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誰也沒想到李靜能一直哭下去,班里的其他孩子也被嚇傻了,在大人越來越嚴肅的面容里,誰也不敢說什么。
教室里難得安靜下來。
隔壁的班里也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林秀芬被叫走之后就沒在回來,大家都在猜測著她這次會被怎么樣。
陸冬去最不屑了,“管不住她那張嘴,我看她和王曉磊一樣。”
他直接就叫王曉磊的名字,陸立春聽到了也沒說什么。
放在以前,他們還和王曉磊打過好多次交道,逢年過節里他們去王家走親戚,沒少被這女人奚落。
如今在部隊里見了面,她連吭都不吭一聲。
兩個男孩子覺得沒趣,自然不想搭理他們。
但是雙方都知道,和平是建立在一個條件下的,那就是誰也不能欺負陸秋。
陸秋是底線。
這些孩子里,包括狗蛋和臭蛋,都把陸秋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是誰也不能欺負的。
校長沒有辦法,讓郭老師把老林營長給找了過來:“這事總得有人給個解決方法啊。”
老林剛休息好,張營長走了,他和老鄭正澄著摩拳擦掌好好干一番呢。
當然還有老黃排長這些,等著往上升的人,最近工作積極性都高漲了不少。
張營長沒想到,他這一走竟然是很多人樂見其成的事情。
哪怕頭天他去找這些兄弟喝酒,他們還勸老張來,有覺得他糊涂的,有覺得他想得開的。
但是往事不提,人走茶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老林黑著臉過來,看著教室里亂轟的景象,問道:“這是怎么了?”
校長就把事情和他說了,“這事本來也不該找你過來,但畢竟我們和村里人不熟,王曉磊同志還是你們家的人。”
老林臉更黑了,“行,我回頭說說她。”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老林對王曉磊還是算滿意的。
王曉磊畢竟經常干家務,什么都做的井井有條,在他看來,是比陸夏要強上些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拿王曉磊和陸夏比。
校長松了口氣,和郭老師商量起來這些村里的孩子怎么辦。
“不想上的就讓他們回去!”
校長生氣了,這學校本來就是部隊大院里的學生,讓他們來上,已經夠意思了,他們還不知足。
郭老師點頭,拍著林靜的背安慰:“對,讓他們回家反省反省!一個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還不知道感恩!”
林靜情緒已經平穩了許多,不在大哭了,她對校長鞠躬:“校長,您看我還是不適合當老師,這位置您還是換個人來當吧。”
這么久的時間了,學生也不服氣她,還各種找事情,每天她都覺得心力交瘁的。
這讓她渾身都是挫敗感覺。
“小林啊,你先別多想呢。”
校長為難,林靜的身份太特殊了,讓她來當老師就是想為她避難。
要是不當老師,文工團也回不去了,不□□她的話,左至歷就會受到質疑。
包庇可是同等的罪名。
“這事你再想想,最近學生們不過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才上了不到一個月的學,村里的孩子都被趕了回來。
有那了解清楚內情的人,就不服氣了:“憑什么不讓我們上學?”
“這學校是部隊上的,就憑這個行不行?”
趙大姐是最生氣的,好不容易能上學了,臭蛋也懂事起來,結果還沒學幾個字呢,不讓去了。
她在家里把鬧事的那個幾個人罵了一通,和趙婆婆嘀咕:“這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
趙婆婆也很生氣:“他們知道什么好歹,咱們村的地主,以前對咱們還是夠意思的,饑荒的時候也沒讓村里人餓死,結果呢?□□的時候一個個恨不得上去把他給踩死,你看現在還在大坑那邊,平時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王曉磊當天就被老林給訓斥了一聲,她沒想到說閑話還能有這么嚴重的后果,嚇得不行,生怕老林把她趕走了。
李靜現在是□□犯的女兒,地位還不如她,她當然是逮著這個機會使勁說下。
不過好汗不吃眼前虧,她立刻保證:“我以后肯定不會再說了!”
