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下江南
前殿,皇上手里拿著請安折子,上面用詞懇切。
字里行間透露著來自臣子對于皇上特有的掛念,讓人讀起來不禁熱淚盈眶。
皇上作為這上面的主人公,心中卻沒有半分波瀾。
他也愿意聽下面的人說好話,說軟話。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讓佩筠親自打交道。
“臣等參見皇上,恭請皇上圣安。”
榮保穿著寬大的官袍,顫顫巍巍的跪在皇上面前。
與他同行的還有幾位等級較高的地方大員,按照官職高低依次排位。
對于這位登基以來沒有南巡過的皇帝,他們的心里也有些吃不準對方的想法,只能是先試探著皇上的動向。
在場官員心里都頗為忐忑,在心里暗自琢磨著相關的證據(jù)賬本是不是都銷毀完畢,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都起來吧!
“謝皇上!
得到皇上應允,他們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不管他們在外面是如何的前呼后擁,行事如何的肆無忌憚,此時他們將周身的官威盡收。
面前這個身著明黃色衣袍的人,手上握著的是生殺大權,握著的是他們九族的生命,哪里有人敢明火執(zhí)仗的挑釁手握大權的皇帝。
皇上只字未提鹽稅、以及官場腐敗之事,只是常規(guī)的問了江南百姓的生活現(xiàn)狀,以及水患的治理情況。
榮保虛虛實實的將能說的事情一一告知了皇上,至于不能說的,那就是皇上來這兒的目的了。
“啟稟皇上,奴才在江南時常下去考察,民間紡織業(yè)初具規(guī)模,百姓的生活不說是如何富足,但已經可以吃飽穿暖。
近來水患導致一批百姓流離失所,奴才已經命人廣設粥棚,妥善安置受災的百姓。
待水患減退,就會安排百姓重新回到住所,幫助他們重建。”
榮保字字句句都是在為受災的百姓著想,可這些話卻經不起實地考察,但天子之軀怎可去淤泥之地。
榮保不認為堂堂九五至尊會自降身段去接觸那些刁民,但以防萬一。
他早在皇上剛剛準備南巡的時候,就派人將難民驅逐出去,不允許他們進來破壞城里的秩序。
皇上聽著榮保的表達,這活脫脫是一個心系著百姓、照顧災民的父母官。
眼底涌動著墨色,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皇上也沒指望能夠這么輕松的就讓一個穩(wěn)坐總督十數(shù)年的老臣露出馬腳。
離開皇上的行宮,回到他們的議事處,其中一個知府有些坐不住,語氣有些不穩(wěn)的問道。
“大人,皇上如今來到咱們江南地界,外面的流民若是被發(fā)現(xiàn),會不會查到咱們這?”
“慌什么,江南多水患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咱們身為朝廷命官,為皇上分憂解難是分內之事。
若是皇上看到那些刁民,豈不是會破壞了帶皇后娘娘出來散心的好心情。
皇上在江南待不了多久,這段時間將那些刁民看住了,不要有不長眼的沖撞了圣駕。
否則,你我的項上人頭還能不能待在身上,可就不好說了!
“是是是,大人放心,下官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讓他們沖撞了圣上!
皇上讓人都退下后,將手上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重重的冷哼一聲。
“一杯美酒千人血,數(shù)碗肥羹萬姓膏,都是些盡負皇恩的狗奴才!
