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冤家
終于到了山頂,踩在松軟平實的草地上,秦畫晴也走的有些累了,隨意靠在一棵松樹下歇息。
春風柔和而清爽,淡淡吹起她腰間長長的飄帶流蘇。
窈窕的身姿后面映襯著藍天,流云,群山。一行鳥飛掠而過,平添靈動之感。
李敝言從未見過這般美的女子,他抬袖輕輕擦了擦額角的薄汗,盯著秦畫晴出神。
宋浮洋氣喘吁吁的從他身后鉆出來,看了眼樹下的秦畫晴,將水囊遞給李敝言,用胳膊捅了捅他:“傻愣著干啥,快去。”
李敝言也不笨,立刻反應過來,道了謝連忙走到秦畫晴跟前,笑了笑問:“秦姑娘,可累著了?”
秦畫晴因為爬山白皙的臉蛋有些泛紅,看起來更嬌俏可愛。
她笑答道:“還好,在渭州我爬過比這更陡峭的山峰。”
“是天寶峰么?”
“李公子也知道?”秦畫晴挑了挑眉。
李敝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老師便在渭州任職,前不久來信還提到過天寶峰。”他似乎難得找到話題,說到此處來了興致,“對了,我老師便是嘉石居士魏正則。想必秦姑娘應該聽過他的名字……瞧我這記性,秦姑娘以前還找過我老師解答算術來著,我都給忘了。”
他在那喋喋不休,秦畫晴卻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前不久才寄信來京城?
只是寄給李敝言,沒有寄給她……
魏正則,你好絕情。
也許是山頂的風太大,秦畫晴眨了眨眼睛,不小心便氤氳了水汽。
一旁的錦玉忙給她遞上繡帕,朝她搖搖頭,隨即轉身打斷還在說魏正則的李敝言,道:“李公子,你手里拿得是水囊么?”
李敝言這才記起,忙將水囊遞過去:“想必秦姑娘渴了,這水囊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秦畫晴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角,笑著接過,朝他道:“多謝李公子。”說完,便側過身子,不再與他交談。
李敝言也不好再留在這里,看了眼秦畫晴,轉身去找宋浮洋。
待李敝言走遠了,錦玉才對秦畫晴嘆息道:“小姐,都過了兩月了,對于魏大人……你不要記在心里了。”
秦畫晴苦笑,看著手里的水囊發呆:“我如何不知道呢,他那人,冷靜穩重,是萬萬不會像我一樣兒女情長徒增煩惱。說不定,說不定他都已經忘了我……”思及此,秦畫晴還是忍不住一陣難過。
畢竟是她兩世唯一付出過真心的人,每每想起,便難受得不能呼吸。
錦玉看了眼李敝言,那的確是個風姿俊秀的人,一襲白衣風度翩翩,如朝日的芝蘭玉樹,鮮少有女子對他不動心。她甚至不明白,以前自家的小姐明明也是愛慕李敝言的,可為何如今眼里只剩下魏正則,旁人再也入目不了呢?
錦玉長嘆一聲,道:“小姐,其實李公子對你……”
“我知道。”
秦畫晴的睫毛抖了抖,“我不是瞎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心里有幾分喜歡我還是看得出的。”
錦玉道:“既然如此,小姐何不試試呢?”
她看了眼李敝言,替他說起好話來,“李公子一表人才,才學雖比不得他老師,可舉目京中也算佼佼。他祖父是李贊,朝中誰不敬仰,小姐若與他好,老爺以后在朝廷里也不怕腹背受敵。而且李公子看樣子也不像是拈花惹草之人,哪怕以后有了妾,對小姐你也定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秦畫晴深深吐出一口氣,勾了勾嘴角:“你說得我都明白。”
縱觀京城,李敝言的確與她最登對。
若是沒有遇見魏正則也就罷了,說不定她慕少艾便與李敝言在一起。
可是……可是……
秦畫晴難受的搖搖頭:“錦玉,等你有了喜歡的人,便明白了。”
錦玉知道自己的勸說再一次沒有作用,不禁也有些難過。
不可否認,魏正則一定是個好夫君,她知道自家小姐對魏大人愛到骨子里,可兩人要在一起太難了。
松樹下,秦畫晴靜靜的依偎著樹干,心思蹁躚。
便在此時,身后傳來一陣爭吵,仔細一聽,竟然是秦獲靈。
秦畫晴連忙提著裙擺走過去,但見不遠處的樹下,秦獲靈正與一個身穿靛青色長衫的年輕小公子爭的面紅耳赤。
那小公子最多十四,眉清目秀,唇色極艷,仔細一看,仿佛是個女子……
是了,女子。
秦畫晴不由莞爾,看樣子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學習話本子里的內容,男扮女裝跑了出來,和她這個沒頭腦的弟弟起了爭執。
“快說對不起!”
“我都說了對不起你要我怎樣?”秦獲靈忍無可忍,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扔在地上,“不就是想訛錢嗎?給你便是!”
這動作可把小公子氣壞了,她瞪大眼睛,指著秦獲靈鼻梁大叫:“豈有此理!你當本公子稀罕你這錠銀子?”
秦獲靈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嗎?你要怎樣,直說便是!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秦畫晴忍不住低聲發笑,她這個弟弟呀,別得地方很聰明,可關于男女之事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
“好啊!”那小公子也來了脾氣,“你就在我面前磕一個響頭,我就原諒你!”
