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 遇蛇
辭別魏正則,秦畫晴坐在馬車上還忍不住撩簾子向后張望。
待繞過幾道彎,什么也看不見了,她才呆呆的托腮冥想。
錦玉看她時不時發出一聲笑,又時不時嘆口氣,總算坐不住了,問:“小姐,你怎見過魏大人便魂不守舍的?”
秦畫晴下意識提高聲量:“我哪有啊!彼齻冗^頭,不去看錦玉,反而透出一股子心虛。
錦玉莫名其妙。
車廂里又陷入一片安靜,秦畫晴突然一轉眼珠,伸手扯扯她衣袖,發問:“錦玉,你覺得魏大人怎么樣?”
“什么怎樣?”
“他為人之類!
錦玉撓撓頭發,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才道:“奴婢雖然沒見過幾個當官的,但魏大人著實不錯,他既是李敝言公子的老師,一定文采過人;老爺此次遭難,也只有他肯仗義執言,是個大大的好人;至于性格更是沒話說。只是……”
秦畫晴急忙問:“只是什么?”
錦玉半晌不答,看了眼秦畫晴的神色,嘆了口氣,“只是老爺和魏大人關系一直不好,小姐,你以后還是少和魏大人來往吧。”
秦畫晴怔然,結結巴巴道:“魏大人對父親有恩,說不定他們會冰釋前嫌……”說著,自己都有些不太確信。
畢竟秦良甫那性格……
錦玉又語重心長道:“小姐,恕奴婢多嘴。就算老爺和魏大人關系交好又怎樣?你隔三差五往這邊跑,被有心人瞧見大肆宣揚,你的名譽怎么辦?這輩子還要不要嫁人啦?”
秦畫晴的睫毛微微顫抖,細聲細氣的道:“我不在乎名譽,也沒有想過嫁人!彼陷呑佑植皇菦]有嫁過,那種糟糕透頂的感覺,她再也不想嘗試了。
“小姐!”錦玉不禁氣惱,“別說胡話,這要是被夫人聽見,免不了又要數落你!
想到張氏,秦畫晴不由雙手捧臉,重重的嘆了口氣。
在此之后,秦畫晴都刻意回避這個話題,更加醉心于賺錢和施舍。
月中,秋闈結束,各地方布政司放榜,秦府收到秦獲靈高中解元的好消息,大喜。秦良甫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捋須言談間,流露出驕傲得意之情。
待秦獲靈歸家,秦良甫破天荒的允許他邀請同窗好友來家中赴宴慶賀。
秦獲靈在京中的同窗也不少,花園里擺了滿滿三桌。一群年少學子風華正茂,對月吟詩,各抒抱負,秦畫晴從詠雪院用過晚飯,正好路過,不由在廊下駐足含笑,多看了幾眼。
人群里還有宋浮洋和李敝言,想到秦獲靈和他們結交,對今后秦家大有好處,秦畫晴笑的更開心。
“李公子也在。”錦玉踮腳望去,笑嘻嘻道,“這些人里當真一眼就能看見他,太出類拔萃了。”
秦畫晴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卞\玉又仔細打量那些學子,掩嘴笑道,“少爺長相也不錯,誒,那宋浮洋看久了,算得清秀。那一個穿蘭衫的倒只比輸給了李敝言和少爺,旁的幾個倒是不盡人意了。”
秦畫晴忍不住“撲哧”發笑,睨她一眼:“錦玉,你喜歡哪個?讓我給你說媒去!”
“別別別!”錦玉也是被嚇著了,“奴婢也就只能躲在此地編排幾句,再說了,奴婢此生只服侍小姐你一人。”
秦畫晴笑道:“說什么傻話!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給你留意一個好人家,府里管馬廄掌廚房的張三李四,沒一個配得起你!”
錦玉都快哭了:“小姐,你就別拿奴婢打趣了!