老林聽了她的保證,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下,“恩,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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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水。
井里的水也快干涸了,別說洗臉洗澡了,吃的水都快成了問題。
左至歷想了一晚上,聽了陸秋的建議,去找人把介莊的知青給請了過來。
韓世民最近又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很好,他沒空著手,帶了很多東西過來。
“聽說你是學地質的?”
簡單的開場之后,左至歷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就把韓世民給定下了。
他暫時借調在部隊這邊。
韓世民很高興,覺得之前的努力沒白費。
陸秋知道他要在島上重新打井的時候,也為他高興起來,看著那新鮮的玉米問他:“你們怎么保存的?”
韓世民就和她說了一下,原來介莊的人家家里都有地窖,保存得當的話,能一直留到現在。
陸秋就讓他看了自己家的地窖:“你看我們家的行不行?”
“行。”韓世民簡單看了看,“這地窖里面空間大點,記得下去的時候先透透氣。”
陸秋就高興起來,和韓世民說起來打井的事情。
她也想跟著去看看。
夜大分科的項目出來了,大部分文工團女孩都報的是文科一類的。
就陸秋和翠竹兩個,報了建筑學。
翠竹是因為要跟著陸秋一起,她也不知道學什么好,就隨便選了一個。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學什么都學不會,學啥都一樣。
在文工團里,她不是唱歌跳舞最出挑的那個,只能默默的當背景板。
但陸秋給她提供了另一種思路。
這么想的,她也這么做了。
陸秋思來想去,問了左至歷的意見,把趙大姐請過來幫忙。
地里已經沒什么活了,農民到了一年中最輕松的月份,趙大姐一聽特別高興。
“我正想著過來和你多說話呢。”
家里有趙婆婆,有芳芳,她不擔心大人孩子沒飯吃。
順便,小花也跟著她過來了。
看著一溜煙的孩子,趙大姐嘴巴合不攏了。
“你這還真成一個學校了。”
趙大姐沒見過幼兒園,要不然她肯定會這么說。
“孩子多的,我都騰不開手。”
陸秋簡單給趙大姐說了說糧食放的地方,“孩子們飯量大,你得多做點。”
“那你家糧食夠吃了?”趙大姐疑惑。
“夠了,他們都給著糧票呢。”
“那還行。”趙大姐想了想,“我和小花就不給你糧票了,白天幫著你收拾收拾家里,你管飯就行。”
陸秋眼睛里帶了笑:“大姐不用給我糧票,我還得給大姐糧票呢。”
“可不能。”
趙大姐連連擺手,她是真的不想要。
陸秋從館子里拿出之前做好的花生糖,比普通的糖要更香更脆,院子里的孩子一人一個,吃得滿嘴都香。
他們都沒繼續說糧票的問題。
趙大姐知道陸秋肯定不會讓她白干的,陸秋是放心趙大姐的人品。
趙巧梅早早過來了,見趙大姐在,就和她打了聲招呼。
“這天也太冷了。”
她搓搓手,問陸秋:“今天還是那么多?”
“恩。”
陸秋把罐子遞了過去,趙巧梅臉上的笑容就化開了。
趙大姐問:“這是干什么?”