秦獲靈聽到這話不禁怒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憑什么跪你!你以為你是天皇老子嗎?”一旁的宋浮洋作為死黨自然是站在秦獲靈這邊,大聲吆喝道,“你多大臉啊要別人跪你?如果真的要跪,也是給你送挽聯的時候。”
此話一出,秦獲靈忍不住拍腿哈哈大笑,惹得一群圍觀的人也哄笑起來。
那小公子臉皮子薄,哪經得起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頓時臉色大紅,指著秦獲靈恨不得一口銀牙咬碎:“你——”
“好了。”秦畫晴也看夠了這一出鬧劇,走到秦獲靈跟前,吩咐道,“獲靈,怎么也是你撞了人家不對,好好生生給人家賠個禮吧。”
她從人群中走來,仿佛一顆耀眼的明珠,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秦獲靈不滿道:“阿姐,你不知道這家伙他要我給他下跪!”
秦畫晴隨即看向那小公子,展示出最和藹有禮的笑容:“方才這位公子應該也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小公子見總算還有個明白人,對著秦畫晴的臉色倒是好多了。
秦獲靈沒轍,只得在秦畫晴的注視下給那小公子彎腰作揖,道了歉。那小公子也沒有咄咄逼人,“嗯”了一聲,就算扯平了,隨即帶著她的下人離開。
秦獲靈見人走了,才揚了揚拳頭:“拽什么,下次遇到看小爺不打死你!”
“獲靈,你真是……”
“阿姐,你才是呢,干么要我給這個娘娘腔道歉?”
秦畫晴哭笑不得,解釋道:“我讓你給他道歉,一是因為你有錯在先,二是因為他的穿著打扮,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萬一惹到什么不該惹的人,豈不是白白給秦府招是非嗎?你即將會試,父親現在于朝中也不好立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了么?”
她這般一說,秦獲靈立馬回過味了,仔細一想,那娘娘腔穿得的確十分華貴。
頓時朝秦畫晴豎起大拇指,贊道:“還是阿姐你考慮周全。”
在山頂觀了一會兒景色,又在空地上放了紙鳶,眼見太陽快要落山,一行人便下山離去。
下山的人不少,幾人便走散了,秦畫晴和李敝言在一路,宋浮洋和秦獲靈卻不見蹤影。
李敝言看了眼身后,問:“秦姑娘,要在半路上等他們嗎?”
秦畫晴看了眼半高不高的山崖,想到上次跌落天寶峰,心有余悸搖搖頭:“我們先下山,屆時在馬車里等他們便是。”她這會兒肚子也有些餓了,馬車的匣子里有些糕點,到可以邊吃邊等他們。
李敝言正希望宋浮洋他們別來打擾二人,此話正中下懷,連忙走在前面替秦畫晴引路。
再說宋浮洋本來和秦獲靈一路打鬧,結果鬧著鬧著就被人群沖散了,宋浮洋遍尋不著秦獲靈,只有戚戚然獨自下山。
秦獲靈倒是沒有迷路,只是以為宋浮洋他們在后面,于是又折返回去找,可找來找去都沒找到。
人群漸少,秦獲靈估摸幾人都在山下等他,轉身正準備離開,就聽身后不遠處的樹叢里發出一聲慘叫。
“啊,救命——”
秦獲靈一驚,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四周又沒什么人,他也不是見死不救的性子,連忙拔腿就往樹叢的方向跑去。
“救命……救命……”
秦獲靈撥開樹叢一看,可不就是那個穿靛青色的衫子與他爭執的小娘娘腔嗎!
對方捂著小腿,有鮮血從她腿上汩汩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快、快救我,我被蛇咬了!”小公子哭的梨花帶雨,哪有先前半點跋扈的模樣。
秦獲靈本來見到是他想走,可看他哭的凄慘到底于心不忍,走上前撩開他褲腿一看,被蛇咬過的小腿微微有些發紫。
他驚訝道:“這蛇有毒。”
小公子愣了愣,隨即哭的更慘了:“快救我,我不想死,嗚嗚……”
“閉嘴!”秦獲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越哭這毒流的越快!”
對方連忙閉緊嘴巴,可一雙大眼睛里流淚不止。
秦獲靈按住他小腿,深吸一口氣,埋頭便去將她的毒血吸出來,一口又一口,直到那紫色的血變成鮮艷的紅色,他才累的“呸呸呸”吐個不停,擦了擦嘴,問:“怎么樣?你現在好點了么?”
半晌,都不見人回答。
秦獲靈還以為他死了,結果抬頭一看,那家伙臉紅的像煮過一樣,正傻呆呆的看著他。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男啊。”秦獲靈擺了擺衣袖,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雜草,“你身邊那烏拉拉一群的下人呢?”
那小公子這會兒才回過神,不好意思的低頭,細聲細氣道:“我……我犯了錯,不想回家,就把他們甩開了。”
隨即,他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我能不能去你家住?”
秦獲靈沒想到這個娘娘腔還想來他家蹭吃蹭喝,正要拒絕,可看對方一臉可憐巴巴,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想到秦畫晴給他說過,這娘娘腔也許家中非富即貴,說不定對父親有些幫助。于是眼珠子一轉,秦獲靈便彎下腰,朝她招了招手:“上來,我背你。”
小公子看著他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瘸著腿跳上他背,笑嘻嘻的摟著他脖子。
“雖然你這人嘴巴很討厭,但……但心腸不壞,謝謝啦。”
“不會說話就閉嘴吧你!”
秦獲靈翻了個白眼。
好在背上的人很輕,不然他肯定會忍不住把她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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