皇上在行宮大發(fā)雷霆的事情并沒有傳出去,御前的人一向嘴緊。
就連皇宮大喇叭小廈子也學會了捏緊自己的嘴巴。
有的時候,就當自己是有一個聾子,是一個瞎子,哪些該聽,哪些不該聽,心里都要有數(shù)。
皇上在正殿里靜靜地坐了很久,之后又叫人進來交代了一些事,這才算是平復了激蕩的心情。
翌日,皇上與佩筠收拾妥當,帶著隨行的精銳軍隊,前往臨近的杭州。
十余位隨行的大臣,侍衛(wèi)、官兵、宮人……皇帝出游一向聲勢浩大,現(xiàn)在的規(guī)模還是皇上一再下令精簡的結果。
若非如此,正常來說,光隨行的大臣就會高達三十余位,但皇上認為無需帶這么多,弘旭在京城也是需要人手的。
到達杭州之后,皇上帶著佩筠登上了觀潮樓閱兵,許是知道觀潮樓上帝后親臨,參加閱兵的將士一個個氣勢非凡,目光如炬的盯著前方。
手上的新式武器在光的照耀下,閃過一道道寒芒,讓人不由得打個寒顫。
佩筠對此很感興趣,拉著皇上站在最前方,整個閱兵的過程中,她臉上的笑意就沒放下過,自然垂落的手也是激動的握住皇上。
閱兵,也是對軍隊戰(zhàn)斗力的直觀體現(xiàn),皇上也不是鐵石心腸,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會涌現(xiàn)出萬般豪情。
閱兵時,士兵飽滿的精氣神讓皇上十分滿意,佩筠則是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激動不已。
“皇上,我大清的將士,都是個頂個的好兒郎,上了戰(zhàn)場也會是好樣的!
佩筠對其贊不絕口,皇后的夸贊不是壞事,自然是允許傳播的。
很快,軍中的將士就聽到了當今皇后娘娘夸贊他們是大清的好兒郎,將來上了戰(zhàn)場也是好樣的。
對于佩筠來說,這只是她有感而發(fā)的隨口夸贊的一句話。
她會永遠記得閱兵時將士們英姿颯爽的模樣,不會認識里面的人。
可對于常年待在軍營里,日子枯燥艱苦的士兵來說,來自當朝皇后的贊許和認可,足以激勵他們渾身充滿干勁。
大半夜都能精力十足的起來圍著訓練場地跑上兩個來回。
閱兵之后,皇上又拉著她去看了杭州有名的西湖美景。
將附近的好玩的,好看的東西都看了個遍,買了個遍。
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走的時候仍是兩手空空,東西都在身后的侍衛(wèi)手里拿著呢。
拿著新做的兩個小糖人,一個是形似佩筠的樣子,一個是大致照著皇上的樣貌繪制而成。
老人家手一點都不抖,動作行云流水,頃刻間,就將做好的糖人遞到了佩筠與皇上二人面前。
佩筠拿著手里的糖人,雖然只是形似,但佩筠還是有些不舍得吃掉這個糖人。
最終決定還是裝起來放到盒子里,不然,外面的天氣,糖人遲早會化的。
從杭州回來,佩筠心滿意足的讓宮人將東西都拿到她的小庫房。
她親自帶著人去小庫房里整理自己與皇上在西湖游玩的時候,有意無意買下來的小玩意。
還有許多種吃食,佩筠挑出了一部分喜歡的,其余的就分給下面的人了。
佩筠所帶回來的這些吃食,都經過太醫(yī)院隨行太醫(yī)的精心研究,確認沒有任何問題,皇上才松口允許佩筠品嘗。
去杭州游玩也沒耽誤皇上查案,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帝后同游上的時候。
皇上的人則是借此機會秘密探查江南水患流民之事,以及以榮保為首貪污腐敗,欺壓百姓的證據(jù)。
索綽倫榮保是盤踞在江南官場十數(shù)年的老油條了。
手底下的關系網錯綜復雜,若是沒有一擊斃命的充分證據(jù),皇上不會莽撞的直接與榮保撕破臉。
“皇上,奴才帶人在城外的三十公里處的山林里發(fā)現(xiàn)了被驅逐出城的災民。
村子被洪水侵襲,房屋和耕地都被毀了,迫于生計離開。
前一陣子又遇到官兵,將他們驅逐至此,不許其接近城門!
榮保也想過直接將這些流民悄無聲息的處理掉,可水災導致的流民不在少數(shù)。
若是一味地將人都殺掉,事情一樣會鬧大,而且容易出現(xiàn)叛亂。
如今這樣,他還能然讓人將流民管控起來,只要皇上離開江南,這些就都不足為懼。
若是鎮(zhèn)壓的狠了,因此產生暴亂反倒不美。
“你帶人找到那些百姓的領頭人,將從杭州運來的糧食私底下留給他們,他們都是朕的子民。
讓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幾日后,朕會帶皇后踏青,你將軍隊安排過去,保護好皇后。
鬧出動靜了,你們就將那些個大臣扣下,后面的等朕吩咐。
朕若是不來南巡,這江南豈不是成了他索綽羅榮保的地盤。
老了,就要認,就要退位讓賢!
