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醫(yī)生啊，我們這個孩子為什么好像發(fā)育比別的孩子慢啊？”
  “哎呀，小孩子有些就是要比較遲緩。現(xiàn)在還太小了，也不能做什么檢查，要再大點再來看看。”
  兩年后。
  “醫(yī)生，可以給我們的孩子檢查一下了嗎。這孩子兩歲了，學東西要比別人慢很多，特別是認人，她對誰都不親，連對她媽都不是很親。”
  “來，我看看。”“看片子腦子也是正常的，不存在智力問題，其他方面也暫時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你們再帶回去觀察觀察吧。”
  回到家后，此時兩歲零三個月的妶晴就這么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一家人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圍著她很是發(fā)愁啊。一般來說這么大孩子了都會走路說話了，怎么這孩子老不愛動，也不說話呢？
  妶坤（妶晴的爺爺）:“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孩子是不是招了什么邪祟？”
  華芝（妶晴的奶奶）:“那怎么辦，要不請西村的先生來給看看？”
  妶明:“你們別亂講，我不信這些。這孩子可能確實比別的孩子笨點。或許，是個智障，可是醫(yī)生檢查出來說沒毛病。”
  ?桃:“不許你們這樣說我的孩子!她沒招邪祟!也不是智障!我可憐的孩子～！”
  ?桃一把抱住一臉呆愣的孩子，埋頭痛哭起來。
  妶晴:“不～不～咿呀呀～啊～”啊西巴！這就是老子不想說話的原因啊!這一個字一個字地嘣啊！我根本操控不了這具身體啊！這到底是不是我的身體啊！還讓不讓人說一句整話了！
  說話了說話了！眾人見一個星期都不開口的孩子終于開口吐了幾個字，頓時開心地手舞足蹈。
  “這是不是要開始說話了呀！”妶明開心地不行，連忙湊到孩子面前。“爸爸，爸爸～來，乖孩子，叫爸爸！”
  叫你個頭，他媽的。妶晴看見妶明就立馬撇過臉去，一臉不高興，更別說開口說話了。
  眾人駭然，好不容易有說話的苗頭了，這又是咋的了？
  ?桃連忙將自己的臉湊到孩子面前。“寶寶乖，不看爸爸，寶寶喜歡媽媽對不對，來，叫媽媽～媽媽～”
  妶晴見自己二十三歲的小母親沖著自己媽媽媽媽地叫著，這畫風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臉瞬間更黑了。
  “額……”小母親啞然。
  妶坤:“哎喲，瞧瞧瞧瞧，我就說招邪祟了。這小孩子就算和爸爸不親，也沒見過和媽媽都不親的，哎。看來只能去找西村的先生了。”
  干，不要那個先生，那就是個騙子！妶晴一聽到西村的先生，頓時氣得又開始咿咿呀呀起來，生怕爺爺真的去找那個騙子先生。當初她爸爸好吃懶做也有那先生一份功勞。那先生給她爸算過命，說她爸不是勞碌命，是享福命，所以她爸無論虧多少錢借多少錢，都覺得最后自己還是可以享福的。“不！不！”
  妶坤:“哎喲，又說話了！看來提先生有用啊，是不是先生名號震住小鬼了？”
  該死。妶晴此時真想說不要去找先生，但是怕于理不合，誰家小孩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算了，雖然很不想，但是勉為其難。媽媽把自己喂大也不容易，哎，勉為其難，叫一聲吧，哎。“媽～媽媽～抱～”說著，妶晴還伸出小手手抱住了?桃脖子。
  “啊～叫媽媽了，叫媽媽了，嗚嗚～媽媽的乖寶寶～媽媽就知道你不是智障～嗚嗚～”?桃開心地抱起妶晴死死按在了懷里，喜極而泣。
