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章 懲處
秦畫晴一臉病容,柔弱的窩在魏正則懷里,可憐極了。
魏正則本該替她擔心,可聽到她一路上都在喚他的表字,心下生出高興又為難的復雜情緒。
寒風卷著大雪,四下里一片白茫茫,只有他二人共乘一騎,仿佛天地間也只有彼此。
魏正則希望這段路長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和她多獨處一會兒;但是他又希望這段路短一些,這樣秦畫晴就能早些治病。
然而沒等他胡思亂想片刻,半道上,趙霖便帶著一隊人馬循著朱砂留下的標記找了過來。
“大人,秦姑娘找到了?”
魏正則臉上又恢復以往的嚴肅,他輕輕頷首:“外傷無什么大礙,讓人趕緊去煎一副退燒的藥的便可。”
趙霖領了命正準備退下,魏正則看了眼懷中的人,蹙眉道:“等下。”
“大人還有何吩咐?”
“被人看見了總歸不妥,先讓錦玉過來照看著。”
趙霖看了眼軟軟貼在魏正則懷里的秦畫晴,不敢多言,點頭去辦。
錦玉一直掛念著自家小姐,也隨著隊伍在搜尋,這會讓聽趙霖說找著了,立刻趕了過去。
她看著秦畫晴面色蒼白,頓時淚如雨下:“小姐、小姐她怎樣了?”
魏正則沉聲道:“你莫急,她吉人天相,無什么事。”
“那就好……”
魏正則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錦玉,讓她扶著秦畫晴。他正要離開,可昏迷中的秦畫晴卻死死的拽著他衣袖:“文霄,不要走……”
這一聲不大不小,正好讓趙霖錦玉和一旁的精兵都聽了個清楚。
魏正則難得不好意思,他清咳兩聲,低聲對秦畫晴道:“錦玉她會照顧好你。”
“不要……”秦畫晴還拉著魏正則的衣袖,半分也不肯松開。
魏正則又好笑又好氣,覺得她與小兒無甚分別,沒奈何,只得拉開她的手腕,略責的說:“畫兒,不可胡鬧。”
這一聲秦畫晴卻是聽進去了,卻不知她是想著那聲“畫兒”,還是那聲“不可胡鬧”。
磨蹭了這么片刻,一行人總算在日落之前離開崖底,守在馬車上的張氏見得女兒平安歸來,直呼老天保佑,等候在外的大夫立刻給秦畫晴診脈處理傷口,直到說并無大礙,一群人才放下心來。
秦畫晴做了一個夢,也許平日里朝思暮想太多,臨死竟然還會夢見魏正則。
她夢見他把她抱了起來,夢見她依偎在他懷里,還夢見她叫他文霄,他喚她畫兒……親昵的倒不似二人了。
即便在睡夢中,她都忍不住笑,這樣就算死了,也不算太悲催。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的,秦畫晴感覺有人在推她,可她不是已經凍死了嗎,怎么還會聽得見人說話呢?莫非自己又重生了?這個想法瞬間讓秦畫晴渾身一抖,刷的一下睜開眼,跳入眼里的清粉色繡花的帳子,屋子里燃著熏香和炭盆,又暖和又舒適。
錦玉大喜過望:“小姐,你可算醒了?”
秦畫晴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腦子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劫后余生了。
她視線落在錦玉臉上,疑惑道:“錦玉……是你嗎?”
錦玉一高興便刷拉拉的落淚:“是奴婢啊。”
她上前摸了摸秦畫晴的額頭,燒已經退了,不由松了口氣,忍聲道:“小姐,你可知道看見你墜崖,奴婢甚至也想隨你去了,可到底不能容忍那廖家姐妹作威作福,這件事奴婢已經上報給老太太了,相信老太太、魏大人都會替小姐你做主的。哼,她父親不過區區縣令,也敢如此對待小姐……”
“等等!”秦畫晴扶著欲裂的額頭,驚訝極了,“魏大人?魏大人怎么會來鄣縣?”
錦玉也是一愣:“小姐,你不記得了嗎?還是魏大人第一個找到小姐,若是再晚一些,小姐便兇多吉少了……”
她這一提醒,秦畫晴也回過味了,也就是說,她迷迷糊糊以為是夢的場景,其實都真實的發生過。
那她揪著魏正則不撒手,豈不是也是真正發生過的?
見秦畫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錦玉不禁笑了:“小姐不要煩擾,魏大人對小姐也真真是極好的。那日我翻進縣衙的院子,正好碰見了魏大人,魏大人聽聞小姐墜崖,連官服都沒有換,直接從鄰近幾個縣還有渭州城里調人連夜搜尋。那一夜,大人滴水未進也沒有合眼,次日看還找不到你,急的親自去尋,或許是有緣吧,還真讓魏大人找著你了。”
她想起當時秦畫晴拉著魏大人衣袖不讓人走就好笑,也只有魏大人才能對她家小姐流露出那般寵溺的眼神吧。錦玉怕秦畫晴臉皮薄,這事兒便沒有說出口。
秦畫晴本該因此感到后怕的,可她卻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又問:“他當真對我如此上心?”
