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變
白莫觴高大的身軀似承受不住般地晃了兩晃,神色有些恍惚,“瀟瀟,你是故意這么說的對嗎?你是在生我的氣,所以才這么說的,是不是?”
于靜瀟卻冷冷地凝著他,話鋒如劍,字字見血,“皇上不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世嗎?你忘了前朝欽天監留下的那句讖語了嗎?”
“或亡大魏……或亡大魏!”白莫觴無意識地低喃,到最后目眥欲裂地盯著于靜瀟,“你,你是要為前朝皇室復仇!亡我大魏?!”
“不錯,還有什么比挑撥得你們兄弟鬩墻,兵戎相見,更能打擊大魏。”于靜瀟嘲弄地輕哼一聲,“白莫觴,你們白家的男人都是一個樣,終究都是被女人玩弄的命。先帝最愛的皇后死在自己親妹妹的手中,他都不知道,還寵愛了那仇人這么多年。你認弒母仇人為母,卻不自知。真是可笑,可嘆,可悲!”
白莫觴周身一震,面目在一瞬間有些猙獰,他一把抓住于靜瀟的肩膀,一字一字地咬牙問道:“你說什么?我的母后她死于太后之手?!”
于靜瀟強忍著肩膀上被白莫觴捏得鉆心的疼,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先皇后曾經的貼身宮女,當年被太后暗害,幸得不死,現就在天臺寺出家為妮,由聞娘娘庇護。事實如何,你派人去查看,一問便知。”
她說到這里,轉眼看著謝隆,嘴上卻沖著白莫觴繼續說道:“提醒皇上一下,您最好讓謝總管,管緊自己的嘴巴,別去給太后通風報信。”
“謝隆,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白莫觴轉睛盯向謝隆,后者立刻噗通跪地。
“皇上,屬下……屬下確曾與太后有過一些來往,但那都是以幫助皇上登上皇位為前提的。除此以外,屬下絕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瞞皇上。”
白莫觴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良久,終于漸漸冷靜下來,恢復了他往日的沉穩。
白莫觴將目光移回到于靜瀟身上,神色雖然異常冷靜,可嗓音卻有幾不可察的顫抖,“瀟瀟,你今天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于靜瀟輕蔑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其實,有太后和賢妃在暗中挑撥你和四王爺的龍虎之爭,我只需適時推波助瀾便可。本以為會見到一出大魏內亂的好戲。可你這個皇帝當得還真是讓我失望。你身為君主竟遲鈍得連這些都察覺不到。整日只知道糾結與我的感情。不,先帝比你還有些眼力,至少他在臨死前,還看穿了我的用意。我險些就死在他手里,幸虧你及時救了我。這么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才是。”
白莫觴木然地撫著心口,只覺那里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掏出了一個鮮血淋漓的窟窿。
良久,他才似看陌生人一樣地盯著于靜瀟,聲音輕得如同風拂落葉,“人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瀟瀟,于情,我并不相信你是這么心如蛇蝎的女子。但今時今日,于理,卻也由不得我不信。”
他說著,仰頭長嘆一聲,“罷了。謝隆,將她押入天牢,待到朕查明真相后,再做決斷。”
于靜瀟暗自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皇上,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皇上不要牽連到我的父母,還有春熙和小陸子。”
“你倒是重情重義,只是為何對朕”……這般心狠……
白莫觴神色凄冷而又復雜地一笑,最后幾個字到底也沒說出口,只是拂袖而去。
“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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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莫觴確實是位賞罰分明的君主,派人盤問了小陸子,得知他只是替于靜瀟辦事,并不知其中內情后,便免了他的罪。
在把于靜瀟關進天牢的同時,就把小陸子放了出去。但考慮到他終歸是不能完全脫離干系,按規矩,就把他驅逐出了皇宮。
于靜瀟這不是第一次被關進天牢里了,在她還是宮廷御醫時,也曾因為劉美人小產一事,受到牽連,而被關入了天牢中。
說來也諷刺,現在她所處的牢房,正是當初的那一間,在牢房的墻壁上,依稀可見她三年前刻下的那句“于靜瀟到此一游。”
她伸手撫摸著那淺淺的刻痕,心里說不出的感慨。