  “嗚嗚～”我的媽誒，你想悶死你女兒嗎～妶晴被悶在懷里喘不過氣，連連推?桃。
  ?桃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放開自己的寶貝孩子。“嗚嗚～你終于叫媽媽了。自從一歲半突然開口叫過媽媽，后來就再也沒叫過了，現(xiàn)在終于又叫了，嗚嗚～”
  是的，一歲半的時候妶晴開過口，但是看到妶明和?桃恩恩愛愛的樣子，再想到以后的種種遭遇，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替媽媽感到不值。所以她不想說話。
  妶坤:“哎喲，這光會叫媽也沒用啊。來，寶貝孫女，叫爺爺，爺爺給你買糖吃～”說著，妶坤掏出衣兜里的一顆姜糖，在小孩面前晃著。
  “爺～爺爺～”
  “誒～我的乖孫女，爺爺抱～！”這一聲爺爺，叫得妶坤甜到了心里。
  看著眼前抱著自己的爺爺妶晴忍不住地流淚，嘴上卻是幸福地笑著。上一世，爺爺是為數(shù)不多的，在這個家一直想要一夜暴富的家里算是三觀腦子正常的人，是他一直在勸爸爸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不要老是做發(fā)財?shù)膲簟５珔s在她二十三歲死于心臟類疾病，而心臟問題還是被她爸爸前期氣出來，后期惡化的。想到此處，她又惡狠狠看向妶明。
  “！”妶明被孩子狠厲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倒不是這個眼神有多可怕，反而在孩子臉上這個表情還是挺可愛的，只是，他的女兒好像只對他做出討厭的表情。不不不，這一定是錯覺。
  “奶，奶奶～”妶晴對奶奶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上輩子要不是奶奶沒有管教好爸爸，一再縱容爸爸，也不至于把爸爸寵成那樣，奶奶總是在妶晴面前吐槽爸爸又騙走了多少錢，可是每次妶晴勸奶奶不要給爸爸錢時，奶奶又默不作聲，一個勁的說那是她兒子啊，她不寵誰寵。可是奶奶啊，你有沒有想過，你培養(yǎng)了這個一個不尊重女性和家人只知道一味索取的吸血鬼，害人害己啊。妶晴不怪奶奶，但也不再喜歡奶奶了。但目前還是想哄這個小老太開心一下。

  果然華芝聽到小孫女居然在沒人教喊奶奶的情況下，喊了奶奶，別提有多開心了。此時的華芝才四十六歲，雖然不是小姑娘了，卻比妶晴印象中的奶奶年輕了很多的。還記得妶晴老想給奶奶畫個畫像，可奶奶總說自己長得不好看又這么老了畫出來也不好看，拍照也是，老說自己不好看不讓拍，其實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華芝臉上笑得開心，卻不像其他人那么激動對孩子又親又抱的，華芝性格靦腆，只默默地回房間，拿出了她珍藏好的紅紙，又從自己被褥底下翻出了一個袋子，里三層外三層地打開，嘻嘻索索，抽出了疊地整整齊齊的兩張十元，又小心翼翼將其他錢包好，放回原位。把兩張十元用紅紙疊包好。又靜悄悄回來。
  就在妶明不死心一遍一遍教著妶晴叫爸爸時，華芝將一個紅包，塞到了妶晴衣服里。“奶奶給個紅包，圖個吉利。?桃，這錢你給孩子買點東西。”
  “……”?桃一時有些驚愕，又立馬反應過來，笑著將塞進孩子衣服里的小紅包拿出來，好好收到自己口袋中。“好，好，謝謝媽。”
  哎喲我去，紅包，我的我的！“咿咿呀呀～我～我！要！”妶晴深刻地知道錢的重要性，這個家要想翻身，還得靠她長大了多搞錢，所以這個錢，她下意識也想抓住，這可是她重生收到的第一個紅包啊！