二人正在廊下笑鬧,偏偏這時候,李敝言突然回頭,看見了回廊下亭亭玉立、巧笑嫣然的女子,不由一愣。
秦畫晴被他發現,先是一驚,卻也沒有驚慌躲避。
落落大方朝他頷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便轉身同錦玉離開。
“希直兄,該你了!鼻孬@靈推了推他手臂,他都沒有發現,順著李敝言視線看過去,長廊下空空如也。
李敝言回過神,卻扶額道:“興許是喝多了,腦子有些昏沉,我去散散酒氣。”宋浮洋同秦獲靈丟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催促道:“去吧去吧,待你回來再行酒令!”
秦畫晴同錦玉相攜往明秀院走去,正路過池塘,卻見一長身玉立的男子立在秋千架下。
秦府夜里四處都掌了風燈,借著燈光一瞧,秦畫晴不由驚道:“李公子,你怎繞到這邊來了?可是迷了路?”
李敝言終于等到她,喜不自勝,神色卻十分平靜:“……不錯,方才說出來吹風醒酒,卻不知走到了何處!
他說出這句話,便有些后悔,自己做出這等“借故尋香”的孟浪事,當真枉讀圣賢書。
但自從那日詩會一別,心中總是對她念念不忘,李敝言也很苦惱。
“錦玉,你去找個人來,帶李公子前往宴席!鼻禺嬊鐐仁追愿赖。
“是!卞\玉看了眼李敝言,又看了眼小姐,料想在秦府當中,不會出什么岔子,便匆匆忙忙去了。
李敝言注視著她,隱約的燈光下,她更添幾分綽約,仿佛一株含苞欲放的晚香玉。
他俊眉微蹙,問:“秦姑娘,前些日子在下又尋了道題,你可愿解答一二?”
秦畫晴笑了笑,說:“愿聞其詳!
李敝言忙道:“今有二人同所立,甲行率七,乙行率三。乙東行,甲南行十步而斜東北與乙會,問甲乙行各幾何?”秦畫晴認真聽著,順便再手心里寫寫算算,不太確定道:“甲行二十步半,乙行十步半?”
“乙算對了,甲錯了!崩畋盅暂p輕搖頭,“甲應行二十四步半。”說完,便仔細的解釋起來。
末了,秦畫晴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糊涂了!
李敝言忙道:“哪里哪里,秦姑娘倒比在下當時算的還要快!
秦畫晴不由粲然一笑:“李公子,你可別往我臉上貼金,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崩畋盅员凰θ菝曰ǖ难,頓了頓,才又說:“還有兩道題,也很有意思,今有田廣五十步,從十六步……”
有了共同話題,兩人便也不如先前那般拘謹,說說笑笑,倒真如熟識舊友。
便在此時,秦畫晴覺得鞋面有異,她下意識低頭看去,登時渾身僵直,驚呼道:“蛇,有蛇——”
“別動!”李敝言大驚。
一只拇指粗細、黑白斑斕的蛇正從秦畫晴鞋面爬過,秦畫晴動也不敢動,心如擂鼓,握緊雙拳,卻是被嚇懵了。
李敝言挽起衣袖,蹲下身子,道:“秦姑娘,別怕!
秦畫晴連連點頭,卻是閉上眼睛,不敢去看。
李敝言瞅準時機,出手如電,飛快捏住蛇頭,隨即往湖中一扔,這才折身返還,秦畫晴還站在原地閉著眼睛。她這副模樣,倒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李敝言不禁柔聲道:“無事了。”
秦畫晴心有余悸的捂著胸口,感激道:“多謝!
“花園里草木眾多,難免會有蛇蟲鼠蟻出沒,待入冬就好了!
