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怡是歐陽志遠在報社為數不多的可以相處的同事，自己中午已經拒絕了沈靜怡的邀請，見沈靜怡再次邀請，一時有些盛情難卻，知道如果再次拒絕，會讓沈靜怡胡思亂想，于是快速回了短信，答應下來。

在喬芳萍辦公室里逗留了一會兒，歐陽志遠見快到了下班時間，便借口手頭上還有一些工作，要回社里處理，起身告辭。

“一起下去，我正好去三號樓一趟。”

兩人一起從一號樓下來，一邊聊著天，不知不覺來到了歐陽志遠的車前，喬芳萍看著這輛別克君悅笑問，“買車了？”

歐陽志遠忙解釋道，“不是買的，借的。”

喬芳萍眨眨眼，好奇地笑問，“借的？借誰的啊？”

歐陽志遠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一個朋友的。”

“打鐵還得自身硬，這方面還是注意一下的好，輕易不要和別人有任何物質上的往來。”喬芳萍含蓄地提醒歐陽志遠。

歐陽志遠知道這是喬芳萍的好心提醒，擔心她誤會，干脆就直接說明，“上次去省城時，社里的車有問題，為了方便，找靜雅借的，準備馬上就還給人家的。”

喬芳萍一聽是于靜雅的車，隨即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靜雅的車，那就沒什么問題。”

兩人寒暄了幾句，歐陽志遠上車，沖喬芳萍揮揮手告辭，驅車前往和沈靜怡約好的一家火鍋店。

喬芳萍的推斷沒錯，會議結束后，崔國富和吳勇遲遲沒有離開，一直拖到其他人都離開后，兩人才一邊收拾公文包，一邊就楊昌坤在大會上的講話簡單聊了幾句，等下班后，驅車去了唐誠的會所。

在唐誠的私人會所里，崔國富和吳勇就楊昌坤在大會上含沙射影的那些話感到壓力巨大。

唐誠一聽兩人說楊昌坤竟然在全市干部作風整頓大會上，含沙射影的批評兩人，這讓他很是意外，“崔書記、吳市長，這不能吧？龍部長剛離開南州，楊昌坤就這么搞，這不是不給龍部長面子嗎？”

崔國富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唐誠，沉吟道，“龍部長的面子楊昌坤還是要給的，只不過以楊昌坤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就此罷休的。”

唐誠不僅擔心，“崔書記，你的意思是楊昌坤還會揪著金山礦業的問題不放？龍部長不是給我們家老爺子說楊昌坤不會趕盡殺絕嗎，還特意交代我盡快搞好環保基金去找張鐵軍，情況不會有什么變化吧？”

“你用不著這么緊張，既然龍部長能這么說，就說明你這邊的事龍部長已經處理好了。”崔國富給唐大年吃了一劑定心丸。

唐誠一時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那崔書記您在擔心什么？”

就這個問題，崔國富在來的路上和吳勇做過探討，吳勇道，“崔書記現在擔心的是，楊昌坤看在龍部長的面子上，暫時對金山礦業的問題不會深挖，但也不等于就什么也不做，如果在金山礦業的問題上，楊昌坤熟視無睹，無動于衷的話，豈不是會讓全南州的干部認為他認輸了？這不是楊昌坤的風格和處事方式，所以，他才會利用這次全市干部作風整頓推進會的機會，當著全南州干部的面講出那些話，目的就是為了樹立自己在南州干部心中的威信，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唐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疑惑地看看兩人，“吳市長這個殺一儆百的一指的是？”

吳勇看看穩如泰山的崔國富，琢磨道，“我感覺賈鴻儒這次可能會被牽連。”

崔國富不置可否道，“能當著全市干部的面說有地方住主要負責干部把老百姓當數字，唯GDP至上這種話，除了指賈鴻儒，還能有誰？”

吳勇點頭道，“是啊，賈鴻儒擔任南水縣黨政主要干部這些年，靠著你唐總的金山礦業，南水的GDP這些年跟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升，從南州經濟總量排名倒數第二躍居前三，老賈這個GDP縣委書記名副其實啊。”

“不過好一點的是，今天各縣區都在分會場以視頻會議的形式參會，如果鴻儒同志在主會場參會，還怎么能坐得住呢。”崔國富感慨道。

在南水電信局分會場參加視頻會議的南水縣委書記賈鴻儒，卻不比崔國富的感慨好到哪里去，雖然分會場參會的是全縣正科級以上領導干部，但滿打滿算也七八十號人。

南水的干部，會不知道賈鴻儒的老百姓只是數字這句名言，當市委書記楊昌坤在主會場講出這些話時，南水縣分會場內一片嘩然，在第一排就坐的賈鴻儒當時就有一種被五雷轟頂的感覺。面對楊昌坤在主會場毫不留情的批斗，賈鴻儒當場腦袋上直冒冷汗，如坐針氈，如芒刺背。當著南水縣領導干部的面，被市委書記在全市大會上不留情面的批評，這讓賈鴻儒尷尬至極。

會議結束后，賈鴻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因為這件事氣得要死，包括縣委辦主任和幾個前來匯報工作的部門一把手，因為去的不是時間，全成了賈鴻儒的受氣包，被賈鴻儒暴跳如雷的一通臭罵，紛紛灰溜溜的逃了出來。

那些原本在門外排隊等著匯報工作的單位一把手們，意識到撞到了槍口上，隨即一番交頭接耳，悄悄走了。

賈鴻儒鐵青著臉，在老板椅上坐下來，臉上寫滿惱火不爽的神色，心中不甘的暗罵，好你個楊昌坤，你是市委書記就能隨便在大會上批評老子嗎？這些年老子給南水帶來多大的變化？南水的GDP在短短五年時間翻了一倍，你楊昌坤算什么東西，對老子在南水的成績不提也罷，竟然當著全南州的干部指桑罵槐，指責老子？憑什么呀！

賈鴻儒雖然對此很惱火，但還是敏銳地意識到，楊昌坤既然能當著全南州干部在作風整頓大會上批評自己，就不等不提防接下來會搞動作針對自己。畢竟賈鴻儒比誰都清楚，南水的經濟之所以在這短短幾年時間內會高速發展，作為山城小縣，唯一的支撐就是金山礦業這個財神爺。但金山礦業在給南水經濟發展帶來拉動作用的同時，對當地環境的污染問題也尤為嚴重。而新來的市委書記楊昌坤和市長，并不以GDP論英雄，而是提出了綠色可持續高質量發展的口號。加之幾個月前燕京記者突然親臨南水取證金山礦業的污染問題，這不得不讓賈鴻儒感到不安，在賈鴻儒看來，楊昌坤在大會上批評自己，十有八九與金山礦業的污染問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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