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卷._第六百四十二章：自得快意，人心清明（二）

第642章：自得快意，人心清明  （二）

跟著張耀之這些年，許三爺深知自家老爺的脾氣。今晚，估摸著少不了一場大風大雨，平日里這些下人的事情偷摸著做，不被發現也就罷了，沒有人會傻到跑到老爺面前提及，可一旦這種臟事被戳破，露到了明面上，那就是臟了張府的臉面。長安城里的這些人，活來活去，活的不都是一張臉嗎？

張義忠今晚，可謂是實實在在的在老張臉上呼了一巴掌。

搖了搖頭，許三兒心里揣著明白。

但關于這事情，葉公子能說，老爺能說，他卻說不得。此事波及的可大可小，還是不要冒然出頭站在明面上，惹得一身騷氣。差了躲閃在一旁的兩個小丫鬟，許三兒交待了她們一陣，才放心的讓她們進了柴火房。

……….

躡手躡腳的進了屋子，都是跟在夫人，小姐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頭。

她們明白，什么話能說，什么話得把好門。

姑娘家們輕輕地摟著小梅姑娘，將她架著攙扶起來，看見小梅身上的傷勢，兩個丫頭的臉上露出一絲畏懼，都是主子的貼身丫頭，誰不認識誰，只是幾天的時間，小梅就糟蹋成了這般模樣，不過好在是熬出頭了。

隨著兩個丫鬟，攙扶走昏睡的小梅姑娘。

柴火房里再度變得靜悄悄，葉初雪還站在那兒，張耀之這時候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得。他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面前這個少年郎開口說道。

………..

“知閑你就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讓小梅那丫頭這些天就在清念的房間里修養，等她醒了，吃穿用度，還有湯藥溫補，都請太醫院的專門來看看。此事的確是疏忽大意，才讓這姑娘遭了這么大的罪。

張某人，有愧啊。

今夜若非是知閑你，也揪不出我張府里這匹害群之馬。

我張某，坐在禮部司郎中的官職上，家里卻出了這樣的事，若是傳出去我這張老臉也怕是掛不住。平日里家里的下人小打小鬧，有些偷懶放衙的行為，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沒有想到，我閉著眼睛久了，他們真當我張耀之是瞎子了不成。

走，知閑。你跟著張叔一塊兒出去，今日我就以證家法，還我府邸里一片干凈。”

………..

明白葉初雪是因何生氣，張耀之知曉來龍去脈后，心里也是震動。

若是說長安是個大水缸，各家各府里都藏著一些臟水潑不出去也就罷了，偏偏在他府邸里出了這樣敗壞風氣的爛人，于情于理，張耀之都得把他掃地出門，和張府斷個干凈。

聽著張耀之的話，葉初雪微微嘆氣。

他明白這樣的事情，藏匿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有很多，人非完人，哪能事事顧及，可這樣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若是不管不問，還修什么清凈自然，求一個順心意。

………...

“張叔，此事算的貴府家事，該如何查辦還需您自己決定。不過府邸里出了這樣的一個人物，實損您的清名，也不知道他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爛事，今日只是撞到一件而已，繼續追究下去，就不是知閑能管得了。”

………..

明白張耀之也是遇人不淑，而且這人和事都出自張府，自己撞到了是撞到了，如何查辦，和后續的追究都是張耀之的家事。一介外人，不好涉及別人的家務事，這一點葉初雪分的很清楚。

畢竟，他真不想像老張說的這樣，年紀輕輕就不用努力了，直接入贅進來。

默默搖頭，葉初雪這個時候還顧忌自己的面子。

張耀之心里明白，所以這種時候他必須得表現出自己的態度。

率先向著柴火房外走出，張耀之輕喚了一聲。……….

“知閑跟上就好，你且看著，我張某雖混跡在長安城里這些年頭，但也沒有整個人沉浸在這大染缸里。身為讀書人的浩然之氣，天地良心，我留的干干凈凈。”

………..

庭院內，老爺和葉公子在柴火房里不出來，王教頭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之前吃了葉初雪先天一炁反震的楚聞香恢復氣力后也是手足無措的跟著眾人擠在一塊，這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職責。

哪怕是府邸里的大管家，許三爺，此時也說不上話來。

同為府邸的教頭，他們不清楚該如何處置張義忠，只好暫時拿麻繩捆了他的雙手做個樣子。一會兒老爺出來了，張義忠的結果還得看老爺嘴里說的是什么話。隨著柴火房里，張耀之的身影率先走出。

他冷冷的對著一側的王教頭開口吩咐道。

………..

