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卷._第三百九十二章：三十春和十八齡

第392章：三十春和十八齡

靜夜渡的晚風著實冰涼，順著小樓階走出靜夜渡船下的觀夜廳，迎面就是一道夜寒拂過，吹的人精氣神一抖索。夜風散了微弱的酒氣，南羽君的眸子變得清晰起來。

他輕輕將身子半搭在清鯉小舟的圍欄上，望著漆黑入夜的靜夜渡。

一片漆黑，偶爾會有星星點點的微光從靜夜渡里躍起。

揮手驅散了船板上等待侍奉的下人，等到附近全部清散干凈，南羽君這才從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似笑非笑的凝望著葉初雪，開口質問道。

….....

“蕓兒那丫頭雖然病弱，但卻是我南羽府的嫡女。我這一房并無嫡系女眷，南羽府這一代唯獨我那位叔父誕下一位千金，旁者多為庶出。

蕓兒命苦，害了這等奇癥。

這丫頭被奇癥折磨了這些年頭，身子骨虛弱，卻氣若幽蘭，骨子里算是天生的美人胚。她的背后還有南羽府這一座大山，若談婚論嫁，便是嫁個王爺也算是委屈。小先生對蕓兒有著救命之恩，我這妹妹常年身居幽閣，對世態不熟知。

可我瞧得出，她對你是心生親近的。

我們這些高閣門庭的子嗣，少有人可以主導自己的命運。蕓兒對你有親近之意，我這位做兄長的虧欠她良多，若是能為她尋一位自己喜歡的良人，自是最好。

今夜算是南羽心急，沖撞了先生。此下無人，南羽就問一句。先生平心而論，對我家這丫頭當真無半分情緒？

你與我南羽家交好，煙雨巷的案子自然可以不了了之。

長安城里的這些爪牙，也不敢越線高墻招惹你的麻煩，對先生的修行和目的無疑是一大助力。今朝樞密院在明，暗地里還不知藏了多少臟東西盯著你的性命。我尚且不是南羽家的家主，無法以家族之力庇護于你，長安之兇險，南羽君一己之力，護不住先生，先生可要想明白了。”

………

二人獨處，南羽君敞開天窗說亮話，直接將話題擺在明面上說。聽著南羽君的話，葉初雪不經覺得靜夜渡的晚風又稍涼了一絲。

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南羽君的話里處處是道理。

挑不出半點毛病，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南羽蕓兒的確是難得的美人胚子，背后還有著天下首富的南羽世家。這般佳人，也難怪唐某人哭著喊著，寧愿丟盡蜀中唐門的風骨志氣，也要蹭過來倒插門。

葉初雪入長安是為了七院藏經閣里傳聞中的奇書，他是為了爭命才來的長安。倘若被這些瑣事困擾，會拖延大量的時間。一條光明大道擺在眼前，只不過葉初雪知道選擇了此道就可一帆風順，但心里的聲音還是不愿。

….....

“知閑承蒙南羽兄厚愛了，蕓兒姑娘的確是窈窕淑女，當有君子好逑之。知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更加不敢耽誤姑娘。我讀過的書里說過女子的三從四德，但知閑卻更喜歡世間九萬字，情之一字最是深的道理。

南羽兄也明白，世家子嗣多難以主宰自己的情感。若是你真心為蕓兒姑娘考慮，不妨試著讓她從樊籠里掙脫出來，自己選擇一次。家族選擇的姻緣總歸不是自己心里如愿的，要是南羽兄自己的姻緣也由不得自己，也能坦然接受嗎？

我常年生在山野，不懂得門庭世家的規矩。

知閑一介村夫之見，還望南羽兄不要見笑。

………

我應下的事必會做到，焚血燃脈也好，南羽兄的寒脈也罷，知閑盡力而為。蕓兒姑娘被奇癥折磨，要說無半點情緒也是虛晃，可這不過是醫者父母心。

要談及情字…....葉知閑，不敢！

南羽兄給我的高墻是好，但修行就是修心，心意不順，還談什么天人大道。煙雨巷的風浪我已決心自己扛，管他風浪里藏著多少猛虎惡蛟，且自來之！  ”

….....

先是苦澀的微笑，等說道煙雨巷之時，葉初雪的身軀在靜夜渡的夜色下突然變得挺拔起來。少年人自立風雨下，拔劍劈雨，妄碎華蓋千里。

仿佛被葉初雪的一番話驚住。

南羽君顯是微微愣神，然后輕吐一口悶氣。

………

“先生之見，我輩所求。

既然先生心中已定，南羽不敢妄求。說起來今夜也是有幾分我自己的私心，不瞞先生，我南羽府嫡系一脈，人丁稀少。南羽身上的病癥若是不解，只有十年之期。十年的時間，我撐不住南羽家，南羽家也經不住旁系掌權，或是再立新人。

蕓兒是女眷，無法繼承門庭。

十年之后要是南羽無幸，南羽府此代無人。

………聽月并非嫡系，但若我不在南羽府也可交予他的手上。這孩子心里自有自己一番思量，我不去管他那些小聰明，可他的性子確實頂不起南羽府的一片天。

小先生不一樣。

以你的才學和門庭，要是可以結姻南羽家。家族內有著蕓兒嫡系的身份，背后有劍齋的外力支撐。南羽府邸上上下下，無一人可道風言風語。

南羽要是熬過十年，南羽府你我共持之，倘若我沒有那等福分，未來的南羽府就是你的了�！�

…....

