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為民提到繡月，我心里又難受起來。

繡月和吞天藤到現在都沒回來，也不知道她倆是受傷了，還是被蔣莽手下的高人給捉去了。

可恨冥狐不在我手里，不然我肯定要借著陰冥之氣隱身，去蔣莽的府上查看一番。

胡為民唉聲嘆氣了一會，又反過來安慰我說：

“繡月不行，好歹吞天藤還是個厲害的家伙，我估計她倆應該不會出事。”

我沉默著沒說話。

繡月對胡為民有心思，胡為民不可能不知道。他現在與其說是安慰我，不如說是安慰自己。

只是這個斗法大會的時間剛好卡在這個點，我和胡為民也只能先參加這個，后面再去找她倆。

到了皇宮門口，我和胡為民被守門的兵卒給攔下了。說是要有什么令牌，才能進宮參加斗法大會。

我和胡為民沒有令牌，但是好巧不巧，皇上身邊的費公公正好路過，便帶了我和胡為民進去。

費公公薄唇尖腮，說話娘里娘氣：

“有些日子不見二位宮師露面，聽宮里傳的，說二位宮師人已經不在了。”

我說：

“宮里那么多驅鬼師，少了我們兄弟兩個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吧，怎么還能傳來傳去的？”

費公公捏著蘭花指朝我“噓”了一聲：

“別提了，前段日子，皇上差人去平王府傳二位宮師見駕，結果沒找到人。后來不知道誰說的，說二位宮師被大將軍蔣莽差去做事了。”

費公公說到這里，突然回頭看著我和胡為民問：

“老奴多一句嘴，二位宮師這么久不曾露面，可是給大將軍做事去了？做的什么事？”

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覺剛才在宮門外  遇見費公公，好像不是偶然碰到的。

我腦子里快速的琢磨著，如果費公公是有意等我和胡為民出現，那他現在套話我們，肯定是要給皇上去說的。

皇上既然因為我和胡為民不在平王府，已經開始懷疑是蔣莽差使了我們，那我何不將錯就錯，就說自己給蔣莽做事去了，也好讓皇上加深對蔣莽的厭惡？

更絕的是，如果皇上還想知道我們都替蔣莽做了些什么事，我還可以順勢說出地下豢鬼局的事，而且可以說的很詳細。

畢竟，我是真的去過。

啊哈，這也太水到渠成了吧？

想到這里，我故意咳了一聲：

“大將軍確……”

我話沒說完，旁邊的胡為民突然扯了我一把：

“公公，大將軍說這件事他會自己奏明皇上，不知公公今日可曾見到大將軍入宮？”

費公公多人精的，看見胡為民拽我的那一下子，也假裝沒看見，臉上該笑還是笑：

“聽說大將軍一直忙著安置宮外來參加斗法大會的人，已經有四五天沒有進宮給皇上請安了。”

四五天？這個時間，怎么剛好和蔣莽出現在公主府的時間對上了？

看來蔣莽的膽子真是大，竟然連皇上都敢騙。

費公公說完這個，緊接著話鋒一轉：

“二位宮師，按說宮里這些參加斗法大會的人，都由老奴來安排。但是皇上之前找過二位宮師，你們還是跟老奴去給皇上請個安的好。”

費公公說完就徑直往皇上的養心殿而去，我和胡為民根本沒得選，只能跟著他去見皇上。

算算時間，我和胡為民也有幾個月沒見皇上了。這次一見，發現皇上竟然老了許多。

雖然皇上本身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但以前的皇上精氣神還不錯，這次卻有點形銷骨立的感覺。

皇上高坐在繡著團龍的錦榻上，我和胡為民跪地而拜。

我和胡為民多少有點戰戰兢兢，本以為皇上會追問我們給蔣莽做什么差事去了，結果他卻只字不提。

“二位宮師，可是回來參加斗法大會的？”

我說：

“回皇上的話，是。”

“二位宮師，斗法大會除了要現場捉鬼，還要比拼法器，不知二位手里可有什么厲害的寶貝？”

我想起不知去向的吞天藤，心里難受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有三清符，又有了點信心：

“回皇上的話，有。”

“斗法大會的第一項，是要所有參與者自己找一處鬧鬼的地方，然后在眾人眼前捉鬼出來。不知二位可否找到地方？”

我說：

“京城西郊袁條路，有一個原先賣酒的鋪子鬧鬼。那邊的五城兵馬司已經來找我們了，請我們把那個地方作為捉鬼的第一站。”

皇上點了點頭，然后轉頭去看費公公：

“既然二位宮師已經選好了地方，那就安排下去，讓所有參加斗法大會的都去袁條路，先看看二位宮師的本事。”

