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笑
沈嫻看著錦衣官袍的男人,想笑,可是她真的一點(diǎn)也笑不出來。
這么像,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吧?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笑。
她想過小腿的父親是任何人,唯獨(dú)不敢幻想和奢望,他會是蘇折。
過來時沈嫻很平靜,但最終,她腦子里還是一團(tuán)亂麻。
她如愿見到了蘇折,心里的困惑更是堆得重重如山,就快到了傾倒之勢,她站在那山頂之上,明明伸手就能撥開云霧。
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全亂了。
蘇折教完了文章,抬起眼看向大門口,視線冷不防與沈嫻交纏在一起,直入她的心底。
沈嫻瞬時回神,錯開了視線,慌忙低頭將情緒緩了緩。
原來他早知道自己過來了。
聽蘇折合上書本對小腿說:“今日且到這里,你娘來接你了,回去吧。”
小腿亦抬頭,黑白分明的眼在門口尋到了沈嫻的身影,眼神閃了閃。
沈嫻只好推門進(jìn)去,走到院子里盤桓的梧桐樹下。
清冷的風(fēng)吹拂著蘇折的衣角,他坐在門前閑適自在,仿若比這場雪還要干凈清然。
那深沉幽邃的一雙眼,明明什么都沒有表露,卻在看她時,差點(diǎn)把她吸進(jìn)去。
話到了嘴邊,沈嫻哽了哽,終還是又艱難地咽下喉,只道:“今日來得晚了些,給蘇大人添麻煩了。”
蘇折道:“無妨。”他揉了揉小腿,帶了兩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小腿很聰明。”
沈嫻心頭一跳,對小腿招手道:“小腿,過來。”
蘇折便收了手,示意小腿到沈嫻身邊去。他趔趞地走下臺階,到沈嫻面前,仰著小小的腦袋有些討好地望著沈嫻。
今日是他偷偷跑出來的,他也怕沈嫻還在生他的氣。
沈嫻道:“今日不讓你來,你偏來。但是現(xiàn)在娘明確告訴你,今天是你來太學(xué)院的最后一天,明天若是再來,娘就把你雙手雙腳都綁起來。”
沈嫻不茍言笑,說得小腿愣愣的。他領(lǐng)悟到話里的內(nèi)容后,還是問:“為什么?”
沈嫻緩了緩,道:“皇家的皇子公主都五歲入學(xué)啟智,最早的也是三四歲以后,你才一歲,這就是為什么。”
小腿道:“可我不是他們。”
沈嫻橫眉冷豎道:“你若真喜歡學(xué)習(xí),娘不才,識得幾個字,回去娘慢慢教你。三五歲以前,你上樹下河娘都陪你,但就是這太學(xué)院,以后不能再來。你聽明白了嗎?”
小腿回頭,濕漉漉地把蘇折看著。
沈嫻亦看著蘇折,情緒隱忍道:“我教訓(xùn)我的兒子,希望蘇大人不要插手。”
蘇折若有所思道:“你娘說得對,入學(xué)于你來說,是有點(diǎn)早。就聽你娘的吧,況且她識的字還不止幾個。”
沈嫻:“……”
在太和宮里習(xí)慣了,總有玉硯和小荷圍著小腿轉(zhuǎn),一有什么就都幫小腿求情說好話。沈嫻沒想到蘇折會順著她。
繼而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蘇折畢竟是蘇折,小腿再怎么賣可憐,他的理性都不會被感性所打敗的。
如果小腿真的是他的……那他應(yīng)該明白,沈嫻這么做都是為了他和小腿好。
怪沈嫻以前大意,若她是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這端倪,也就不會那么大費(fèi)周章地把小腿送來太學(xué)院了。
沈嫻沉下心來,與小腿道:“那么且與你蘇老師道別吧。”
那“蘇老師”三字,沈嫻尤為咬重字音兒。
更可惡的是,如若蘇折早就知道,卻還悠哉地看她費(fèi)這許多工夫讓小腿向他靠近。沈嫻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她也不發(fā)作,只是看了一眼蘇折,又莫名道:“說來,大學(xué)士還是靜嫻年輕時候的老師呢,小腿你喚他一聲‘蘇老師爺’也不為過。”
蘇折:“……”
沈嫻把小腿牽到蘇折面前,道:“快,叫‘蘇老師爺’,道個別就走了。”
見沈嫻是認(rèn)真的,小腿也就認(rèn)真地道了一句:“蘇老師爺,我們走了。”
看見蘇折抬手捏了捏額角,沈嫻這才感到滿意稍許,眼里神色便不自覺地暖了暖。
沈嫻把小腿抱起便轉(zhuǎn)身,道:“天冷,蘇老師也請早早回吧。靜嫻先告辭。”
“嗯。”
雖然話沒多說幾句,但是能見一面,聊兩句,已經(jīng)相當(dāng)好了。那些天翻地覆快要把她吞沒的情緒,都還沒有到要宣泄的時候。
她不能多說,也不能多問。這個時候,轉(zhuǎn)身離開,是冷靜下來的最好的方式。
沈嫻一手抱著小腿,一手舉著傘,雖有些吃力,但也還能堅持到太和宮。
只是不想剛走到太學(xué)院的大門口,蘇折就在身后道:“小腿,下來自己走。”
他聲音溫潤動聽,簡簡單單一句話,總是能夠直擊沈嫻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心頭還是一悸,腳下也跟著滯了滯。
他這是怕她會累?不顧小腿也要顧著她?
小腿極是聽蘇折的話,當(dāng)即掙扎著要下來自己走。沈嫻單手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了下來。
小腿主動去牽著沈嫻的手,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蘇折一眼。
沈嫻終是沒忍住,在抬腳踏出太學(xué)院時亦回頭看了他一眼。
蘇折依然坐在屋檐下,雪下大的時候,有片片落在他柔軟的衣角上,亦有幾片從他清淡的眉眼間飄過,落在他的黑發(fā)上。
他半窄眼簾,對沈嫻笑了一下。
沈嫻鼻子被凍得通紅,驀地一酸。她吸了口氣,輕聲道:“天冷了,記得添衣。”
“好。”蘇折應(yīng)她。
她牽著小腿就走出了太學(xué)院。回到太和宮時,小腿的臉蛋凍得跟羊脂玉似的,又白又滑。
沈嫻解了披風(fēng),抖落上面的雪漬,交給崔氏搭在屏風(fēng)上。沈嫻便拉著小腿在榻幾上坐下,烤火取暖。
沈嫻對崔氏道:“二娘去告知玉硯和小荷,明日起,小腿不會再去太學(xué)院,她們倆也不得再幫著縱容。往后太和宮外也少去。”
崔氏明了,道:“奴婢這便與她們說去。”
小腿許久不做聲,沈嫻瞅了瞅他,道:“怎么,對娘的決定還不滿意?”
他看了沈嫻一眼,突然張口叫了一聲:“爹。”
沈嫻霎時面癱。
小腿低下頭,兀自又叫道:“爹。”
沈嫻扶著小腿的小肩膀,低低問:“誰教你亂叫的,這里沒你爹,不許亂叫。”
以前小腿學(xué)說話時,沈嫻總是教他叫娘,卻一次不曾教過他叫爹。
他這一叫,讓沈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腦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蘇折,方寸大亂。
這些日小腿天天和蘇折在一起,除了蘇折是和正常男子,身邊其余的全是太監(jiān)和糟老頭太傅,他還能是叫誰?
小腿道:“是娘說,以后把他捉來當(dāng)?shù)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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