“讓巧梅姐幫著換點東西。”
陸秋壓低了聲音說。
趙巧梅嘴巴巧,會來事,這幾天去黑市上,收獲挺多的。
幾乎是每次帶的東西,都能賣光了。
而且,她帶著花生糖只此一家,比供銷社賣的還好吃,送禮留著自己吃,都很實在。
趙巧梅的精氣神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晚上做夢,都是在偷偷賣東西。
“呦。”趙大姐眼睛就帶了羨慕來,“等我啥時候也和你一起去。”
“行。”
趙巧梅一口應下。
等她拿著罐子走了,趙大姐問陸秋:“那張營長就那么走了?村里好多人都說便宜了他了。”
“等著看吧。他好日子在后面呢。”
陸秋瞥了一眼張小美姐弟兩個,半路夫妻不是沒有恩愛的,但是在算計中產生的感情,時間又那么短,肯定是沒什么好下場的。
她目光幽幽的,而此時坐船一路的兩個人,也剛剛到達目的地。
香枝臉色并不是很好看,一開始的時候,她并不暈船,和張營長過的也算是甜蜜。
可中途海浪大了起來,船顛簸地厲害,她和張營長兩個在甲板上散步,她見張營長臉上郁郁寡歡,就拿以后生孩子的事情來說。
她也能生,而且她相信她的孩子,肯定比趙巧梅的好。
張營長不知道想到什么,臉色更不好看了。
恰好一個浪打過來,船上下顛簸,香枝沒站穩,下意識要去扶張營長,卻被他給躲了一下。
哪怕后來張營長過來扶她了,那一下還是香枝的心里充滿了傷心。
怎么能這樣呢?
到底是她喜歡的多一些。
到了目的地之后,周圍鄰居還算客氣,香枝也以為新生活就要來臨了,誰知道張營長的父母過來了。
同時來的人,還有趙巧梅的兄弟哥嫂。
他們從知道消息之后,就收拾行李從家里出發,到路上又改變航程,走了整整一個月的路。
人已經不像人了。
幾個老人從知道這件事,到現在這么久連個好覺都沒睡過。
張營長第一時間也沒認出來他們,還是張母親哭著喊了一嗓子。
張營長驚訝地嘴巴都沒合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老父親就沖了過來,給他一巴掌。
“你這個畜生!”
他父親已經快六十多了,在這個年代算是高壽,打完身體都在搖晃。
“爹。”張營長眼淚直接就下來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別叫我爹!我沒有你這個爹!小勝呢?”
趙巧梅以前沒隨軍的時候,在村里是娘家婆家兩邊住的,幾個老人對兩個孩子那是從小看到大的。
“孩子呢?”張母親也是一臉的焦急,“你這么大的人了,孩子都那么大了,造什么孽啊!”
周圍的鄰居就有人看過來,趙巧梅的父母在一旁冷眼看著,都是一個村的,這事現在鬧得誰都知道了,老張家的脊梁骨都被人戳爛了。
他們才不得不過來動身。
等他們抱頭哭完,趙巧梅的娘才上前,又給了張營長兩巴掌。
張父親低頭:“打得好!親家母,你再打幾巴掌!”
趙母卻沒再打張營長,轉頭打起了香枝,“你這個賤女人!”
她還沒去看趙巧梅,但一想到閨女帶著兩個孩子,此時不定怎么煎熬,她的心就生疼生疼的。
趙巧梅嫁人這么多年,也跟在她跟前沒什么區別,和別的孩子感情自然不一樣。
香枝一直在防備著,那一巴掌打過來的時候,她往后躲了一下,但是沒想到后面還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故意伸出腳,使勁朝香枝的小腿上踢過去。
香枝唉呦一聲,疼痛襲來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先跟著下來了。
“叫的挺好聽的啊。”
這女人就是趙巧梅的嫂子,平時姑嫂兩個人的關系可能并沒有多好,但是到了關鍵時候,肯定是要站在自己人這頭的。
“老張。”香枝想往張營長這邊躲,卻被趙母給攔了一下,她是前后都沒有退路,身上時不時被打一下,擰一下的。
張營長想過去,被張母截住:“女人家的事,你去管什么?要不是他,你用來這地方?”
聽說張營長只是借調,關系還在部隊那邊,但是這邊的待遇和之前是不能比的。
張營長就不再過來了。
香枝眼淚一下一下往下掉,那些言語和身上的疼痛都沒不及她心里受到的傷害。
張營長不喜歡她,她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么清楚的意識到。
就是因為不喜歡,所以他才會冷漠,才會像沒有心一樣,看著她受苦。
腦海里,不是沒有后悔的。
當初,她哥來信問過她這個問題,她當時沒想那么多,只想著和張營長結婚。
她以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到底是不一樣的。
香枝不知道被誰給推了一下,整個人都倒下去的時候,腦海里出現的卻是陸秋的身影。
她想到她嫁人之后過的日子,誰不說她過的是好日子。
連帶著那幾個孩子,也個個能吃飽飯。
如果……
香枝不敢再想下去。
-
陸秋跟在韓世民后面跑了兩趟,回來衣服就全黑了。
她的眼睛卻炯炯有神,亮得可怕。
左至歷好笑地問她:“就這么喜歡去看挖井?”
