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翠鶯一愣,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正準備開口再說些什么,就在此時——
“小姐!”
楚霄話還沒說完,被遠處晴雪的呼聲打斷,他略過眾人看向被人制住肩膀掙扎的晴雪。
“楚霄,那是我貼身婢女晴雪。”孔聞溪左手還抓著楚霄的臂膀,右手指向前方晴雪。
孔聞溪收回手,斜瞥翠鶯,前世多年位居上位者的氣勢不自覺散出,淡淡道:“我母,季夫人難產亡故,身為子女,我豈會因小小的風寒而不前去守靈,你說傳夫人的話,難道夫人想讓我當不孝之人?!”
翠鶯一聽孔聞溪這話,心中咯噔一聲,臉色驟變,撐著笑臉恭敬回道:“二小姐誤會了,夫人怎會有此意?只是小姐先前悲傷過度,已昏厥過一次,還因此感染風寒,現(xiàn)下您還撐著病體四處走動,夫人擔憂,這才命奴婢來伺候二小姐回房的。二小姐如此,豈不是辜負了夫人的一片慈愛之心?”
孔聞溪卻是嗤笑一聲,冷冷道,“好一張巧言令色的嘴!母親待我如何,我自然知曉。只是你這個奴婢言語與行為卻并不一致。我乃孔府的二小姐,你竟然如此大動干戈地帶著人來追逐我,這副模樣像是好好伺候我回房的嗎?分明就是欺上瞞下,妄圖綁我回去!怎么?我這個二小姐現(xiàn)在,竟然到了被府中奴仆欺辱不得反抗的境地了嗎?還是說,你這個小人想在我和母親之間挑撥,離間我們母女之情?”
翠鶯咬牙,萬沒想到往日只會肆意妄為的二小姐今日竟然也懂得逞口舌之快,而且句句都切中要害!若是她真的承認了,豈不是說,夫人多年在外經營的好名聲都是假的嗎?
眼看著外墻這邊的動靜惹來越來越多的人好奇圍觀,翠鶯知曉事情辦砸了,想起夫人的吩咐,她袖中的手指不自禁地摳著掌心,撐著笑臉,恭敬地回道:“二小姐,夫人只是擔心您的身體,并非您想的那般。奴婢等人更是不敢有半句欺瞞,欺辱于您。您實在是言重了。今日府中人多,奴婢是怕有人沖撞了您,這才帶了些人罷了。還望您體諒!只是,小姐您這般不聽勸,若是病情加重定是奴婢們的錯,翠鶯被懲治倒是沒什么,就是晴雪從小跟在二小姐身邊,沒吃過苦,可能承受住處置?”
說著,還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晴雪,語中深意不言而喻。
孔聞溪眼神一冷,再次冷笑道:“母親那里自有我去說,我身體好不好難道你比我本人更清楚不成?還是說你想越俎代庖替母親管教我身邊的人了?”