“嗯!鼻禺嬊缡媪丝跉,抬眼又朝李敝言道謝:“多虧了李公子,若我和丫鬟碰見這東西,指不定就被傷了哪兒。”李敝言看著她姣好的面龐,脫口便道:“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受傷。”
秦畫晴覺得這話太過奇怪,不禁皺了皺眉,正欲回答,錦玉卻已領了一名小廝過來。
錦玉道:“府里人少,找了半天才找到人,李公子久等了!
“一點也不久!
錦玉只當他是客套話,便同秦畫晴告辭。
李敝言望著她遠去的翩然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惆悵,看樣子,秦畫晴對他沒有絲毫在意啊……
轉眼便迎來冬月的第一場雪。
大雪過后,推開窗戶,寒風呼嘯,光禿禿的梧桐枝椏上覆蓋積雪,歇著寒鴉兩點,格外陰冷。
可能因為上一世的緣故,秦畫晴對寒冬有種說不出的厭惡,自從天氣越來越冷,她便極少出門,就連例行前往鋪子查賬也是讓錦玉帶回來給她。整日窩在屋里,不是繡花,便是練字,就連秦獲靈來找她出門,她也斷然拒絕。
黃蕊才抱來一盆燒旺的炭火,就見錦玉撩開門簾進屋。
屋子里暖烘烘的,秦畫晴穿著錦衾,肩上披著雪白的毛茸茸的狐裘,正靠在錦榻上繡鴉青色的荷包。
錦玉將手里幾個精致的錦盒放在雞翅木的小幾上,搓搓手,哈出一股白氣,“小姐,外面可真冷。”
秦畫晴一針一線繡的極為專注,頭也不抬道:“正在化雪,這時候最冷,你們就在這屋里待著吧,別亂跑了。”
黃蕊大聲道謝,便搬了杌子坐在炭盆旁,錦玉伸手戳她腦門兒:“再過幾日小姐便及笄了,府中都忙的團團轉,就你悠閑。”
黃蕊哈哈笑道:“錦玉姐姐,俗話說能者多勞,可不就是說你嗎!
錦玉無奈搖頭。
聽見這話,秦畫晴刺繡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咬斷絲線,微微側頭,問:“母親有說請了哪些人么?”
錦玉走上前,一邊打開那幾個錦盒一邊說:“夫人正讓奴婢給你說呢,因為老爺最近漸遠朝政,小姐你的及笄禮請的人不多,除了臨近的幾家和老爺交好的同僚,便只有太常丞丁家、兵部尚書詹家、盧家、哦,對了,還有李贊李大人!
“李大人?他怎么會來?”
“誰知道呢!卞\玉也十分納悶兒,“聽夫人說,是李大人主動提的,今兒上午已經托人送禮過來了,一對翡翠鑲金玉鐲,一對四羊雙耳青銅鼎,特別是那多寶流光金步搖,當真價值不菲,打開盒子的時候夫人都贊嘆不已呢!”
秦畫晴蹙眉道:“那可真是太貴重了!
李贊此舉到底什么意思?他曾經在永樂侯壽宴上挖苦過對方,難道自己及笄禮,他也要來鬧一鬧?可是不對啊,若無誠心,是不可能送這么貴重的禮物。
秦畫晴百思不得其解。
錦玉打開錦盒,里面是張氏讓翡翠閣打造的兩副嶄新金絲頭面,光彩奪目。
秦畫晴伸手摸了摸頭面上的攢珠,嘆道:“又鋪張了。”
“一生只有一次,小姐你也莫因此煩擾!闭f著,錦玉便拿起一嬰戲蓮紋金釵,在秦畫晴發間比劃,“昨日翰林院編撰趙大人托程夫人來府中替他幺子說親,被夫人一口回絕。他那幺子百事不成,家中侍妾三個,連考六年還沒及第,老爺看得上他才怪。所以小姐你放寬心,老爺夫人絕不會亂定你的親事,相貌才學那得樣樣拔尖兒才行呢!”
秦畫晴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上輩子永樂侯世子不也看著人模狗樣嗎?可她嫁過去,哪有半點幸?裳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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