“不是喜歡挖井。”陸秋不知道怎么解釋,她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后,幾乎一直圍繞著幾個孩子在轉,那是一種既安逸,又普通的生活。
她倒沒厭倦,就是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偶爾也想找回自我。
所以她想去上夜大,去外面幫忙,哪怕和人聊天等等。
不過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找到她的價值。
陸秋眼睛瞇了起來,試探著問左至歷:“你覺得我出去工作怎么樣?”
左至歷驚訝了一下:“你想工作?”
“對。”陸秋把寧寧和蓉蓉都長大了不少舉例,“還有趙大姐,我讓她在咱們家里幫忙照顧,周圍的孩子們也還能照舊過來。”
什么都不耽誤,陸秋以為左至歷會答應。
但左至歷猶豫了。
“交給趙大姐我是放心的,但是這島上的工作就那么多,你想做什么?跟著韓世民天天跑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陸秋臉上的笑意完全收了起來。
“那工作就不是女人該干的,又辛苦又危險,你夜大不是還沒讀完嗎?我給你找幾本建筑書,你在家不想照顧孩子了,看那些書也不錯,你出去工作我完全支持,但這工作真的不適合你。”
如果放在之前提到,陸秋肯定就答應下來,說不定還覺得他思想開放。
但是今天她跟著去挖井,看著韓世民畫圖紙,選地方,最后開始打井,那是一種復雜又很吸引人的事情。
讓她那蠢蠢欲動的心,仿佛打通了時代的限制,回到了現代的時空。
那時候,男人女人都能做科學家,都能挑選自己喜歡的事情,性別歧視肯定也有,但是要少一點。
按說這個年代,有鐵姑娘這樣的代表,左至歷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啊!
左至歷明顯察覺出來陸秋的不高興,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事以后再說吧。”
陸秋沒吭聲。
“真那么想去?”
“恩。”陸秋覺得她只是征求左至歷的意見,并不是讓他同意的。
和左至歷比起來,她也是個獨立的個體。
“這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經決定了。”陸秋撂下這話,轉身進了廚房。
趙大姐已經做好了飯,見陸秋進來了,眼圈有點紅,就問了句:“這是怎么了?”
寧寧聽到聲音,過來快言快語的說:“和我爸爸吵架了。”
蓉蓉擔憂地看著陸秋,趙大姐也是這樣的神色,把幾個孩子趕出去,問陸秋:“怎么還吵架了?”
“沒事。”陸秋搖頭,不想和趙大姐聊這個話題。
有時候,思想的觀念不一樣,就很難得到認同。
趙大姐見她不說話,只好閉了嘴。
晚上,陸秋第一次沒回自己的房間,拿著被子搬到了女孩的宿舍。
左至歷都快哭笑不得了。
“這么長時間了,還生氣呢?”
左至歷在女生宿舍門口等著陸秋,抓住她上廁所的這個時間。
陸秋哼了一聲。
“如果你真想去的話,等明年春天天氣暖和了,再去也不遲。”
左至歷已經妥協很多,陸秋心里已經不生氣了,但是她還是想試探試探左至歷的底線。
怎么說呢,她對左至歷的感情,總是少了一點什么,多了幾分道不明的算計在內。
她知道,這就是半路夫妻的溝壑。
她佩服左至歷心胸,卻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地盤算。
“那你好好想想。”
良久的沉默之后,左至歷說了這樣一句話,就回了房間。
陸秋嘴角卻笑了起來。
左至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都是陸秋雙眼亮晶晶的樣子,以及后來難掩失望的表情。
應該答應的。
可他又有點擔心。
快過年了,韓世民也干不了幾天。
韓世民還不知道他已經被左至歷給盯上,正帶著人滿島上轉悠。
王軍華站在不遠處問:“這是干什么?”