“奴婢不敢!”翠鶯垂眼恭敬道,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惶恐到跪下,可見這恭敬,也只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
楚霄站在一旁看著,手臂一直攔住翠鶯等人,但現(xiàn)在,也已經看出來,孔聞溪在府中的處境,恐怕不像外界所以為的那般好。
那些傳言,恐怕都是假的,倘若孔夫人真待孔聞溪視若己出,今日,就不會有這樣的一遭事情了。
楚霄垂下眼眸,按下心中升起的憐惜。
孔聞溪依舊跟翠鶯針鋒相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就好,若你想告狀,不如我們去父親那里說上一說。”
警告了翠鶯后,孔聞溪對翠鶯等人后面的晴雪招了招手道:“晴雪,過來。”
孔府誰人不知老爺對二小姐寵愛至極,就連夫人都管不得,若是鬧到老爺那里,翠鶯一想到這,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制住晴雪的兩位婆子同時扭頭看向翠鶯,見翠鶯紅腫難看的臉色,并沒有開口反駁,便知,這一次還是二小姐占了上風,她們低下頭,松開手,放了晴雪。
晴雪一被放開,便立即跑向孔聞溪,擠在兩人中間隔開兩人距離,特別自然的將楚宵扶著孔聞溪肩膀的手也給擠了下去。
她剛才可是聽見了翠鶯的話,雖然她不喜歡翠鶯,但是對方說的話沒錯。
楚公子剛才接住小姐還能說是意外,可兩人遲遲不松開,被人傳出閑話,對楚公子來說頂多算風流韻事,可對小姐閨名卻有損。
雖然當朝民風開放,但她也要防止這時候別再生亂。
今天她算是看出來了,夫人剛一去世府中就發(fā)生這么多事,現(xiàn)在當家的那位可能不像她想的那般有肚量,她可要護好小姐才行。
手上還殘留這方才扶著肩膀的余溫觸感,楚霄雙手背在身后,右手情不自禁地捻起,仿佛還在留戀剛才的觸碰。
楚霄的耳尖不自覺地泛紅,面上卻依舊保持著一派鎮(zhèn)定淡然。
站在一旁的孔聞溪并不知曉這一切,現(xiàn)在的她,滿心都是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將翠鶯壓下去并不是結束,還有一場更大的仗要打。
孔聞溪垂眸,靠著晴雪,思索著一會該要如何應對。
晴雪小心翼翼地托著孔聞溪的胳膊,關心道:“小姐你腳沒事吧,靠著我走。”
孔聞溪淡淡搖頭,道:“無事,慢慢走即可。”
平妻書已得,又有楚霄在身邊,不必再匆匆跑去見她那位嫡母,現(xiàn)在要著急的可不是她了。
孔聞溪反握住晴雪的手,抬眸看著她,關切地問道:“她們可有傷到你?”
晴雪同樣搖搖頭道:“沒有,小姐不用擔心我。”
孔聞溪上下查看了晴雪,見她除了有些方才掙扎的狼狽之外,確實再無其他傷痕,便放下心。
“那就好。走吧,去給娘親上香。”
“是,小姐。”
一行人緩緩走去靈堂,雖然面上平靜,但私下心思各異。
楚霄走在孔聞溪身邊,看著晴雪扶著她慢慢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翠鶯臉色繃緊,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眼中滿是無奈和懊惱:剛才在芙漾院中就應該立即抓住二小姐,不給她走出來的機會,她當時怎么就對二小姐打怵了呢,這下可好,夫人若是得知,還不知會如何處罰她。
正院中。
劉瓊正穩(wěn)坐在椅子上翻看近日前來拜訪之人所送的禮單名冊,提筆在上面一一標注各家回禮的厚薄。
京中各家親疏遠近關系復雜,且關系著朝堂之上的變動,她這個當家主母,還需要時時留意才行。
這時,在翠鶯之后派去抓孔聞溪的人小跑進院,在門外跟守門的二等丫鬟低聲回稟了一番,丫鬟臉色微變,看了一眼就站在門內的一等丫鬟夏筠,夏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還不快去稟報夫人?”
丫鬟咬牙,但還是硬撐著進門,繞過屏風,走到內室,看了眼劉瓊快速垂下眼,停住腳步稟報道:“夫人,翠鶯姐姐沒有攔住二小姐,二小姐現(xiàn)下正與前來吊唁的楚家公子往靈堂去了。”
劉瓊眉頭蹙起,手中的毛筆一頓,墨汁掉落在名冊上,頃刻污了寫了手上的冊子。
劉瓊看著一團烏黑的名冊,微微捏緊了手中的筆桿,吐出一口氣,緩緩放下了筆,合上廢了的冊子,抬頭,淡淡地看了稟報的丫鬟一眼。
丫鬟被劉瓊毫無波瀾的眼神給嚇得面色一白,慌忙跪在地上認錯:“奴婢該死,驚擾了夫人,請夫人贖罪!”
