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新娘
窗外傳來老漢和白煦聊天的聲音。
“呦!小伙子起得挺早啊!你那小兄弟還沒起呢?”
“她身子骨弱,要多睡會兒。”
“恩,是挺弱的,你瞧他那小身板,說跟你是一個娘生的,估計都沒人信。你這當兄長的,也得沒事替他補補。唔,要不瞧他瘦得跟小雞似的,連胡子都不長,將來一準討不到媳婦。嘿嘿,咱這山上啊,專出一味藥材,淫羊藿,補腎壯陽最好,趕明兒老漢看哪家上山采到了,給你那兄弟討上些,平素給他泡水喝就成。”
白煦聽著屋里微弱的撓墻聲,笑著點頭,“那就多謝老丈了。”
轉眼便過了兩日,這一天正是租房給于靜瀟二人的這戶人家辦喜事的日子。
天還不亮,全家老小就都起床開始張羅了。街坊四鄰也有不少來湊個熱鬧。于靜瀟左右閑來無事,便也跟著一并忙活。
很快就到了吉時,接親的隊伍在嗩吶和鞭炮聲中熱熱鬧鬧地進了村。那新娘子是鄰村人,據說打小便與這家的二小子定好了親。頭幾年那姑娘隨家人在鎮子里頭住,這幾天才回家。
眼瞅著兩人都老大不小了,兩家這才挑了個吉日把婚禮給辦了。
于靜瀟尚是首次參加這種古代的婚禮,覺得很新鮮,便積極地進行了全程參與。
拜天地后,新娘送入新房,來祝賀的人也都順便吃上一杯喜酒。
莊稼人實在,在院子里擺上了流水席,所有的飯菜都用最大的海碗裝。
新郎官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憨厚樸實,被人起哄灌了不少的酒。這喜酒鬧鬧哄哄地一直喝到了一更天。
眾人吵著要鬧洞房,于靜瀟也興高采烈地跟著去湊熱鬧。然而在新郎用喜秤挑開新娘子的紅蓋頭時,于靜瀟傻眼了,新娘看到她后,也傻眼了。
這新娘子不是別人,正是害了她的那個繡娘。此刻她的臉色發白,于靜瀟的面色也不好看。
現下人們還在起哄,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倆的異樣。
這場面雖然極其尷尬,但于靜瀟還是比繡娘先一步回過了神兒,她向繡娘走近幾步,隨即拱手道了聲“恭喜”。
繡娘見她笑得坦然,似乎并不想難為自己,遂勉強回笑了一下,“謝謝。”
人們洞房鬧夠了,這才放過這對新人。
于靜瀟今晚也喝了不少主人家自釀的高粱紅,此刻困意上涌,便回屋睡覺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白煦也不知打哪兒來的興致,早早地出門,跟幾個村里人一并進山去了,說是要給于靜瀟采些淫羊藿……
于靜瀟心知他是有事要辦,既然人家不愿意說,她也懶得追問,兀自蜷在被窩里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這幾天一直宿在這農戶家,她昨晚喝了不少酒,又跟著一起胡鬧了許久,身上出了許多汗。難得今天白煦不在,她便問這家的農婦借了泡澡用的大木桶,刷洗干凈后,又燒了幾壺開水,躲到房間里泡澡去了。
她剛脫得赤條條鉆進水中,房門就被人推開了,于靜瀟嚇得立刻縮到桶子里,高聲問了一句,“誰?”
“姑娘莫怕,是我。”一道窈窕的身影幾步來到木桶邊,開門進來的正是那繡娘。
于靜瀟這才慢慢坐起身。
繡娘手中提了一桶熱水,看來是幫她添水來的。
“我聽說姑娘要洗澡,便進來看看。”繡娘說著,還主動拿起毛巾,幫于靜瀟擦背。
于靜瀟明白她的意圖,遂開口道:“你放心吧。你和鎮關西合伙兒害人的事,我不會跟你夫家的人說的。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你害我的事,就此算了吧。”
繡娘手上一頓,眼圈微微泛紅,“我跟那鎮關西害人,也屬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一天……那一天我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一時鬼迷了心竅,才害了姑娘。那之后我一直寢食難安。還好姑娘沒事,否則我真會愧疚一輩子。”
于靜瀟見她說得誠懇,又回想起白煦的話,這害人的事兒,她到底也是追究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都過去了。你既已嫁為人婦,那以后這些害人的勾當自然也是做不了了。從此以后,你好自為之吧。”
繡娘聽她不再追究,當即千恩萬謝,又殷勤地幫于靜瀟擦了背,添過熱水后,便退了出去。
難得能舒舒服服地洗一遍熱水澡,于靜瀟舍不得出來,又泡了快一個時辰后,才意猶未盡地爬出來。
當她抹凈身子后,才發現除了貼身的中衣和幾件隨身物品外,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不見了!而原本放衣服的地方,赫然擺著一套大紅的嫁衣,正是繡娘昨天穿過的,上面還擺了一封信。
于靜瀟氣急敗壞地打開,里面的字體十分清秀,落款正是那繡娘。
信的內容很簡單。
繡娘先就于靜瀟未追究她的罪責而道謝,里面還夾著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說是她這些年騙來的錢,就送給于靜瀟權做賠罪。可是后邊的內容就有些八卦了。
繡娘也不知打哪兒看出于靜瀟與白煦的關系曖昧,見兩人均未挑明,她遂自作主張地要幫上一幫,這才用這套大紅嫁衣,換走了她那套男裝。其意無非是暗示于靜瀟早早與白煦湊成一對。
于靜瀟一邊看信,一邊氣得發抖。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啊!證據!