“挖井,這天再不下雨,地里莊稼就不行了。”
他們得想辦法把河里的水,引流到地里。
村里因為這事,已經打了好幾架了。
王軍華正發愁呢,一聽他們是來弄水流的,當即就笑了起來。
等他看到后面跟著陸秋的時候,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陸秋當沒看見他,拿著尺子等工具就開始測量,一邊和翠竹說幾句閑話。
張嬸子家就在河邊,就過來問:“小秋啊,你還懂這個啊?”
“不懂,正學著呢。”陸秋的話誰都能聽出來謙虛,張嬸子羨慕地看著她。
“我聽老趙媳婦說,你都上夜大了,果然不一樣。嘖嘖。”
說起這個,她就想到部隊學校不讓去上的事情。
她一拍大腿,湊過來問陸秋:“能不能商量一下,讓孩子們再去上學,我們孩子可不是那搗亂的,都是老周家的孩子。”
老周家因為人多,送了幾個孩子過來,也是這次的事情中帶頭鬧事的。
狗蛋私下里還打了這幾個小孩,但是學校不松口,那也沒辦法。
陸秋就搖頭:“這事太復雜了,我還真不知道。”
張嬸子眼里的失望遮也遮不住,罵了好幾句不省心的老周家。
老周家的兒媳婦也是個厲害的:“這事怪誰啊?要怪不是得怪王曉磊啊?不是她來村里說的?”
果然就有人開始罵起王曉磊來。
秦老太冷哼:“這去了部隊幾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回來村里也是鼻孔朝天的。”
趙五四的娘低垂著頭,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們村里當初結婚都還不興領結婚證,王曉磊不和趙五四過了,說離開就能離開。
所以說這結婚證還是有用的。
韓世民聽八卦聽的津津有味,嘴角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這工作量和在知青點的工作量,自然是不能比的。
而且,今年的優秀先進,肯定有他。
因為這事,好幾個女知青主動和他說起了話,還有一個聽說剛分手的,也過來找他聊了幾句。
韓世民卻都沒什么興趣。
陸秋學的認真,也不怎么嫌棄臟,韓世民本來還擔心她那架子的,這下子也放了心。
“同志,這河水是不是該往我們這邊走一下?我們那邊一直旱著呢!”
素琴隔壁的老頭走過來,背著手皺眉:“他們靠河的地里都沒事。”
王軍華嘴角就翹了一下。
他倒要看看,這部隊的人怎么解決。
同來的還有部隊的梁連長,他這個人很嚴肅,平時也不和人怎么來往,陸秋就見他語氣沉沉的:“這做什么事都有個規矩,你嫌棄河邊有水,當初怎么不選這一塊?”
“當初這不沒輪到嗎?”老頭不服氣。
“那不就得了,當初誰給你分的地,你去找誰去?你家地旱,其他人的地也旱著呢,別著急。”
老頭小聲嘟囔了兩句,就不再說話了。
王軍華頓時失望起來。
這話他也說過,怎么就不頂用,沒人聽他的呢?
想到這里,他打了冷顫,目光就深沉起來。
恰好有一個姓王的本家,以前當過村里的會計,后來他嫌這個人手腳不干凈,就把他給換了。
這人的媳婦,正湊在陸秋身邊,不知道同她說什么。
王軍華眼睛就瞇了起來。
自己家的人心都不齊了,更別說村里其他人了。
這大隊長當的,讓他現在很有危機感!
