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圣誕節的臨近，溫度驟然降下來。圣布里恩醫院也多的是流感患者。蕭宵開始發短信提醒蔣天生與人保持社交距離，雖然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什么時候會回信息。

        算算日子，蔣天生去美國已經一個星期了，這段時間洪興在香港的大小事情好像都委托給了陳耀。蕭宵在蔣天生的保護傘下偏安一隅，風吹不到雨淋不到。就算這個江湖滿城風雨，蕭宵也會在他的保護下安如晴天。

        之前蔣天生說車寶山已經死了，那她暫時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山雞是陳小春那個山雞，對陳浩南忠心不二，蕭宵更不必擔心日后福田之戰的發生。

        這樣看來，她好像再也沒什么需要擔心的了。只除了回去的事。

        在這個世界來來去去，兜兜轉轉，她一時也不知自己究竟算過客還是算歸人。

        但是這個世界在她一條小咸魚的攪動之下有了許多變故。

        她記得東英會有一場針對陳浩南近身的報復行動，這次行動直接導致了陳浩南失去左臂右膀。于是她提醒了風頭正盛的陳浩南注意自己幾個近身的安全，正是由于她的提醒讓東英沒了可乘之機，但他們卻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旺角，十三妹那邊折了不少人馬，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更讓蕭宵心驚的是陳浩南突然在街頭遭到暗算，險些當街折戟。

        這一切讓蕭宵愧疚又自責，如果她沒有提醒陳浩南，那死的也僅僅只是兩個人，而不是這么多人�？墒撬�有這個權利去衡量消逝的人命嗎？

        蔣天生將她的自責看在眼里，反而安慰她做得很對，如果不是她，銅鑼灣的損失只會比尖沙咀多得多。但他卻閉口不問她為什么忽然知道的這么多。

        蕭宵自覺是一個合格的醫者，她完全沒辦法將錢財與人命一起算進“損失”這個詞里。

        對于蔣天生的說法，她也終于明白這只是上位者的思考方式而已。在他之下有許多人都依靠著洪興這棵大樹乘涼，他沒辦法兼顧到每一個人，只能將損失降到最低。但是生命，真的可以用輕飄飄的“損失”二字來衡量嗎？自己在他眼里也是可以拿來衡量做比較的東西嗎？

        她第一次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心。果然感情這種東西不能存在任何猜忌，否則感情這座沙塔會只會因為猜忌而變得千瘡百孔，一夕崩塌。

        圣誕前夕，蕭宵和林姝貞在下午一點就下班了，沒有男朋友在身邊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決定再拉上沒有男朋友的顧嘉寶先去電玩城消磨時間。

        正好蕭宵這幾天看書看得頭痛，想找個放松的地方。芬蘭浴那種地方就不要想了，萬一被蔣天生知道，她得死在那。

        新角街上的福德商場有一家鉆石機鋪，林姝貞說她以前經常跟著哥哥姐姐一起去，還說那家夾公仔機里的公仔是全香港最好看的。

        然而等到了那個叫鉆石機鋪的電玩城后，蕭宵嘆了口氣，90年代的公仔哪里好看了，全是些老古董的審美。她隔著玻璃仔細看了看，勉強找出了做工倒是還可以的優點。

        “怎么樣怎么樣？”林姝貞興奮地搖著她，“是不是很可愛。”

        蕭宵撐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頭點得像春舀：“是是是是是是是！”

        林姝貞很滿意，左右看了看，拉著她來到一個裝滿奇怪菠蘿頭公仔的娃娃機前。

        “要哪個，我給你抓！”

