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恩怨
于靜瀟還是頭一次看到白煦沉下臉的樣子。從前他從來不曾對她動過怒,便是重一點的語氣都沒有過,加之他現(xiàn)在是天子,本身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現(xiàn)在板起臉來,那氣場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所以于靜瀟立刻老實了不少。
白煦危險地瞇起眼睛,居高臨下地盯了她片刻,看到她不敢再做妄動之后,才繼續(xù)了手上的動作。
于靜瀟猛地回過了神兒來,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戰(zhàn)勝了一切恐懼,她想也不想地抄起手邊用于安枕的玉如意,直砸白煦的腦后。
白煦察覺到勁風襲腦,立刻側頭躲閃,可是雙方的距離太近,玉柄雖然沒有砸到他,卻刮到了他頭頂?shù)挠窆?將固定玉冠的金質(zhì)發(fā)簪帶落,簪子鋒利的尖端不偏不倚,直朝仰面躺在下方的于靜瀟的右眼刺去。
待于靜瀟反應過來時,那尖銳的簪子已經(jīng)離自己的眼珠只有一厘米不到,但簪子也就落到那里,便沒有再落,因為簪子已經(jīng)被白煦手疾眼快地抓住了。
若是他再慢了一線,以這金簪自身的分量,再加上那下落的角度,只怕于靜瀟的右眼就要被戳瞎了。
兩人同時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短暫的僵持與沉寂過后,白煦一把將簪子丟了出去,抓住于靜瀟的手腕將她提起,拉到眼前,幾乎是咆哮著怒吼,“你瘋了嗎!?”
于靜瀟這時仍舊驚魂未定,看著頭發(fā)散亂,面目幾可稱之為猙獰的白煦,嚇得丟掉了手上的玉如意。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白煦的怒意,那是一種不可抑止的,恨不得當場掐死她的憤怒。
白煦確實是生氣了,如果說先前沉著臉質(zhì)問她居然敢掌摑天子時的冷怒,多半是為了恐嚇她。那么此刻看到她差點戳瞎自己的眼睛后,他是真的憤怒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不曾有過這樣控制不住的感覺。好像自從他成年以后,便不曾再這樣失控過。
然而隨之而來的害怕卻讓他更加意外。不錯,他是在害怕,確切的說是后怕。至于后怕的原因……白煦被這種記憶里不曾有過的情緒攪得心神不寧,不由得再次望向于靜瀟。
于靜瀟也被嚇壞了,當白煦一把將她拉起時,出于母親的本能,她用另一只手護住了小腹。
白煦敏銳的目光立時注意到了她的這個舉動,視線便落在了她依舊平坦纖細的腰腹上。
于靜瀟察覺到白煦盯著自己的肚子,心底忽然涌出莫名的酸楚。她曾在心底演練過無數(shù)次,到底要如何開口告訴他這個消息。雖然她也知道目前不是最好的時機。可她還是忍不住拉著白煦的手,蓋在自己的小腹上,“王爺,我懷孕了。”
白煦的表情在一瞬間有些恍惚,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似乎沒太聽懂于靜瀟在說什么。
“快四個月了。”于靜瀟含淚微笑。
“孩子?四個月?”白煦低聲重復一遍,忽然之間,眼底現(xiàn)出洶涌的怒意,握住于靜瀟的手也不覺用力,“白莫觴的孩子?!”
于靜瀟渾身一僵,一股無名的怒火直沖心尖,但又瞬即恍然。若是按照董蓮閣的說法,四個月前自己可不還在白莫觴身邊,做他的選侍。
“不是!怎么會是他的!是你的,你和我的孩子!”于靜瀟咬著牙,聲音滿是克制不住的屈辱。
白煦瞇起眼,“我們的?!”
于靜瀟點頭,她拉出一直掛著脖子上的明珠,呈給白煦看,“皇上你看,這是你送給我的,這上面還有你刻下的字呢!”
白煦的目光落到那枚鑲玉的珠子上,低聲念出了上面的字,“寧負蒼天不負卿。”
于靜瀟連連點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是的,您跟我說過,寧負蒼天不負卿!”
白煦看著她的眼淚落到自己手背上,那種濕熱的感覺仿佛能燙到他一般,讓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明明對自己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可是為什么,在面對她時,自己身體上的反應和情感,會跟理智上的完全相悖呢?
比如說現(xiàn)在,他的理智在明明白白地說,她在說謊,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善于說謊騙人。可是他情感卻在無聲吶喊,她說的是真的,她和他有孩子了,他們的孩子!