陸秋之前也見過這個女人,原主還在王家的時候,她和她男人沒少過去。
這兩個人很會做人,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對你可親熱了,但你一旦失勢,這人的嘴臉立馬就變了。
當初她剛嫁過來的時候,這女人見了陸秋也是一口一個弟妹,還送了好些東西過來。
等虎子一跟著陸夏跑了,這人平時見了她連招呼都不打,原主和她說話她也不搭理。
想到這里,陸秋不管眼前的人說啥,都沒開口。
“快吃飯了,你們這些同志也辛苦了,也是為了我們村里來服務的,大隊長你說是不是請他們留下吃頓飯。”
按說是這樣的,韓世民從前去別的村里幫忙,到了地方都是受到非常隆重的對待,中午晚上都會留下吃飯。
王軍華一開始就沒這么打算。
不是他不會做人,是這莊稼收獲的不多,眼看著還干旱,村里也拿不出來什么。
但是被這女人一問,好像他不同意都不行。
韓世民一見這眉眼官司,趕緊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回部隊上就行。”
梁連長繼續沉著臉點頭:“我們回部隊上吃,不用你們忙活。”
王軍華松了口氣。
中午去食堂簡單吃了點東西,陸秋有心想回去看看孩子,但是時間太緊了,她只能放棄。
也不知道孩子們在家有沒有好好聽話。
一天不見蓉蓉和寧寧他們,竟然還有點想。
這大概就是寶媽上班的心情吧。
陸秋嘆氣,這也加重了她不要自己孩子的決心。
她不知道在哪里看的話,一旦有了孩子,就是給這世界留下了人質。
不管什么時候,都會記掛著孩子。
那種感覺,有時候是甜蜜的,有時候卻是一種負擔。
陸立春他們幾個,已經夠讓她操心的了。
韓世民邊吃邊和陸秋說起來以后的課程,“島上不是說要建廠子嗎?到時候你正好可以實際跟一下,就大概了解土木建筑的實際應用了。”
陸秋點頭,黃老師和黃紅兵打著飯路過,陸秋朝他們招了招手,叫了一聲:“黃老師。”
黃老師朝陸秋點頭,有些猶豫地看著陸秋,先讓黃紅兵坐下,才問陸秋:“陸秋同志,你最近有空嗎?”
陸秋詫異問:“您是有什么事嗎?”
她最近還真的沒什么空。
黃老師就帶著陸秋去了食堂門口,把李靜不想來教書的事情和她說了。
“校長的意思是,這總不能一直讓村里的孩子不來上學,要不然大家就都有意見了,可這李靜同志說什么也不要當老師了,這人手比較缺,你看你能不能來當一下班主任?”
陸秋一聽頭都大了,想著村里那么多孩子,個個還很難管,她很快就搖頭:“對不起黃老師,這個忙我恐怕不能幫上了,最近我在跟著幾個知青弄井的事呢。”
黃老師眼底的失望一下就涌了出來。
她還以為陸秋肯定會愿意幫這個忙呢。
校長之前找了她,想讓她來當這個老師,黃老師考慮了很多,還是不想接這個位置。
那些人能說李靜,肯定也會說她。
她的出身比起李靜來,也強不到哪里去。
“那行吧,我再找找其他人。”
陸秋心里稍微有些愧疚。
這事讓她突然想到之前在幼兒園當老師的時候,他們的園長懷孕了,便把周六的值班都交給了她身上。
當時她剛畢業,也不懂得拒絕,明明她也想周六的時候休息,或者忙自己的事情,但是因為不敢拒絕,硬生生的上了半個學期。
后來她發現,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很多活都推給了她,不僅園長的,其他人似乎也覺得陸秋是個好欺負的。
所以,陸秋從那以后就學會了一件事,不喜歡的一定要拒絕。
等陸秋他們幾個人吃完飯,離開食堂的時候,有幾個閑的沒事的人在那邊聊天。
“這團長媳婦是怎么回事?知道那香枝走了,沒威脅了,也不在家里干活了?跟個男人出來跑什么?”
“對,他們還坐在一起吃飯,我覺得團長頭上都是綠油油一片,我男人要是知道我這樣做,肯定回去就打我!”