半張黃金面具也掩蓋不住南羽君面容上的微笑，這位長安的冠軍侯，著實有著大氣魄。身前身后的事情他全部考慮的一清二楚，甚至不惜將南羽府的實力交手到旁人手中。南羽君的先天寒脈，是拴住這頭鳳凰的枷鎖。

似乎老天也在嫉妒他，所以給他的天命上了一道催命符。寒脈不治，南羽君最多只能茍活著瞧見三十場春蘇冬暮。

人生不過三十春，驕傲的鳳凰也敵不過天命無情。

聽著南羽君豪氣的話語，葉初雪的心里泛起一絲苦澀。當初官道借車的時候他就瞧出了南羽君的病患，那天晚上還曾感慨，活到而立之年真好。是啊，比起南羽君的十年之期，葉初雪滿打滿算，也只有再見三場春秋的福氣。

十八歲那年，若是無望超脫。

他怕再也治不了南羽君的病癥，因為那時葉初雪這個人已經骨埋九幽之地了。生來至此，僅剩三年天壽，風華無限的劍齋小先生才是最傷心的人物。…....

“唉，南羽兄無需多想。

知閑會盡全力解決先天寒脈的癥狀，若是我解不開，也不敢談和南羽兄共持南羽府的福分，真到了那時候，你一定會沒事。我告訴你我師父在哪，我寫一封信求求他。

我很少求他…...

南羽兄拿著我的信去見他，師父讀了我的信，不會狠心不救你�！�

….....

儒雅的笑了笑，葉初雪說的云淡風輕。

鬼醫軒轅川自然可以解開南羽君的先天寒脈，但鬼醫避世不出，真不到萬不可以的時候，葉初雪也不會讓人去打擾他。然而真到了那種情況，為守諾，自己親書一封，換南羽君一命不難。

軒轅川雖然號稱鬼醫，可瞧見自家徒弟的絕筆書，也不會狠心到不幫最后一次。南羽君的后路，葉初雪都替他想好了。

聽到了葉初雪的話，南羽君并非嘗出話語中的幾分苦澀。他抱拳一禮，開口笑道。

….....

“小先生高義，南羽并非信不過你的醫術，我只是做出了最壞的打算而已。先生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走，南羽府就護不得你了。

南羽自己，倒可以送先生幾條情報。

煙雨巷一事，切記小心樞密院那個輪椅上的人。血菩薩康紅衣并非樞密院最兇殘的，你若是見到了他，逃得過就逃，逃不過…..或許可以試著和他打幾局牌九，拖拖時間。按理來說此事不會引出這條大龍，可萬事都需謹慎。

另外，你的名字已經上了地府的生死譜。三殺之令逃脫不得，必要的時候可以往南羽坊跑。若是運氣夠好，能替你擋住一災。

還有一件事，出門在外的時候少佩太白先生的青蓮劍。雖說是結姻之禮，龍淵劍可暫借先生一用。接下來算是一些私問，你說想讓蕓兒自己去選一次，我這個做兄長的看得出，那丫頭八成心里對你有意。那天晚上小先生瞧見了姑娘家的濕薄衣衫，先生覺得….....”

………

“龍淵劍就不必了，知閑學劍時日不多，用不著這般好的名劍。至于那晚為蕓兒姑娘施針，也請南羽兄放心。男女有別的道理知閑自是明白，怎可誤了姑娘家的清白，所以那天晚上我是閉著眼下針的！”

………

沒有等南羽君問話，葉初雪直接脫口而出。

聽到了葉初雪的回答，南羽君顯得有些無奈。他有些猶豫，然后緩緩開口問道。

….....

“小先生也是奇人，你身邊碧玉佳人不少，卻不見小先生有過絲毫動心。

難不成……….先生有魏安嫠王之好？”

….....

話說開了，南羽君也多出了幾分風趣。隨著他的話語脫口而出，葉初雪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清雅一笑，開口說道。

….....

“不敢比魏安嫠的風流！”

…....

一句話說出，南羽君放聲大笑起來。晚風吹起了他的衣袍，這位冠軍侯風姿颯爽的轉身向著觀夜廳邁步，他一邊走一邊笑談著說道。

….....

“今夜著實暢快，咱們回去再飲一杯罷。

小先生是個風趣人，不過你若真比安嫠王，南羽君也不敢比龍陽啊�！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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