劉瓊將手中寫廢的冊子扔向跪在地上的丫鬟面前。
冊子掉落時不小心砸到了丫鬟的發(fā)髻,然而丫鬟一動不敢動,聽著上方之人的訓責。
劉瓊聲音平淡,緩緩道:“廢物,你們這么多人,竟連個黃毛丫頭都抓不住。”
說著劉瓊站起身,在屋內緩緩走了幾步。
丫鬟心中怨恨突起,夏筠讓她來稟報,從來都是好事輪不到她,這種事卻讓她來稟報,不就是讓她來承受夫人的怒火嗎?
丫鬟清楚劉瓊的手段,縱然心中恨極了夏筠,但還是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夫人,翠鶯姐姐定是未料到二小姐她風寒體弱如斯,還能活蹦亂跳地到處跑。”二等丫鬟跪在地上,一邊回話,一邊悄悄抬眼瞧了下背對著她的劉瓊,道,“翠鶯姐姐說近日府上人多不能聲張,不曾想二小姐翻墻跳下,偏偏恰巧掉到楚霄公子懷里,想必如此,翠鶯姐姐才不好強硬帶走二小姐。”
雖然她心中巴不得翠鶯因此被責罰,甚至是讓夫人厭棄,但現(xiàn)在的她,才是直面夫人怒火的人,無奈之下,她也只能是盡力替翠鶯找理由。
否則,受罪的,只能是她自己。
屋內靜可聞針落。
二等丫鬟只見眼下一雙彩蝶繡花鞋調轉過來,隨即夫人的聲音響起,反問道:“哦?原來是翠鶯的錯?”
“不,不是,奴婢是覺得楚霄公子出現(xiàn)的太不合時宜了。”
劉瓊不想繼續(xù)糾纏這件事,問起另一件事:“我之前安排你尋的物件可曾找到?”
丫鬟臉色一白,額頭冒出了冷汗,微微顫抖著道:“回夫人,還,還沒有。”
劉瓊看著跪叩在她腳前兢兢戰(zhàn)戰(zhàn)的婢女,微微瞇眼,放在身前腰間的手不由微微握緊,真是一群蠢貨!
但她面上還是一派淡然,轉過身道:“起來吧,當務之急是去靈堂,我倒要看看孔聞溪她能翻出什么水花來。”
翠鶯跟在孔聞溪身邊沒有來得及跟劉瓊稟報,劉瓊還不知孔聞溪已拿到了她所要之物。
兩方人都向靈堂趕去,巧的是雙方竟同一時間到達。
孔聞溪見對面緩緩走來的嫡母,一如當年,她握住晴雪的手驟然收緊,抓得晴雪一痛,差點條件反射收回胳膊。
劉瓊見孔聞溪挺著病體還能趕來,微微挑眉,看見對方注意到她來時瞬間離開貼身婢女挺直腰板的樣子,眉頭再次一挑,便迅速恢復往日的溫良笑容走向她。
孔聞溪收回手,挺直身體,面帶微笑對其行了一禮,問好:“母親安好。”
她絕不會在劉瓊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劉瓊快走幾步扶起孔聞溪的手握住,滿臉關切與曾經并無不同,聲音更是如沐春風般溫和道:“看看你臉色蒼白,嘴唇干裂,定是晴雪這丫頭沒照顧好你。來人!將晴雪給我關起來,稍作處置。”
孔聞溪眼中冷光一閃,卻也微微一笑,如以往一般,半嗔半怒道:“母親若要怪,便怪我好了,是我硬要來,府中誰人不知我的脾氣。”
她緊緊回握住劉瓊的手,直視著對方的雙眼,語速緩慢,笑著說:“母親應知,我想做的事,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從前是,現(xiàn)在是,將來更是!
劉瓊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孔聞溪,面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滿是慈愛的眼中深處沉如黑墨。
果然,今日的她,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了!
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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