它們受創很大，險些碎開。要是再想恢復到以前那樣，怕是要溫養很長一段時間了。看到北帝星劍脫手，書生臉色一變，他匆忙結出一道法印。身形退后了幾分，避開了要害。在他退后的剎那，一聲劍風飄來。劍風輕盈，帶著衣衫斬裂與血肉分離的聲音。

素袍被這一劍切開。胸口上一道巨大的劍傷深入骨血，若非書生反應的快，退的早。恐怕剛才那一劍，就已經把他斬成了兩半，要了他的命……

捂住胸前的傷口，書生靜靜的看著血肉上的黑氣。一會兒后，他突然大笑起來。

“大道化劍，返璞歸真。好劍，好劍！黑大人竟然也走上了大道之路，三千大道之多，肯與死道相伴的男人才是最恐怖的。

哪怕帝皇，也擋不住生死！一劍為死，不留生路。大人在此道上走的真是遠啊，只差一步怕是就能成道了吧。”

鮮紅的血，從書生捂住傷口的指縫間流出。血染紅了他纖細的手指，一滴滴落到地上。染上這些血的青草，在一瞬間變得枯黃，然后焦黑，化作塵土。

剛才那一劍，是黑翼以自身大道，承載的道劍。他走的是死道，死亡之意也隨著劍威，逐漸滲入了書生的身體內。

“不入死亡，何談重生！受我道劍不死，你很不錯。”

甩去劍上的血跡，黑翼夸贊了一句說道。招了招手，天上那只美麗的鳳凰扇了扇翅膀，在黑翼上方飛舞著。

“在下走的大道，知天下法，明天下事，自然也有克制死道的方法。黑大人現在就下結論，是不是早了點？

死道之強，普通人想要破解或許很難。但總有些東西是不被被死亡所阻的。比如那座塔，塔頂上的一縷火焰……”

默默的笑著，突然間書生取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具白玉煉制的火把，火把上，一絲漂亮的白色火焰舞躍著。

白玉火把一出，頓時洶涌的大火撲面而來。黑翼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淹沒在了火海中。

“咳，咳……大夏第六果真歷害。天下英雄，還是不能小看呀。與死亡長伴的男人，代表的就是死亡。但在那永夜時代，一直不滅不息的火焰下，死亡又算的了什么呢……”

以火焰祭身，書生傷口上的死意也被煉化了干凈。他收起了火把，喃喃自語道。白色的火焰還在燃燒，不知道里面的那個人還能支撐多長時間？

正當書生準備離開時，一聲鳳鳴從火焰里傳出。頓時，書生放松的臉色又突然變得驚異起來。他轉過頭，看著那個從火焰里走出的男人。

雖然傷痕累累，看上去元氣大傷。但黑翼還是那么孤傲，他握著墮羽，出聲說道。“外層的火焰？你背后站的人還真多……”

盯著黑翼看了看，書生突然苦澀的一笑。他拱了拱手，向黑翼敬道。

“大人才是，沒想道啊。大夏有大人一人在，再興盛十世也足以！拖了我這么長時間，大人可否放手了？你動不了我，我也不敢動你。繼續爭斗下去也無濟于事！”

嘆了口氣，書生似乎有些不甘，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北粱將士聽命！我以子卿第一之名下令，全軍拔營，退守陽門城。即日行軍，全軍休戰三月，不得不從！”

以道尊的境界傳音，百里皆是回聲……

“大人，這樣夠了嗎？”

向黑翼說道，名為子卿第一的這個書生，顯得很是心疼。陽門城距月城相距，一百二十里的路程。這一戰北粱本是占了上風。這樣突然退守，并給大夏三個月的免戰期，這一步已經讓得很大了。

見黑翼不再言語，子卿第一默默拱手，然后消失。

“在下先行一步，有緣再與大人相會。”

道尊一步百里那是尋常事，確定書生走后。黑翼才松開了墮羽劍，一口鮮血猛的吐出。

“呵呵……我的身后，站的永遠只是我自己。”

擦去血跡，古鳳與墮羽劍也被黑翼收回了體內。他抖了抖破爛的衣袍，看著那座大陣，低語道。

“耽誤了這么久，也該過去了……”

此刻，北粱帥帳中。子卿第一飲下了一杯參茶，體內的氣息平復了不少。一旁，韓天看著他身上恐怖的傷口，憂心道。

“先生，您剛才與大夏那個瘋子動手。傷勢不輕……”

“沒事，這一戰看似他占了上風，實際上誰也沒有得到便宜。月城這邊，我們已經失去了地利。

退守陽門城，讓大軍修養一段時間，再戰也不遲。”

喝完了參茶，子卿第一脫下了那件血跡斑斑的衣服，換上一套干凈的素衣。隔著衣衫，他撫過那道劍傷，神秘的笑了笑。

“他想拖延我，我又何嘗不是在拖住他。我要的已經到手了，那家伙，也該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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