“喊人接桶水，給他醒醒腦子。”

………...

尚沉浸在拳勢里的張義忠，或許也明白外面發生了什么，但此刻他只顧得上下牙齒打架，渾身抽的厲害。這種情況，需得一桶涼水澆灌，提神又醒腦，順便給他去去味兒，現在一身的爛臭。

大半夜的老爺親自過來，底下辦事的也是手腳麻利。

很快，四桶涼水澆灌下去。

隨著一陣噴嚏聲，張義忠率先從失神的姿態里回醒過來。他的腦海里還沉浸著被震亂的回音，可當睜開眼睛看到屹立在身前的張耀之時，張義忠整個人的眼淚水，瞬間噴了出來。他一臉的慷慨就義，神色激動的對著張耀之開口說道。

………...

“老爺，義忠我不負眾望，終于將老爺您盼來了。

若是您和巡夜的十六衛眾再遲一步，義忠說不定就去了啊。今夜，今夜闖入府邸里刺殺的那個賊子呢，老爺您千萬小心，那賊人手段不俗，今晚我和一幫弟兄巡夜，看到柴房里有動靜，才發現這賊子見色起意，想要糟蹋人家姑娘，起初只以為是潛入府忠偷盜的小毛賊。誰知道過了幾招才發現此人手段不俗，這樣的身手我精修“雷堂”絕學都拿不住他，斷然不會是小賊。

義忠斗膽，猜測這賊人是來行刺的。

我和一眾弟兄，舍了性命才將他拖住。

十六衛眾的高手到了，拿下他也是自然，那賊子在哪，我看他身手極高，生擒困難，最好直接斬殺，不知那人現在是生是死？”

………..

慷慨激昂的說的吐沫星子飛濺，張義忠的腦子明顯是被葉初雪的一拳打的失神了。他只記得葉初雪一拳落下的瞬間，而此刻看到眼前的張耀之，老爺自然好端端的站在這里，絕對是那小子已經被斬殺，或者擒拿了。

相信自己的判斷，最后一招的時候，葉初雪展露出來的實力已經是先天境的修為。

可在張義忠看來，先天又如何？

這里….....是長安啊！

……….

老爺來到這里，一定是喚來了附近巡守的十六衛眾，大唐十六衛里可都是一等一的軍部高手。有人刺殺朝廷官員，加上張義忠用雷勁的叫喊，這樣的聲勢下，聚集過來的十六衛眾里絕對有先天境的修行者。料想，饒是那小子手段再多。

面對軍部出來的修行者，也難逃一個死法。

心里頭還是放心不下，張義忠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嘴，想看葉初雪有木有死。

沉浸在抽搐和大腦的晃動中，讓他思考沒有察覺到現場的氣氛不對勁。身邊這些曾經的同僚，都在用一種看啥子的眼神看著張義忠，沉浸在自己編造的故事里，張義忠絲毫沒有察覺，他甚至想蹭到老爺身邊，吐一口血，表現出自己忠心為主的人設。說不定老爺他心里一感動，自己突破先天的機緣就來了呢。

………...

“所以我說，你還真是沒救了………”

………....

結束張義忠美好幻想的，是身后一陣清冷的聲音。

脫掉青色大袍的葉初雪，現在只穿著一件素白色的內裳，而這種白色襯的他更加清冷。聽到葉初雪的聲音，張義忠驚異的回過頭，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身邊并沒有看到大唐的十六衛鐵甲，老爺和這些人臉上的眼神也都不對勁。

深吸一口氣，回想著記憶里的那一拳，張義忠看著葉初雪的模樣，隱約有些畏懼。

他向后挪步了幾寸，滿臉的不可思議。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還在？

十六衛眾呢，老爺，抓賊啊，這是來府邸里刺殺的賊人，斷不能讓他逃了留著活口………”

……….

慌手慌腳的挪到張耀之身邊，誰知道卻被他一腳踹翻在地上。

張耀之為官多年，身上自帶威勢。

此時此刻，他身上逸散出來的氣息讓張義忠的心里都感到寒氣。靜靜地看著腳底下這灘爛東西，張耀之有些不屑，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

………

“這么些年在我府邸里當個護院教頭，真是委屈你了。

你說，你這么一身顛倒黑白，胡亂捏造的本事，加上三寸不爛的舌頭，去街上說書豈不是更有盼頭。羞恥啊，你怎么就姓張呢，真是糟蹋了咱本家這個姓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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