這繡娘的演技簡直可以去拿獎了!于靜瀟忍不無可忍地揉爛了信紙。
這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她設計別人那么多回,現在也輪到自己吃癟一次了。
她很想大聲罵娘,但看看自己赤條條的身體,便只能作罷。
于靜瀟瞥了一眼那套大紅的嫁衣,打死她也不會穿的,尤其是穿給白煦那廝看。
她把貼身的中衣套上,又扯了條床單,裹住身體后,便開始在房間里翻找,然而很快便悲催的想起,自己唯一那套換洗的衣服昨天剛洗了,現在還曬在院子里,沒有收呢……
于靜瀟左思右想,唯有先穿上那套嫁衣,溜到院子里取回晾曬的衣服,再回來換掉。
哪曾想,那繡娘做得也忒絕了,連院子里這套衣服都給拿走了。于靜瀟正站在院子里跳腳,就見院門開了,白煦和幾個村民相繼走入,這一下不單她傻眼了,對面那幾位也愣住了。
此刻于靜瀟的面色正跟那身紅嫁衣相得益彰。
不得不說,還是白煦的反應最快。
只見他上前兩步,薄責地笑道:“你真頑皮,怎能偷穿人家新媳婦的嫁衣。我們成親時,你還沒穿夠嗎?”
于靜瀟險些一口丹田血噴他臉上。
她剛想出言質問,卻聽旁邊一個小伙子指著自己向白煦問道:“她,她,她是……”
白煦臉不紅,心不跳地拉起已經石化了的于靜瀟的手,“抱歉,讓各位見笑了。她是我剛過門的媳婦。此次隨我外出經商,女裝打扮多有不便,這才喬裝成了男子。”
于靜瀟的面色已經漲得姹紫嫣紅,“我不……”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白煦深情款款地打斷,“你穿嫁衣很好看。”
于靜瀟渾身的汗毛瞬時造反,兀自打著冷戰,再也說不出話來……
眾人此時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于靜瀟后,都不由對白煦投去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還曖昧地向他伸出拇指,“兄弟好福氣。”
白煦客套謙虛了一番,遂打趣地對于靜瀟說道:“看來你這洞房花燭夜沒過夠,為夫需再接再厲啊。”
眾人聞言哄笑,隨即便知趣地散了。待他們都離開后,白煦拉住于靜瀟向后面的馬廄走去。
于靜瀟這會兒終于回魂了,“王爺這是干什么?”
白煦的臉色卻有些嚴肅,“昨晚在吃飯的時候,本王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人物,今晨便四下里查探了一下。應該是追兵。”
“追兵?”于靜瀟愣了下,“吳王不是已經撤銷了對奴婢的追捕嗎?”
白煦淡淡道:“你忘了還有別人嗎?”
于靜瀟渾身一震,“莊妃!”
白煦點頭,“他們扮作了馬賊,只怕等到入夜便會來襲擊這個村子,趁亂殺死我們。”
于靜瀟突然頓住了腳步,“那這村子里的人……”
白煦轉頭看看她,表情有些無奈,“好吧。我們去跟村長說說,讓他帶全村人出去避難。”
當白煦和于靜瀟將馬賊要洗劫村子的消息告訴給村長時,村長看看一身嫁衣的于靜瀟,又看看文質彬彬的白煦,表情很是將信將疑。
眼瞅著太陽已經擦西,過不了多久便要入夜,再不抓緊時間讓村民撤離,就要來不及了。
于靜瀟看著油鹽不進的村長,暗自磨了磨牙,忽而計上心頭。只見她掏出匕首,哆地一聲釘在村長身邊的木桌上。
這一下倒是把村長嚇了一跳。
于靜瀟一腳蹬在椅子上,擺出自認為最陰險的表情,“老倌兒,剛才姑奶奶不過是試一試你。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和旁邊這位是號稱黑風雙煞的道上人,姑奶奶叫梅超風,那是我師哥陳旋風!姑奶奶聽說你這村子里埋了寶貝,這才來踩個點子。限你明日天明前,把寶貝交出來。不然的話,哼哼,師哥,給他瞧瞧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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