  “要？要什么？寶寶是不是餓了，哦～乖寶寶，媽媽這就給你喂～乖～”?桃見孩子咿咿呀呀起來，以為孩子是餓了，連忙給孩子去沖米粉。爺爺奶奶也各自散忙活去了。只留妶晴被迫張嘴允著?桃一勺一勺塞進來米糊糊。沒辦法，妶晴現(xiàn)在的身體太弱了，得多吃點，長得胖胖的，才能發(fā)育好。
  又是三個月過去，妶晴除了日常說一些簡單的一個字兩個字的，其他就沒說過一句整話，再加上走路也走不利索，一家老小又圍在一起商量妶晴的“病情”。
  被一家老小議論聲包圍在中間的妶晴不堪重負。不是她不想走路，而是她實在看不清東西啊，不敢亂爬亂走啊，磕著碰著或者摔了可疼了。別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她的眼睛度數(shù)有一千呢！
  是的，她是遺傳了她媽的遠視眼，俗稱老花眼，而他媽又是從他媽的他媽的那也就是妶晴的外婆那遺傳來的遠視眼。
  自打她重生之后，她眼里的世界一直都是打了馬賽克的，那叫一個刺激，看東西全靠大致形狀和顏色來猜，認人全靠聲音來辨。眼睛為了聚焦也老瞇著瞄著的，所以家里人一直以為她愛睡覺，躺著睡坐著睡，站著睡，其實人家眼睛一直都睜著的，只是為了看清東西才瞇眼睛，導致看起來像是一直在睡覺。
  妶晴很猶豫要不要把遠視眼的事情告訴媽媽。因為一個從出生就看模糊世界的人，她的認知里世界就是這么模糊的，她怎么可能自己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有問題。她如果主動說了，怕被別人懷疑。況且，上輩子她矯正眼睛是從一年級開始的，與現(xiàn)在差了七年，也不知道矯正眼睛的技術成不成熟，也不知道要多少錢，爸爸媽媽有錢給她治嗎？
  哎，傷腦筋啊傷腦筋。最要命的是，現(xiàn)在這個軀體是二三歲的孩子，根本無法承載太多的腦力活動。妶晴時常思考著思考著就睡死過去了，哎，寶寶不易，寶寶嘆氣。
  一眨眼，又是幾個月過去。妶晴四歲了。別的孩子都活蹦亂跳的，就她整天發(fā)呆神游，給一家人急得不行。四歲了，她要是再不運動運動，怕是腿部發(fā)育要受影響了。哎，看來得快點開始治眼睛啊。妶晴隨即心生一計。
  “媽媽媽媽，爺爺奶奶說，我再過幾天就要去讀書了～”妶晴邁著小短腿，小心翼翼走到正在縫圍巾的媽媽身邊，生怕一個沒看清撞上什么東西。
  “是呀，再過幾天妶晴就要去讀幼兒園了，讀小班了。”生怕扎著妶晴，?桃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將針插回針盒里。
  妶晴:“媽媽，妶晴想看書。”
  ?桃:“看書？”
  妶晴:“是呀，爺爺說等我上學了就要開始學習，有很多書，要算數(shù)，要會數(shù)數(shù)。媽媽，我想先看看書什么樣的。”
  ?桃:“啊？可是，媽媽一時半會兒去哪兒給你弄書。算了，你能對書感興趣也是好事，媽媽這就去街上買。你在家等著媽媽。”
  妶晴:“嗯！”
  這個年代雖然有摩托車，但?桃不敢騎，所以只能騎著自行車上街。妶晴家這個時候屬于鄉(xiāng)下，離街上的新華書店有一段距離，騎自行車至少要兩個小時來回。
  ?桃怕女兒一個人在家等久了，緊趕慢趕，騎了一身汗，終于到了新華書店，自己不識字，只能讓老板幫忙找一些幼兒園啟蒙教育的書籍。老板見?桃不容易，也便只推薦了一本數(shù)字啟蒙，?桃雖然不識字，但數(shù)字還是認識的，感覺這種太簡單了，便讓老板拿了一本加減乘除和一本拼音啟蒙。
  等?桃回到家里，一家老小已經(jīng)回家，并從妶晴嘴里知道了，?桃是出去給妶晴買書去了。

  妶坤:“?桃啊，雖然孩子樂意看書是好事，但以后還是別把孩子一個人扔家里得好，孩子還太小，不安全。”