“我男人也不讓我和其他男人說話,男的不都這樣嗎?”
兩個人嘻嘻笑了起來,啞巴娘端著盤子從他們跟前路過,不知道是不是手抖了一下,盤子里的湯汁一下給撒了,正好撒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那兩個女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這個啞巴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上面都臟了,你賠得起嗎?!”
“就是!你這個啞巴要是不能干,就趁早從食堂里滾蛋。”
啞巴娘低著頭,什么都沒說,也不像之前那樣點頭哈腰的。
老元在里面看見,皺了眉毛。
等那兩個人終于罵夠,從食堂離開的時候,他才從后面出來,問啞巴娘:“怎么回事?”
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啞巴娘的力氣有多大的。
啞巴娘看了他一眼,卻什么都沒說,徑直繞過了他。
“嘿,這娘們。”老元嘟囔了一句,現在這女人是脾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敢沖他甩臉子了。
以前不認識陸秋的時候,可沒有這么膽子大。
還有元凱旋那小畜生,最近也是這樣的。
還搞了一個什么話劇社,帶頭和鄭營長黃排長的兒子打對壘。
哼,他倒要看看他們有什么好下場。
陸秋不知道她出去參與打井的事情,引來了不小的麻煩,她此時正盯著那圖紙研究。
翠竹下午沒有訓練,兩個人早就說了,她也過來幫忙。
這丫頭有些嬌憨,吐著舌頭問韓世民:“這圖上畫的這是什么?”
韓世民拿了圖紙一看,差點笑出聲來:“這不是井嗎?我們要打的這個。”
“啊?”
翠竹更不好意思了,她都不知道這符號就是井的意思。
韓世民中午吃的飽,下午的溫暖曬在身上,他語速就很柔和:“你要是看不懂的話,我先借你一本書看。”
翠竹就點了頭,回頭還和陸秋說:“老師這么看來也不是那么嚴格。”
陸秋忍不住捏她的臉:“是嗎?看來我們翠竹很有信心啊!”
晚上回到家里,幾個孩子都在院子里玩,趙巧梅也在,正和趙大姐聊天。
見她回來,趙巧梅臉上就帶了笑:“小秋啊,你不知道我今天見了誰。”
“誰?”其實陸秋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趙巧梅說:“是陸夏。”
不等陸秋繼續問,她就說了下去:“她也在那里換東西呢!她見了我也沒說什么,我湊過去看了看,你知道她在賣什么嗎?”
陸秋有點好奇了,問道:“是什么?”
“魚丸!我看她做的那個沒你的好,但買的人特別多。”
這讓趙巧梅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著怎么也得賣的超過陸夏啊。
陸秋眼睛閃了閃,猜到陸夏賣的估計是后來小街上經常有的關東煮。
見趙巧梅這么有斗志,她也來了興趣l:“那我們也做個好吃的,明天換了東西去賣。”
“行!”趙巧梅一下就高興了。
趙大姐問陸秋:“做什么好吃的?”
“丸子!”
陸夏賣魚丸,陸秋賣紅燒獅子頭。
“這東西咱們定的價格高高的,做的少點,保準讓他們吃了還想再吃。”
趙大姐和趙巧梅就進了廚房幫陸秋打下手,幾個孩子一聽有好吃的,還是從來沒吃過的紅燒獅子頭,都興奮起來。
就連學校馬上要進行的分班考試,都沒那么擔心了。
校長在黃老師拒絕之后,根據其他老師的建議,終于做了把學生按照程度分開的決定。
以后沒有什么村里孩子和部隊孩子之分,只有學習好和不好之分。
當然,如果不聽話,調皮搗亂的話,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絕對不能像這次一樣,因為村里的小孩子多,最后只能輕拿輕放,還傷害了他們一個同志的心靈。
幾個孩子下午快放學的時候,才知道這個消息,當時一聽要分班考試,他們覺得頭都要炸開了。
但后來一聽,連狗蛋和臭蛋他們也要考試,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好受了很多。
畢竟,他們比臭蛋和狗蛋學的東西還是要多一些的。
陸秋一邊教兩個人做獅子頭,一邊閑聊著天。
路嬸子聽著熱鬧,帶著幾個孩子也湊了過來。
辣椒沖到男生宿舍就問陸立春:“要考試了怎么辦?”