我心里慌了一下，打頭陣可不是一件好事。萬一失手，除了丟人不說，還容易打擊自己的信心。

胡為民看我前面接話都接的挺溜，到這里卻遲鈍了一下，也猜到我什么心思，就對皇上說：

“皇上，聽說這次參加斗法大會的還有很多民間的能人異士，要不讓他們先展露身手，我們兄弟二人就往后排一下吧。”

皇上看著胡為民：

“這是為何？”

胡為民說：

“皇上，我們兄弟二人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三品宮師，但也算是宮里的人。萬一我們捉鬼時失了手，那丟的可是宮里的臉。還請皇上讓別人先來，容我們兄弟二人多一點時間準備。”

皇上的身體明顯不如從前，才說了這么幾句話就累了，閉著眼睛擺擺手說：

“也罷，反正出宮的賽事朕也不會跟著去，朕就等著你們回來比拼法器的時候再看吧。”

皇上要休息了，我和胡為民也終于從養心殿退了出來。

費公公跟出來，把一份長長的參賽人的名單遞給我：

“這是咱們宮里參加賽事的能人異士們，一共是七百六十九個人。這些人都已經選好了鬧鬼的地方，后面會按著順序去看他們捉鬼。”

胡為民看著折成好幾折的人名冊子，眼睛都直了：

“七百多人捉鬼？這要是一人給一天的時間，也得兩年多才能看完吧？”

費公公拈著蘭花指搖了搖：

“要不了那么久，公宮里會每天派出一百個組，每組五十個人，跟著一百位能人異士去看他捉鬼。最多不超過十天，這第一輪的賽事就得結束。”

胡為民尷尬了：

“費公公見笑，我沒想到宮里會整出這么大的動靜。我還以為每個捉鬼的地方，都要費公公親自去看。”

費公公娘里娘氣的笑了一聲：

“哎喲，老奴可沒有那么好的身子骨去折騰。皇上這幾個月龍體欠安，老奴光是伺候皇上都忙不過來，哪里有閑心去看那份熱鬧？”

費公公把人名冊子給了我和胡為民，又差了一個跑腿小太監安排我們在宮里留宿，自己就去忙了。

那個小太監倒是個細心的人，說我們進宮前，這人名冊子已經出來了，我們肯定是排到最后一個了。

“也不差的，二位宮師可以多看看別人捉鬼。要是中間有人退出，二位宮師還可以往前排一點。”

我問小太監：

“這些人不就是為了爭名奪利才參加斗法大會的嗎？為什么還會退出？”

小太監年輕，說話的聲音還帶著男音，并沒有特別娘：

“就是因為爭名奪利，所以他們相互間會給對方使絆子。在宮里，這些人表面上都和氣的很，其實私下里都巴不得別人去死。”

胡為民看著我，把抿的緊緊的嘴撅了一下，意思是他有點沒想到。

我也被小太監的話驚了一下：

“捉鬼這事……怎么使絆子？總不能別人發現那地方有一只鬼，他再去多放幾只鬼吧？”

小太監正背著身給我和胡鋪床，聽我這么說就轉過身來：

“這都算輕的，最怕那種破壞別人法器和符紙的，讓你捉鬼不成，反倒死在鬼手里。或者直接給你下藥，輕的頭暈拉肚子不能出門，重的可能當場就能要了你的命。”

小太監說完就來回看著我和胡為民：

“還有，凡是參加斗法大會的，從來沒有倆人住一屋的。不管平日里關系多好，都會在這段時間里一人一屋，你們……”

小太監話沒說完就閉了嘴，等我和胡為民開口。

胡為民故意做出害怕的樣子：

“山橋，我就說我那把鬼皮傘前幾日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壞了，難道是你動的手腳？”

我冷笑一聲，也不看胡為民，而是對著小太監說道：

“麻煩公公再給他找間屋子，我自己單獨住這間。”

胡為民看我不配合他演戲，覺得無趣，搶先一步滾到床上說：

“這屋子我睡，你愛睡不睡。”

小太監扯扯我的衣袖：

“旁邊就有個空房，雖然被褥薄了些，但是總比。”

小太監指了指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的胡為民，小聲說：

“總比被人害了的強。”

我點點頭，假裝和小太監出門去。

結果小太監剛走出門去，胡為民就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一把拉回我，又一把關了房門，只留小太監一個人在門外發愣。

我只當胡為民在鬧著玩，就輕輕嗤了他一聲：

“閑的。”

結果胡為民一把將我拽到他剛剛躺過的床邊，指著床里靠墻的地方說：

“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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