  ?桃:“誒，好，知道了爸。”
  妶坤雖然嘴上說著兒媳，但貼心地將涼好的茶遞到?桃手里。
  ?桃騎了一路，口干舌燥，摸了把臉上的汗，就捧著老式陶瓷杯大口喝了兩口茶。
  妶坤:“這是啥書呀？”。妶坤拿起?桃?guī)Щ貋淼臅�翻看了幾頁。他與兒媳婦?桃一樣，沒讀過多少書，但認識的字比?桃多些，畢竟以前也是個村干部。但是看著書上畫的鬼畫符，他卻是不認識了。
  “這本是拼音，小學入門的，我也順手買回來了。”?桃指著妶坤手里的書說著。
  “拼音啊……我先去燒晚飯了。”妶坤一看觸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qū)了，連忙尷尬地要溜之大吉。
  “誒～爺爺!”妶晴見妶坤要走，連忙抱住爺爺，拿過桌上另一本，加減乘除。指著上面的數(shù)字一臉懵懂:“爺爺，這是什么呀，彎彎扭扭的。”
  “這是3呀。”妶坤見妶晴只是問數(shù)字，還好這些他是認識的，便也先不走了。
  ?桃:“爸，那你在這陪著妶晴，我去幫媽一起做晚飯。”
  妶坤好字還沒說出口。妶晴連忙將?桃也拉住。笑死，她的目的還沒達成呢，他倆一個都不許走。“媽媽媽媽，你陪爺爺一起陪我看字好不好～”
  “好～”有女兒奶奶的聲音，?桃怎么忍心拒絕。
  “這個又是什么呀？”
  “這是8。”
  “那這個呢？”
  “這是2。”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妶晴合上本子指著封面上大大的數(shù)字道:“要是剛才的字和這個上面字一樣大就好了，剛才的太小了，我看得好吃力啊，都看不太清長什么樣子。”
  聞言，妶坤和?桃這才注意到妶晴認字時臉都快趴在本子上了，眼睛也一直瞇著，他們還以為是妶晴瞌睡了，或者小孩子搞怪還才這樣。難不成，是因為看不清？
  妶坤意識到不對，書里的字那么大，他孫女居然還嫌小，還說看得很吃力！妶坤連忙在本子空白處用鉛筆寫上了一個自己很容易就看清的，正常大小的3。“阿晴，你看看這是幾呀？”
  似是為了驗證妶坤的猜想，妶晴盯著那3越湊越近，越湊越近，兩眼瞇成一條縫。半晌，又一臉為難地看向妶坤。“爺爺，你能不能寫大一點，這個太小了，我完全看不見。”
  “看，看不見？”妶坤連忙又寫了一個和封面上數(shù)字一樣大小的3。
  “這下看見了，是3！”妶晴歡快地喊著。
  妶坤眉毛瞬間擰成一團。“完了，是個瞎子。哎呀，這眼睛，這可咋辦啊。”
  半夜，妶明回到家，妶坤便將妶晴眼睛看不清的事說了。一家人急做一團，眼看快要幼兒園開學了，這看不清可咋學啊？
  “妶晴這眼睛嚴重嗎？要是不嚴重，等過兩年攢了些錢再去治？”一家人對治眼睛的費用實在沒底，不知道要準備多少錢，但一定不少。“挺嚴重的，跟半瞎差不多，恁大的字啊，她還嚷著看不見看不見。哎。”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說我怎么老是不聽聲音就分辨不出你們，原來是我看不清啊。”正在眾人沒個結果時，妶晴這一句話驚得眾人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下便決定等天亮就帶妶晴趕公某杭大醫(yī)院看眼睛。爺爺從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錢里抽出了五百，塞到了?桃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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