“嗻。奴才遵旨。”
這之后此處連著下了兩日雨,與紫禁城的瓢潑大雨不同,這里的雨綿柔似霧,屋子里也多了些潮氣。
佩筠與皇上這兩日待在行宮里沒有外出的意向,無聊的佩筠不知從哪將皇上的白玉棋盤拿了出來。
興致勃勃的拉著皇上一同下棋,皇上每下一步棋,都帶著來自帝王的全局意識。
佩筠則是勉強能看個大概,偶爾會看看全局,但也是云里霧里。
但是這些不重要,因為佩筠有必殺技,悔棋。
“你真的要下在此處?確定了,就輪到朕下了!
皇上右手拾起一枚白棋,看準地方正要下,就被佩筠急急忙忙的聲音打斷。
“皇上,臣妾剛剛是手抖了,臣妾是想下在這里的……”
皇上看她有些心虛的樣子,也沒戳穿她,任由她將棋子挪了個位置。
開始的時候佩筠還會找找借口,后來被圍住的棋子越來越多,干脆就直接上手搗亂了。
佩筠在那努力了半天,才算是勉強贏了皇上兩個棋子,樂呵呵的收拾殘局,準備再來一次。
皇上喜歡思考,做事思慮周全,對于佩筠悔棋的包容度也是出奇的高。
對于皇上來說,本就是看她這兩日因為天氣原因悶在房間里心情低落,才用下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至于輸贏,并不在皇上考慮的點上。
悔棋是佩筠的老傳統(tǒng)了,在下棋之前,皇上就有心理準備。
行宮修建了荷花池,此時正是盛放的時節(jié),荷葉田田,荷花開的正好,一陣陣微風徐過,送來荷花的清香。
佩筠喜歡這樣的香味,為此還特意將殿內的熏香暫時停了。
桌上也擺放著插了幾支荷花的花瓶,錯落有致的點綴著,為屋子增添了一抹生機。
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天空中還很給面子的出現(xiàn)了一道彩虹,給人帶來好心情。
知道皇上今日要與皇后娘娘去郊外踏青,行宮外榮保等人早早的就來到門外恭敬的等候,站在大門兩側,靜待帝后出行。
“臣等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吧,今日朕與皇后去郊外踏青,不必拘禮!
說著,皇上笑了兩聲,伸手牽過佩筠,扶著她上了馬車。
在場眾人算是見識到了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對于當初因為向皇上進獻美人,卻倒了霉的那兩個官員為何會有此結果,心中有了猜測,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乃天潢貴胄,身邊什么樣的佳人沒有,怎會獨守著皇后一個,但事實就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們自欺欺人。
天子出行,身邊的侍衛(wèi)一個個目光如炬,飛出來一只鳥也要確認半天,確定沒有危險才會轉頭觀察別的。
還有負責帝后安全的一支軍隊,在不遠處原地待命,有什么風吹草動,都會及時趕過來。
佩筠對江南的景色特別滿意,就是雨下的不爽快,但也別有一番趣味。
看她那興致沖沖的樣子,皇上就猜到等回去之后,又要寫好幾封書信記錄現(xiàn)在的經歷。
說是寫給弘旭的,可到現(xiàn)在也只是零星的傳回去幾封,其余的被桑兒細心的收在一個小箱子里。
“弘旭在京城也不知道有沒有想咱們,等事情辦完咱們回去看看,也不好把他一個孩子仍在那里,怪可憐的!
佩筠看著眼前的美景,有些可惜不能帶著弘旭一同來親眼看看,心中有一點想孩子,嘴上也就說了出來。
“這有何難,朕讓畫師將此情此景著筆畫下來,讓人連同書信一道送回去。
弘旭年歲漸長,已經是個有主見的小大人了,他自小就是這個性子。
你若是惦念著,咱們就多尋些這一路上的特產,將來帶回去給他!
至于佩筠說弘旭獨自留在京城可憐,這話不敢茍同。
既然已經明旨讓弘旭監(jiān)國,那就是在釋放皇上心中已經有屬意人選的信號。
朝中大臣只要不是蠢笨的,都會知道如何對待弘旭,自然會用心輔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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