學習了這么長時間,他們也看出來,左景陸立春,還有黃瓜幾個人學習要稍微好一些。
其他人,上課不搗亂就是好的了。
陸冬去和白菜都是蔫頭耷腦的,“這次考不好了,大姐一定會很生氣的。”
“我娘肯定會打我屁股的。”
想到打屁股,辣椒也覺得屁股處就是一疼。
自從上次想偷紅薯被打了之后,路嬸子和老路兩個人就像是開啟了打人的模式,不高興了就拿棍子上手了。
這段時間辣椒覺得自己過的很悲慘。
她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羨慕地說:“我也想住到你們家,你們大姐肯定不打你們。”
陸立春和陸冬去對視一眼,想到陸秋上次生氣的樣子,還是非常非常恐怖的。
還是算了吧。
“不是還有幾天的時間嗎?我們好好復習一下!”
“對!我們好好復習!”
辣椒拍了拍左景的肩膀,“就交給你們三個了。”
三個學習好的人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害怕的神色。
這教的三個人,哪個都不是好好學習的主。
果然,黃瓜就為難的說:“誰教誰啊?”
正好一對一。
他是不想選辣椒和白菜中的任何一個的。
正好辣椒和白菜也不想選他。
三個人就這樣愉快得達成了共識。
等陸秋叫他們出來吃飯的時候,幾個人正美滋滋的商量學習的事情。
陸秋和幾個大人對視一眼,都驚訝了。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路嬸子直接嘲諷,“到底怎么了?”
她才不相信這幾個孩子突然想要好好學習了。
“學校要按照成績分班了。”
怪不得啊。
陸秋沒打擊他們學習的積極性,鼓勵道:“要是都考的好的話,我給你們獎勵!”
一聽獎勵,幾個孩子眼睛都亮了。
這一段時間,陸立春和左景都攢了不少錢了,他們打算下次集市上的時候,買小人書看。
陸冬去只得了一次星星,他還選了肉包子,吃飯就沒有了,他還不樂意,威脅陸立春買了書得讓他看。
寧寧就舉手:“媽媽,我和蓉蓉呢?”
“你們兩個就畫畫唱歌跳舞,要是有進步了,我同樣有進步。”
趙巧梅以前最看不上陸秋讓孩子畫畫跳舞唱歌的了,有什么用?也不能當飯吃。
可后來這段日子,眼看著張小美和張小勝都沉默了不少,卻因為學了畫畫唱歌這些,心情還是一天天好了起來。
陸秋說,孩子正處在敏感期,通過畫畫的內容可以看出來很多東西。
比如說張小勝的畫里,有很多歪曲的景像,那些房子樹木上面,都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
張小美則畫了很多張醫院,醫院也不是白色,而是紅色的一片。
陸秋不知道該怎么開解,她只記得畫畫是能開解心靈的,就讓趙巧梅多陪伴著他們。
獅子頭誰也沒吃,陸秋把里面下了面條和豆皮,孩子們--------------ljpanpan吃得也很高興。
趙巧梅帶著紅燒獅子頭回了家,兩個孩子都很懂事的一口也沒吃,包括左家和陸家的孩子,知道這要去換東西,就誰也沒開口要。
懂事的代價總是慘痛的。
左至歷晚上回來已經天黑,他和陸秋還在冷戰了,兩個人見了面就當不認識,幾個孩子互相擠眉弄眼,陸冬去還和他們打賭,賭陸秋什么時候和左至歷說話。
這賭剛打了沒多大會兒,左至歷就主動找陸秋說了話:“專家的船大概后天就到了,這次一塊來的,還有嫂子方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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