        蕭宵眼角抖了下，這個機器里全是奇怪的菠蘿頭娃娃，還“要哪個”，要個球啊。蕭宵隨便指了一個靠近出口的公仔：“就這個吧，看著特別可愛�！�

        “好嘞！”林姝貞一擼袖子，投下兩個幣。

        伴隨著機械運轉聲，公仔被晃晃悠悠的爪子碰了一下，然后又掉了回去。

        三分鐘后，公仔還是在那個位置，不動如山。

        十分鐘后，公仔挪動了一下位置，然而離出口還是有點距離。

        二十分鐘后，林姝貞終于決定放棄。她放下遙桿，哭唧唧：“我覺得公仔機不適合我�！�

        蕭宵頭點得像春舀：“是是是，我也這么覺得�！�

        “蕭宵你會抓公仔嗎？”

        蕭宵搖搖頭：“不會�！�

        林姝貞瞬間來了自信，覺得自己又可以了。蕭宵這種品學兼優的學霸一定沒來過機鋪！她一指對面的街機，特別自信：“我們去玩那個吧，我教你！”

        蕭宵點點頭，嘴角牽起只屬于王者的蔑視笑容。

        她從前去電玩城從不玩不一定有回報的娃娃機，一般都是跟同學直奔街機。跟同學約好一把兩塊錢，只要半個鐘頭，她可以讓同學輸得當褲頭。

        十分鐘后，林姝貞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她看著氣定神閑的蕭宵，哭喪著一張臉：“你為什么這么厲害？”

        蕭宵微微一笑，非常臭屁：“街機霸王正是在下。”

        顧嘉寶聽得直翻白眼，一拍她的肩，一指身后不遠處的一塊kt板：“這家店剛好有街機積分賽，只要攢夠積分就可以換禮品。街機霸王你要不要去試試？”

        “是嗎？”蕭宵覺得自己的街機魂又熊熊燃燒起來，她興奮地湊到禮物展示區旁邊，看了看那些被展示出來的獎品。似乎都普普通通，并沒什么亮眼的，也就瞬間失了興趣。

        一旦沒了興趣支撐，電玩城里巨大的噪音混著煙味突然一下子涌進了蕭宵鼻腔，讓她很不舒服。她按了按有些發悶的胸口決定先出去透透氣

        出了嘈雜的電玩城，蕭宵站在商場的走廊上大大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時，她接到了細細粒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細細粒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她問蕭宵能不能聯系到蔣天生。蕭宵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蔣先生出什么事了嗎？”

        細細粒語無倫次：“不、不是，我是問你能、能不能聯系、聯系到蔣先生。”

        蕭宵被她的語速弄得急得要死，突然想到如果蔣天生出了事哪里會是細細粒來問她，能讓細細粒擔心的就只有陳浩南！

        “是不是浩南哥出了什么事！”

        細細粒幾乎想掐死她了，她抬高音量：“你能不能聯系、系到蔣先生？”

        蕭宵快速回想了一下，上次跟蔣天生通話還是在前天晚上，這之后蔣天生只回了兩次信息。她試著安撫電話那邊的細細粒：“蔣先生在美國，現在那邊還是晚上，應該暫時聯系不到。如果是浩南哥的事你先聯系陳耀那邊看看。我現在就——”然而不等她說完細細粒就把電話掛了。蕭宵忽然意識到這次的事有點嚴重。她再撥回去的時候手機里傳來忙音，她又打給跟在陳浩南身邊混經驗的輝仔，結果輝仔電話無人接聽。

        她太久沒有關注洪興的事了，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劇情走到了哪里。她焦急地又打給蔣天生，還是顯示無人接聽。楊炎和kevin的手機也是這樣。

        “你大爺的！”蕭宵氣得爆粗口，“關鍵時刻沒一個靠得�。　彼龑⑹謾C放回兜里，匆匆折回電玩城去找林姝貞和顧嘉寶，跟她們說自己有事先走了。這兩個人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看她一臉焦急也沒說什么。

        離開機鋪的蕭宵馬不停蹄趕去陳浩南和細細粒的住處。漫畫里陳浩南遭遇險境不少，她必須先弄清楚目前是什么情況。這段時間以來，蔣天生對她的遷就和寵溺幾乎令她忘了古惑仔的江湖是多么直白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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