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以后還有機(jī)會
蘇羨便在田坎上站著，靜靜地看著霍嬛抓蚱蜢。
她特意帶來了一個小竹籃，約莫是專門用來裝蚱蜢的。
因?yàn)樗匆娤路讲贿h(yuǎn)處的一條田坎上，也有孩童帶著同樣的小竹籃在裝。
孩童的聲音一驚一乍，又笑又鬧，貫穿了整個寧靜的村子。
蘇羨垂著手，手指微微蜷曲，松松握成了拳。
后來霍嬛回眸看他，道：“你是不是后來再也沒去過鄉(xiāng)下，所以怕啊？”
蘇羨道：“不怕。”
這時霍嬛像有重大發(fā)現(xiàn)一樣，當(dāng)即指著蘇羨那邊不遠(yuǎn)的綠豆枝葉，道：“阿羨，那里有好大的一只！快，別讓它跑了！”
蘇羨側(cè)頭看去，果然是很大的一只，翠綠得有點(diǎn)點(diǎn)發(fā)黃，正在啃噬綠豆葉子。
終于，他動了動手指，忽然抬手掠去，動作迅速，精準(zhǔn)地把它逮住，拋進(jìn)了霍嬛的小竹籃里，整個過程行云流水。
霍嬛立馬蓋住蓋子，笑了起來，道：“還挺不賴的嘛。”
傍晚，家家戶戶的屋瓴上升起了炊煙。
孩童回家，倦鳥歸巢。
日頭雖落下了，但還有一陣兒天才會徹底黑下來。
霍嬛知道他總共就只在這村里待一晚，等明天一早就會離開了，所以她不著急回家，而是帶著他又去別處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把裝了蚱蜢的籃子交給蘇羨幫她提著，她隨手抽了幾根稻田里的細(xì)長稻葉，后來路上一路走一路哼著悠悠的歌謠，手里還靈活地編著東西。
蘇羨依然安靜地跟在她身后。
編好了，霍嬛就回身遞給他，道：“送給你啊。”
蘇羨見那是一只用稻葉編制的蚱蜢，活靈活現(xiàn)的。
雖然小時候他爹也給他編過，但他還是盯著看了一會兒，一時沒有伸手去接。
霍嬛道：“你走的時候我還沒學(xué)會，但是現(xiàn)在學(xué)會了。”
他要是不接，她就一直這樣伸手遞著。
最終蘇羨伸手接了，聲色很淡，道：“謝謝。”
霍嬛才又清脆地笑出聲兒來，道：“我記得從前，你雖安靜，但偶爾也要跟我說話的，怎么越長大還越悶了。
跟我多說兩句話怎么啦？
還委屈你啦？”
她背著手，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微微仰頭看著天邊的落霞，翹著嘴角又道：“我是真沒想到還能再看見你呀。
這次你來了，下次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說不定下次你再來的時候，也看不見我了。”
蘇羨問：“為何？”
霍嬛笑睨著他，道：“因?yàn)橄麓挝铱赡芫鸵呀?jīng)嫁人了啊，說不定就不在這村子里了。
我今年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得定親了，算了，跟你說這個，你還不懂。”
蘇羨皺了皺眉。
因?yàn)槁犓f出來，他感覺她自己也沒有覺得那是一件很高興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好像只是為了完成人生里一個必要的步驟罷了。
盡管自己不喜歡，可別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她就不得不也那樣去做。
蘇羨那若有若無時不時上挑一下的嘴角，后來都沒有了一絲絲笑意。
兩人還走在田坎上，還沒回村子，霍嬛就聽到她家里人在叫她回家了，霍嬛遠(yuǎn)遠(yuǎn)悠悠地應(yīng)了一聲。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夜幕已經(jīng)緩緩沉下，月亮爬上來了，閃爍的星子浮動。
霍嬛嘆道：“天黑了，該回家了啊。”
往前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問蘇羨，“你還有什么想玩的，明天趁你離開之前，我們?nèi)ネ妗！?
蘇羨想了想，道：“今日初見時，你都已經(jīng)不記得我，何以費(fèi)心至此。”
霍嬛愣了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
我是為了我自己。”
蘇羨也愣了愣。
霍嬛眼神清亮地看著他，道：“我確實(shí)已經(jīng)忘記了你長什么模樣，但是我還記得你走了以后我很難過。
我記得我大哭了一場。
因?yàn)榇饝?yīng)你的好多事，都沒來得及做。”
蘇羨眼波暗轉(zhuǎn)，不動聲色。
兒時的承諾，誰會把它放在心上當(dāng)真呢。
其實(shí)他沒當(dāng)過真，因?yàn)樗浪t早要離開，他也知道他等不到明年春夏。
之所以當(dāng)時應(yīng)下了，只不過是無聊到?jīng)]有別的事可做了，面對她神采奕奕的樣子，順口而已。
她卻為此哭了一場，盡管后來漸漸地把他淡忘了，卻還記得那些瑣事。
轉(zhuǎn)而蘇羨又想，在她心里，自己這個人還比不上那些瑣事。
蘇羨淡淡道：“原來如此。
我本也沒什么想玩的。”
霍嬛回身繼續(xù)往前走，大方地承認(rèn)道：“因?yàn)楹ε乱院笤僖部床灰娔懔恕！?
蘇羨微微瞠了瞠眼，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語氣依舊是很淡，道：“也不一定非得急著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以后還有機(jī)會。”
霍嬛道：“你以后還會再回來？”
蘇羨道：“我奶奶葬在這里。”
霍嬛笑道：“那你下次可要回來得勤一點(diǎn)，別又一等這么多年了。
不然說不定下次再見到你時，你又大變樣了，我便又認(rèn)不出你來了。”
蘇羨不置可否。
霍嬛一路上都不住地回頭瞧他，贊嘆道：“不過你可真好看啊。
等將來長大了，必定是禍水，讓女孩子神魂顛倒的那種。”
說著她自己都仰頭大笑起來，仿佛無比的自豪。
蘇羨道：“這是贊美，還是貶損？”
霍嬛道：“當(dāng)然是贊美。
我貶損你我能有什么好處？”
兩人慢悠悠地走到了村口，蘇羨驀然問她：“你可會讀書寫字？”
霍嬛道：“倒是學(xué)了些個字，不過肯定沒有你學(xué)得多。”
蘇羨思忖著道：“往后，你可以給我寫信。”
霍嬛眼神亮如星辰，道：“我寫信不是問題，可寫好了寄哪兒呢？”
蘇羨道：“寄去邊關(guān)給我秦叔，叔會轉(zhuǎn)交給我。”
隨后蘇羨跟她說了邊關(guān)信件中轉(zhuǎn)的驛站，以及邊關(guān)的秦府，也告訴她信上的落款要寫上“秦如涼”這個名字。
邊關(guān)除了大將軍府，還有哪個秦府的主人是叫秦如涼的？
驛站的人把信件分類時，遇到有大將軍的信，必然恭恭敬敬地送上門去。
霍嬛很認(rèn)真地記下了。
并且在蘇羨告訴她可以寫信給他時，她就已經(jīng)暗暗下定決心，回頭定要給他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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