那時,她自持有所倚仗,所以并不如何害怕。可今時今日就不同了。不知道這次進了天牢,會待多久,亦或是……還有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今天,于靜瀟是故意做出到廣場向外傳遞消息的假象的。因為她料定,除了那兩名侍衛外,白莫觴一定還會派其他人手跟著自己。果然如她所料,她這邊剛一有所動作,白莫觴便領人出現了。
于靜瀟今天將自己完全豁出去,說了那樣一番大逆不道的違心之論,確實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一是可以平服白莫觴對白煦的懷疑,最大程度地消弭一場戰禍;二是把賢妃和太后拉下水,讓白莫觴對她們產生懷疑;三是借機道出太后謀害先皇后的事實;若是運氣好,憑借著內宮干政和弒殺先皇后的罪名,就可以一舉扳倒太后。
最后……是可以讓白莫觴對她徹底死心,也好讓彼此有個解脫。
于靜瀟今天那一番話,看似將自己置于了死地,但她卻知道,白莫觴于公于私都不會輕易處死自己。
而且,也是最關鍵的,她雖進了牢房,卻不代表她與外界的聯系,就完全中斷了。
她正這樣想著,就見那位其貌不揚的牢頭走到牢房門前,向她拱手道:“郡主,您命小人傳遞出的消息,小人已經辦妥了。”
不錯,這牢頭正是白煦的人。這件事,在上一次,也就是三年前,她初次進入天牢時,就知道了,所以她對于自己身陷囹圄的事兒,并不如何擔心。
相反的,在這里反倒能避過太后的暗害,如此算來,這天牢反倒是皇宮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于靜瀟聽完牢頭的匯報,點了點頭。
接下來,她就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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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二月底,各國前來朝賀的使臣都已經在趕來京城的路上。
對于太后和賢妃的事兒,白莫觴雖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卻已派人秘密暗中調查,只待證據確鑿之后,便會動手處理。
就在他忙得昏天黑地時,天牢中卻傳來消息,說于靜瀟因想念親人,已經不吃不喝一天了。
白莫觴聽到這個消息時,頗有些意外。因為他之前曾偷偷地去天牢看過于靜瀟,發現她在天牢里吃得好、睡得好,自在安逸,壓根兒不見一絲的愁苦。
怎么突然又開始思念親人,茶飯不思了呢?
他將“親人”二字在口中重復一遍,立時想到了與于靜瀟頗有淵源的前朝公主,綠桐。
論起來,綠桐正是于靜瀟的親姑姑,而且還是她名義上的師父,確實擔得上“親人”的名頭。
白莫觴雖覺得于靜瀟的這個突發狀況有些古怪,但終不忍見她不吃不喝,遂傳下命令,讓綠桐到天牢陪伴于靜瀟幾日。并暗自合計,待尋到空閑,就悄悄地到天牢去看一看他。
那一天,白莫觴真是被于靜瀟氣極了,傷透了,乃至對她的話信了七分。
但他必定睿智過人,待事后徹底冷靜下來時,把于靜瀟當時的表現以及所說的話,仔細推敲一番,再結合自己以往與于靜瀟相處的情景細細思量,便立時察覺到不對。
如果真如于靜瀟所說,她是帶有目的性,而且動機不純地接觸自己的話,從他二人交往至今的四年多的時間里,肯定會露出一定的破綻。有些時候的真情流露,不是演技高,就能糊弄過去的。
雖然于靜瀟當時說得入情入理,有理有據,但憑著自己閱人無數的經驗,白莫觴有六成的把握肯定,于靜瀟對自己說謊了。至于她這么做的原因,白莫觴也隱約有所把握,只是一時還揣測得不那么透徹。
正因為如此,白莫觴才能容忍于靜瀟安然自在地在牢房里待著。
這些日子以來,經他的心腹幾番明察暗訪之后,的確證實,那一天于靜瀟針對太后和賢妃做出的指控,句句屬實。而且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抽絲剝繭,白莫觴又知道了一些更加不為人知的秘密。
白莫觴確定是太后害死自己的母后,以及其在暗中做下的種種不可告人的事情后,差點忍不住持劍闖進壽康宮,當即手刃仇人。不過他素來沉穩堅韌,不到有十足的把握時,是不會冒然動手的。因此,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目前,他登基尚且不久。宮里宮外,朝上朝下的形式還不甚明朗,白莫觴又醞釀著一場針對太后、賢妃以及她二人身后勢力的大清洗。
他考慮到一旦事起,場面有可能會失控,保不齊就會殃及后宮里的其他宮院。如此一番計較下來,反倒是天牢最安全可靠,便于看護。所以白莫觴才沒有急著把于靜瀟放出來,反倒做出對她冷待的假象,為的就是保護她的安全。只等到所有的事情平息之后,再放她出來。
到那時,也好將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情感糾葛,仔細地從頭記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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