白煦討厭這種控制之外的情感,所以他故意忽略掉那能干擾思維的聲音,清冷淡漠的開口,“你說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證明?”
于靜瀟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了,她的心和心頭流淌的熱血也凝固了。
他問自己如何證明?這么冷血無情的話他怎么問得出口!?
“白煦!你混蛋!”于靜瀟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
白煦暗暗磨牙,一把抓住她尖巧的下巴,“于靜瀟,你今天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朕。你當朕不會殺你嗎?”
于靜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請皇上示下,我犯了什么錯?”
“你既然身在后宮,食君之祿,卻不肯侍君,還一次又一次地出言不遜。”
于靜瀟幽幽冷笑,“我憑什么要侍君?皇上承認過我是你的女人嗎?我藏悠閣里的一炭一瓦都是我用自己的錢買來的!不信皇上可以去內(nèi)務府查賬。至于出言不遜,我想朝堂上那些言官應該比我更過分,皇上為什么不去懲治他們?”
白煦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辭質(zhì)問得一怔,這才意識到,于靜瀟說的并沒有錯,自己確實沒有給過她一個名分。
內(nèi)務府竟然還敢私自克扣了藏悠閣該有的物資?不過,捧高踩低、見人下菜碟的這種事,倒的確是宮里的一貫做法。
他想到這里,皺了皺眉。被這女人這么一番哭鬧,他原本的欲、望早已煙消云散了,遂一把放開于靜瀟,似笑非笑地輕哼一聲,“原來是在抱怨朕沒給你個名分,好啊,從前你在這宮中是個什么位置,那你就做回去好了。”言罷,起身整了整衣冠,拂袖而去。
目送著白煦摔門而去,于靜瀟才渾身脫力地倒回床上,她用手背蓋住眼睛,可仍抑制不住淚水從指縫中溢出。
從前的位置……從前自己可不正是白莫觴的選侍嗎?白煦,你就是這般羞辱我的嗎!?
于靜瀟曾想象過各種告訴白煦她懷孕后的場景,可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幕。
她雖然也知道白煦是因為情蠱的作用,才會忘記他們之間的一切,這般冷漠的對待自己。可理智上明白歸明白,但情感上卻無論如何也過不了這個坎,甚至開始隱隱地恨起他來,恨他就這么輕易地忘了自己,還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春熙看到白煦離開后,連忙沖了進來,一把扶起于靜瀟,“靜姐姐,你沒事吧?”
于靜瀟抹去臉上的淚水,閉起眼睛平復了一下心緒。
不,她不能這樣消沉下去。若是自己就這樣自怨自艾,從此一蹶不振,那便真的稱了董蓮閣和圣姑的意了。這種縱容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不是她的作風!
她,于靜瀟,絕不認輸!
再睜眼時,她眼底的凄然苦楚已全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決然和冷凝。
“春熙,明天準備準備,咱們要去謝謝皇上的封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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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走出藏悠閣的院門時,被臘月里的寒風一吹,人立時清醒冷靜了不少。
這時,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白煦銳目一掃,“捷飛?”
“是。”那黑衣人立時應了一聲,“啟稟皇上,東方先生那邊有消息了。”他說著,將一封秘信遞到白煦手上。
白煦接過信,卻沒有立即打開,反而回身望向藏悠閣里,映在窗紙上的纖細人影,“派人盯著這里,一旦她足月產(chǎn)子,就替朕和那孩子進行滴血驗親。”
捷飛點頭領命。
白煦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看緊董蓮閣和太后,別讓她們對藏悠閣出手。”
捷飛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白煦后,又連忙低下頭,“是。”
白煦自然發(fā)現(xiàn)了下屬的異樣,轉睛看向他,“怎么?有什么異議嗎?”
捷飛斟酌了一下用詞,有些遲疑著道:“皇上,您……還好吧?”
白煦皺眉,“什么意思?”
捷飛含糊其辭地道:“您今晚……好像有些失控。”
白煦聞言一頓,隨即閉起雙目揉了揉額角,“確實如此。可能是國事繁忙的關系。算了,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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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白煦剛剛下朝,掌管宗人府的王諫之便來御書房求見。
聽到對方的話后,白煦不由得一怔,“什么?于靜瀟找你恢復安慧郡主的封號,還說是朕準許的?”
王諫之一見白煦面色不悅,立時誠惶誠恐地低頭道:“確實如此,所以卑職才冒然來請示皇上。因為宗人府并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旨意。”
白煦皺眉,“把于靜瀟傳來。”
旁邊隨侍的太監(jiān)立時應道:“回皇上,于靜瀟正在御書房外面等候。”
“哦?”白煦聞言挑眉,“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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