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輕妤離去，貴妃的臉色才逐漸緩和。

        進到內殿后，貴妃拉著云雀兒問了好些前些時日在南越的事情，云雀兒也很樂得跟她說，這一聊就是兩個時辰過去。

        用過午膳，云雀兒才說起正事。

        “娘娘，其實我心里有個疑問，想問問你。”

        “什么疑問？只管說好了，咱們之間不用支支吾吾的。”貴妃十分爽快。

        云雀兒笑道：“是與我娘有關的，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是否跟林氏和老夫人有關？”

        貴妃顯然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面上微微變了色，半晌才嘆道：“你娘命苦，遭了暗算，年紀輕輕地就去了，我每每想起，都還無法釋懷。”

        可她并沒有回答云雀兒的話。

        “暗算她的事誰？”

        “你就別問了，”貴妃見繞不過去，只能直接拒絕回答，“已經是過去十幾年的事，何苦再去提？你只要好好活著，平平安安的，你娘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心了。”

        云雀兒有些失望，原以為以貴妃跟秋氏的交情，不會隱瞞她的，可她卻這樣回避，連她都不敢說出，越發說明真相不簡單。

        “我身為女兒，若不為母親報仇，豈非天大的不孝？娘娘，請您看在與我娘的情分上，至少透露一些線索給我。”

        貴妃望著她，神色越發復雜。

        “我不能說，雀兒，正是念在昔日情分，我才要確保你的安全，不讓你去涉險，你別再問了，也莫再追究，聽我一句勸，好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云雀兒想了想，只得作罷。

        “明白了，我聽您的。”

        “這就對了。”貴妃這才舒展蛾眉，接著又岔開話題，與她說到了別的事上。

        蘇輕妤從宮里出來后，便來到林府。

        林氏激動地迎上來，抓著她的手問：“怎么樣？貴妃那里怎么說？”

        “可別指望她了，”蘇輕妤正裝著一肚子的怒火，臉色極其難看，“我剛一開口，就被她罵了一通，之后云雀兒那個賤\/人也來了，當著貴妃的面羞辱我，根本不像給咱們母女活路！”

        “又是她！”林氏恨得牙癢癢，一錘砸在桌上，眼珠仿佛要淬出毒來，“這個小賤\/人怎么還不死呢？”

        “現在先別管她死不死了，還要想辦法回到蘇家去才是，終日窩在這林府之中有什么用？”蘇輕妤一邊說，一邊轉動著腦筋。

        林氏忙問她：“你有什么好法子？”

        蘇輕妤答道：“我看還得從我爹身上入手。”

        “他就更加別指望了。”林氏惱恨道，“沒良心的負心漢，絲毫不念昔日夫妻之情，上回我去見他，請他去向皇上求情，把你從北苑弄出來，他還不肯呢。”

        “咱們也不用指望他念舊情，只要略施小計，逼迫他答應讓你回去就是。”

        “哪有那樣的好事？”

        蘇輕妤冷笑一聲，說：“我爹最愛面子了，相信他不可能為了爭口氣，而不顧顏面。”

        母女二人商議了許久，制定出一套自以為必定能成的方案。

        這天上午，徹底閑下來沒事做的云雀兒拉著黎舒畫出了尚書府，到街上閑逛。

        黎舒畫本來有點事準備去辦，但見她興致高，卻也樂意相陪，逛了一個多時辰，有些渴了，兩人便到附近一家茶館歇腳。

        里面顧客很多，還有位先生站在臺上說書，十分熱鬧。

        云雀兒點了一壺茶和兩碟點心，一邊啃著糕點一邊豎起耳朵聽。

        這不聽不要緊，一聽還聽出個大問題。

        原來說書先生說的話題竟然是蘇相與林氏！

        “大家都知道，那位蘇大人原來乃是朝中丞相，百官之首，何等風光，后來因為牽涉一些公案，被皇上打下大獄，關了好個月才放出來。”

        “這幾個月里，往日那些上趕著巴結的同僚下屬們都跑了，有的還落井下石，聽聞就連他的二女兒，也因此與他背離，去了外地，可謂是眾叛親離啊！”

        “可唯獨他的發妻林氏一直陪伴著他，常常拿著銀子去打點，進牢里探望，不離不棄，情深似海。”

        有人就說了：“林夫人果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實在是難得，那現在蘇大人出來了，又做了尚書，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想必后福無窮。”

        席間眾人紛紛附和。

        那說書先生冷聲一笑，鄙夷道：“本來應當如此，可你們猜怎么著？那位蘇大人搬入新府后，根本就不把夫人放在心上，連門都不讓她進，成日里跟府中那些新納的美妾快活呢，林氏如今還住在娘家，終日以淚洗面，可憐吶！”

        一聽此言，茶館內頓時一片嘩然，顧客們皆滿面怒容，大罵蘇大人無情，不配做人，而沒有吱聲的云雀兒和黎舒畫顯得相當不合群。

        “蘇大人拋棄發妻，竟白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了！”

        “是啊，這般可恨之人，遲早要遭雷劈！”

        聽這些人越罵越惡毒，云雀兒實在是聽不下去，嚯地站起身，準備教訓教訓他們。

        黎舒畫連忙將她拽住，勸道：“切莫輕舉妄動，之后再計較。”

        “不行，他們這是造謠，是污蔑，我得把真相說出來。”

        “這種事越說越顯得心虛，你現在說出真相，他們只會認為你是在誣陷林氏，根本沒人會信。”

        此言有理。

        差點讓怒火燒糊涂了，云雀兒吸了口氣，這才坐回去。

        “這人肯定是被收買了，而且，像他一樣的說書先生肯定還有，咱們只要跟著他，找出幕后主使，就能有辦法終止謠言了。”黎舒畫低聲說道。

        云雀兒點點頭，“聽你的。”

        兩人在茶館坐了好幾個時辰，終于等到說書先生收工。

        見他離開茶館，往街上走去，便趕緊結了賬跟出去。

        等到走進沒人的小巷，黎舒畫縱身一躍，落在前方，攔住他的去路。

        “你是何人，想干什么？”說書先生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但回頭一看，后路也被堵住了，“這里可是天子腳下，別亂來！”

        “你也知道是天子腳下啊？那還敢造謠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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