錦玉也笑道:“自然,本來廖家姐妹推搡你墜崖只算是家事,但魏大人聽我說了,非說要親自審問,估計廖寧寧這會兒正跪在衙堂呢。”
提起這個,秦畫晴便忍不住冷笑,將那日發生的情況說給錦玉,錦玉也不由義憤填膺。
“小姐又沒有招惹她們,不知干么如此針對你?”
秦畫晴忍不住苦笑:“誰知道呢,估計家中人多了,便免不得發生勾心斗角的事情。幸好我秦家只有我和獲靈兩個,若是再多些兄弟姐妹,結果也是一樣。”
錦玉微微頷首,又道:“小姐不必憂心,左右在這邊也待不了幾日。聽夫人說,等你身子好些,立刻回京。”
張氏也是害怕女兒再出什么岔子,雖然不舍老太太,卻也只有這般。
秦畫晴想到即將離開渭州,不禁有些黯然,沒有接話。
錦玉想起一事,又道:“小姐,方才廖家姐妹的廖大人帶人來傳話,說若是你醒了,希望能在魏大人面前求求情,不要嚴懲他一雙女兒。”
秦畫晴把玩著手里的暖爐,垂下眼睫毛,道:“這會兒倒是知道來求我,我此次若真死了他又該如何?我想著,怎么也得讓他兩個女兒長點教訓。”她將暖爐放在一邊,雙眸看向錦玉,道,“你去回話,就說我勞累驚嚇過度,這個時候還沒有醒。”
“是。”錦玉給她蓋好被子,“那小姐你好好休息,奴婢去去就回。”
——
錦玉趕去縣衙,發現并未升堂。
一問旁邊的兵丁,才知曉老太太去求了情,希望此事不要鬧的太大。
正堂里,廖寧寧正跪在地上抽抽噎噎,一旁站著的廖清清臉色也十分難看,垂著首不敢多言。
廖仲愷見錦玉來了,忙不迭起身去迎,低聲問:“外甥女醒了么?”
錦玉搖了搖頭:“回廖大人的話,大夫說小姐喝了藥還要睡,卻不知要睡到什么時候。”她眼神落在廖寧寧身上,剛好廖寧寧朝她看來,四目相接,廖寧寧立刻移開視線,又開始哭哭啼啼。
錦玉看得心煩,忍不住說話便有些沖:“也不知寧姑娘哭個什么勁兒,要哭也該是我家小姐。從天寶峰上摔下去幸虧沒什么大礙,病一場將養一段時間也就罷了,可留在心里的恐懼卻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午夜夢回,寧姑娘可睡的安穩?”
廖寧寧不敢回答,廖仲愷也礙于魏正則在場不好呵斥,倒是張氏淡淡開口:“錦玉,不得無禮。”
錦玉瞪了眼廖寧寧,隨即朝老太太和張氏拜了拜,走到張氏身后站定。
魏正則環視堂下眾人,半晌才道:“按理說這是廖大人的家事,本官不該多管。然而方才本官審問過了,的確是你二女將秦姑娘推下山崖,按大元朝的律例,謀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百王之所同,其所由來尚矣。更何況秦姑娘乃你二女表姐,乃屬罪重,好在秦姑娘只是傷了,若她身死,恐怕廖大人也保不住頭上烏紗。”
廖仲愷又有什么辦法,之前明明給廖寧寧叮囑了,就說秦畫晴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可不知怎的,讓魏正則一審,她什么都實話實說。
再聽魏正則談起大元朝的律法,廖仲愷才猛然記起他曾經可是大理寺卿,對律法了如指掌,如此一來,他臉色已經面如死灰。
魏正則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又道:“至于這刑,按例應徒刑三年﹐鞭六十笞十……”
“魏大人!我女兒才年方十五,還請你寬恕一二!”廖仲愷一聽要徒三年,嚇的立時便要跪地,卻被一旁的趙霖給扶了起來。
魏正則笑了笑,只是眼底沒有笑意:“廖大人,本官也只是按律法行事,你這樣豈不是當眾讓本官徇私枉法?”
“下官……不敢!”廖仲愷誠惶誠恐的低下頭。
一旁秦畫晴的二姨也急得不行,看著張氏滿臉祈求:“三妹,你就說句話吧,寧兒她當真不敢了,回頭一定給晴丫頭三跪九拜的認錯,咱們都是一家人,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寧兒受刑啊……三妹……”
張氏面沉如水,冷然道:“二姐,你的意思是我女兒便活該受罪嗎?”
“我……”
張氏看她啞然,再看向一旁的老太太,她到底心軟,念著一家人的情分,悶悶的開口:“魏大人,此事多謝你了,改日定當上門道謝。但想這件事可能還有誤會,等畫兒醒來,我再好好盤問一番,也不要冤枉了旁人。”
“如此甚好。”
魏正則聽張氏的意思,便知道她不打算追究了,見好就收,他也不一定非要和廖仲愷過不去。
只是想到秦畫晴當時那了無生氣的樣子,他便沒由來一陣怒意,說到底,他多管閑事也只是想替她教訓教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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