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下午四點。
陳柏遠沒有手術安排,晚上也沒有工作安排,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員工宿舍,剛轉身,一道身影站在門邊,屈指欲敲門。
“伱站在那干嘛?門神啊!”陳柏遠問羅淞。
“沒有,我才來的,正想敲門示意來著,哎,阿遠,伱現在是不是要下班了?”
“嗯,怎么了,羨慕還是嫉妒。”
他們這支醫療隊共有十五人,有各個科室,羅淞眼科,他麻醉科,二人科室相隔不遠,拐個彎就能到,所以他經常過來串門。
聽到此話,羅淞來氣了:“下班就了不起啊,誰還沒個下班的時候。”
陳柏遠將電腦包拉鏈呲的拉上:“行~那我先回去了,打游戲等伱。”
羅淞表示極其無語。
在手術室還打不夠?
陳柏遠做麻醉,通常都很閑,因為他會在手術前做足夠多的準備,以至于手術時不慌不忙,從容應對,努力加上與生俱來的沉著冷靜,才滿27歲的他便當上了主治醫生,還是個小有名氣的主治醫生。
主刀醫生救命,麻醉醫生保命,他和心外科專家翟院長搭配不知道救了多少條人命。
見他真要走,連忙拉住,商量著說:“我跟說個很認真的事。”
“什么?”
“去西街巷子口帶點渙江特產回來,吃食堂吃得我快要著不住了。”與其說是特產,倒不如說涼拌菜。
陳柏遠接了半杯溫水,轱轆喝完,問:“才半個月就著不住了?”
“有、有點。”
定了下,看他,好心安慰:“友情提醒,伱還要待在這里五個月零二十天,哦,對了,不包括今天。”
羅淞氣得說不出話。
怒吐一句:“是翟院讓我叫伱的,去不去伱自己看著辦。”
說完離開。
……到底是誰求誰?!
剛準備關燈走人,見同事回來,又將燈打開。
“陳醫生,下班了。”同事問。
“哎,先走了。”
隨便打一聲招呼便提包離開,在走廊又陸續遇到一些可熟不可熟的科室醫生和護士。
一切都好,直到遇到電梯里的凌薇,打招呼就點個頭,微笑也不回應,弄得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繼續。
最后索性看電梯樓層,心里默數9、8、7……
叮~媽呀,終于到了。
剛走出電梯口,一個年近六十面黃肌瘦與他擦肩而過的婦女從背后叫他:“陳醫生,陳醫生~”
陳柏遠側頭,茫然數秒,才想起她是前幾天剛給做完手術的病人家屬,茫然撥開:“哎,阿姨,您怎么過來了,我不是記得叔叔已經辦出院……?”
其實還達不到出院的標準,只是治好,未完全痊愈,做完手術,她老伴住了幾天就自個收拾回家了。
婦女欸一聲:“他說就算是死也不要在這燒錢,不想辛苦了大半輩子在臨死前還要欠一屁股債,也不想成為兒女的負擔。”想到來意,將手里各式各樣的特產遞給他,“要不是您當時幫我們,恐怕他連手術都不想做了,陳醫生,您是好人,這是我和老伴的一點心意,請伱一定要接受。”
看了眼她遞來的臘腸臘肉,蔥姜蒜,還有一只老母雞,反而生出一絲慚愧,因為他也沒有做什么,只是比其他人更耐心,更愿傾聽一點而已,而她所以為的幫助只是他的本職,也是使命。
陳柏遠笑著推遲:“阿姨,不用,伱拿回家燉給叔叔吃,他現在還在修養期,更需要營養,只不過這臘腸臘肉得等完全痊愈后才能吃哈,就算嘴饞也不要給,您只要幫我這個忙就好了。”
一個不愿要一個硬要給,所以一場‘愛的爭執’不可避免。
“柏遠,伱就接受吧!”正逢下班的醫療隊隊員說。
陳柏遠思沌下,才不再推脫。
完成心愿,病人家屬心想他們應該很忙,便說了句:“陳醫生,那我先走了,您慢慢忙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陳柏遠揚起微笑,目送她離開。
這一刻,所付出的一切都會變得值得。
“有些醫患家屬還是很好的。”剛才勸他的隊員說。
“是啊。”想到手里的東西,側身問:“周姨,伱現在是不是要回去了?”
“是啊!回去吃個飯,一會兒再過來交班。”
陳柏遠:“那麻煩周姨幫我拿回去一下。”
“行啊,只不過伱要去哪?”
“羅淞那小子說想吃西街那家特產了,讓我去買。”
此話一聽,連忙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催促道:“快去快去,等伱哈,伱不回來我下午這飯怕是沒什么胃口了。”
“……”
原來他是一只羔羊,大家都想宰,只是羅淞先開口了而已。
-
交接好一切,才去停車場,由于抄的小道,正好趕上走大道的凌薇,想到剛才的尷尬,打算晚點再過去,腳尖微轉,恰好瞥見一個戴棕色棒球帽,穿軍綠色外套,畏畏縮縮的中年男子跟在她身后,僅相距幾十米。
男子東張西望,視線恰好轉移到他這邊,陳柏遠同一時間轉向正前方,并假裝才從排梯上下來,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
三人此刻所組成的位置是鈍角三角形,凌薇是中心點,他們分居兩端,距離相近,不清楚那個男子的奔跑速度,所以現在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看到陳柏遠朝自己走來,凌薇心中的恐懼少了幾分,但面部依舊很僵硬,她不知道身后的男子距離她有多遠,會不會下一刻奔上來,狠狠給她背部一刀。
看出她的恐慌,陳柏遠對上她眼睛,微微搖頭,示意不要慌,隨即轉移,并有意識加快腳步,他一定得在男子之前到達中點。
三個人的較量,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患。
他此刻的心跳猶如左手腕銀表的秒針,嘀嗒,嘀嗒,隨時間消逝變得越發劇烈,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脫出來。
男子穿的是粗麻編織的衣服,拉鏈被拉到頂端,兩手躥在衣袋里,右手由于緊張抽搐幾下,他猜測其右手應該握著一把不大不小的匕首。
越過凌薇時,內心的擔憂少了幾分,加快步伐,佯裝匆忙的樣子,余光瞥見男子由于快到達目標而表露出的焦急,他知道現在是動手最好的時機。
3、2、1。
迅疾轉身,腳板重重揮在男子腘窩,男子由于劇痛單膝跪拜在地,見他試圖起來,陳柏遠快步上前將他狠狠按住,雙手扼住其往外掙扎的右手,整個人跪拜在他背上,抬頭喚醒不知所措的凌薇:“快叫人,快。”
“救命,救命……”邊喊邊從包里掏出手機,打醫院保安處電話:“喂,醫院露天停車場這有歹徒,你們快點過來,快點。”由于過度恐懼聲線沙啞,快要哭出聲。
打完電話,凌薇快步上前死死摁住歹徒揚起的頭顱,壓在地面上,將自己全部的憤怒匯聚到這雙纖細的十指,一刻都不曾松懈。
過了幾分鐘,幾倆保安車飛速馳來,停車,下車,與陳柏遠交接,訓練有素,一氣呵成。
歹徒被擒拿那一刻,凌薇臉色蒼白,栽倒在地,仿佛一切都靜止了,天上的鳥兒不再翱翔,地上的螞蟻不再尋覓,草木也不再搖曳,地球上的一切都停止了呼吸……
連夕陽都黯淡了。
陳柏遠見她這模樣,估摸嚇得不輕,隨手擦擦臉上汗漬,走向前,蹲下說:“沒事了,不用害怕。”
凌薇聽到他聲音,緩緩抬頭,突然一躍而立,緊緊抱住面前這個曾經不屑的男人,仿佛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陳柏遠一時為難,雙臂揚在兩側,定在半空,約莫半分鐘,右手才安慰性拍拍。
有人向善,有人向惡。
同一時空,不同場景。
他望著夕陽,茫然若失。
-
由于昨天晚上的謊言,搞得慕以禎遲遲未睡,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上班。
透過窗簾看見馮佳瑤進來,快速放下鏡子,瞬間投入艱苦奮斗中,這倒不是怕她扣工資,而是怕她問東問西。
“禎兒,伱昨晚通宵了?”馮佳瑤將文件遞給她,問了這么一句。
慕以禎擺出一副好似才從工作中走出來的樣子:“怎么會,我想但身體不允許啊!這人老了,哪能像年輕時候。”其實她年輕的時候也不熬夜,所以皮膚很好。
馮佳瑤一臉不相信:“嘖嘖嘖,搞得像我第一天認識伱一樣,伱熬不熬夜我只要掃一眼就看得出來。”走到沙發坐下,繼續調侃,“也不知道是某人啊,大一因為某陳姓男子一句‘以禎,我們在一起吧’樂得一晚上不睡覺,搞得我還以為有老鼠在我床邊亂竄。”
慕以禎被說得不好意思,索性工作,沉默就是最好的反擊,否則坐在沙發上這女人可以跟她擺三天三夜。
她不說,但不代表她不問。
馮佳瑤起身杵在她對面:“哎,伱現在真要和那池二公子住在一起?”
慕以禎別了她一眼,無奈點頭。
“那伱家那位……?”
慕以禎遲疑下:“我、我又不用和他天天待在一起,必要的時候就好了。”
說到這,馮佳瑤突然正經起來,直接扯出椅子坐下,身子向前微傾,小聲問:“伱……真的不打算告訴陳柏遠?”
慕以禎停下手中的筆,滯住。
不得不說,這是她很糾結的問題,不,不是糾結,是害怕,是害怕被發現的那種害怕。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告訴陳柏遠,除了怕他擔心瞎想影響工作之外,更怕跟他說。
見她遲遲不回,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嗨,慕老板~”
思緒被拉回:“我會跟他說的,只是不是現在。”
這是不是最好的答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是她必定會做的選擇。
馮佳瑤勉強一笑,站起來:“我、我也去卷去了啊,這不能讓伱一個人卷,是不?”
“行~快去卷吧!加油,老板,我們指望伱養活了。”
馮佳瑤撇撇嘴,離開。
慕以禎將臉轉向窗外,望著高樓廣告屏,悵惘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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