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日清晨天上飄起綿綿細雨,喜鵲滿身濕氣的走進屋內,“殿下,今個得穿厚點,外頭冷。”
坐在床上瞇著眼睛發困的段從霜點頭算是應和,“拿件薄披風穿著。”
簡單洗漱用完早膳,門口幾位侍女分別站在轎輦四周,皇室或者高官子弟下雨時是不會讓鞋底沾上雨水,來體現出身份的尊貴。
每日都是江清玄最先到學堂,坐在案前等著學生到來,這次也不例外。江清玄端坐捧著書本翻看著,學堂內擺放的香爐,淡青色煙霧穿過孔隙裊裊升起,散入雨中帶著涼意的空氣。
“先生。”
段從霜褪下披風抱在臂彎,眼帶笑意看向江清玄,后者只是朝她簡單點頭,視線又回到了書本上。
段從霜站在原地看了會,默不作聲走到座位上跟著江清玄后面一同習書。
雨天的路算是難走的,等到上課后李燁語才匆匆趕到,“先生,我來遲了。”
頭發上還帶著水汽,看來是來時的路上不小心沾染上的。
江清玄捏著書脊的手不自覺縮緊,面上卻是淡淡的頷首,“李公子入座吧。”
這課段從霜聽得認真,有了幾十年的閱歷再聽起圣人的話反倒不怎么深奧難懂了。
當鐘聲敲響,江清玄自覺住了口,示意大家可以走了。李燁語的頭發已經干了,可還是撅著嘴巴朝段從霜撒嬌。
“從霜,我今天淋雨了,若是染上風寒可怎么辦。”
“不會的。”
段從霜壓根沒聽李燁語在說些什么,眼睛看著江清玄拿起矮案旁的傘,將書籍整齊地收進布袋子里,慢步走進了雨中,心臟頓時漏了一拍。
“本殿還有事,先走了。”段從霜拎起搭在一旁的披風朝外頭小跑去,全然不顧身后面色僵硬的李燁語。
段從霜招呼著轎輦跟在后頭,自己去追走遠的江清玄,“先生。”
遠處一道清瘦的身影停下,待看清冒著雨跑來的人時快步上前將段從霜拉入傘內,“殿下冒雨小心傷了身子。”
傘并不算大,兩人站在一把傘下近的能看見對方臉上的小絨毛。
“先生雨天穿得如此少,我實在不放心。”
段從霜解下披風披在江清玄身上,還細心地將人系帶扣好,披風里還留有上一個人的溫度,江清玄面色染上了紅暈,不自在的瞥開眼睛。
“先生坐我的轎輦回去吧,路上積水恐會濕了鞋襪,染上風寒便不好了。”
段從霜眉眼彎彎,看著面前不知所措的江清玄,覺得觀察這人有趣極了。
轎輦停在兩人的不遠處,上面帶著大到可以覆蓋住整個轎輦的油紙傘,油紙傘的四周還用綢布圍了一圈,防止風帶著雨水吹到貴人的身上。
江清玄有些微愣,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嘴唇開合了好幾次才出聲,“李公子今日淋了雨。”
話說出口后看見段從霜凝固在臉上的笑容,江清玄心中懊惱極了,明明很歡喜人來找自己,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為什么還要多嘴去提別人。
“我”江清玄想開口緩解氣氛,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先生,上轎輦吧,這雨怕是要越下越大了。”
段從霜拉著江清玄手腕將人塞進轎輦里,拿走了江清玄手中的油紙傘,對著侍女囑咐道,“去長星居,路上穩著點。”
“殿下,微臣”
江清玄緊張的攥緊扶手,眼中不安的看向段從霜。江清玄雖是太傅,可出身低微,根本沒有資格去乘坐轎輦,一切的不安來源于從未得到過。
“沒事。”段從霜想拍拍人手,但又怕將人嚇著,只能回以微笑。
轎輦隨著侍女的步伐緩慢前進,四周的遮擋使江清玄怎么也看不見停留在原地的段從霜,回憶著人種種的表現,懊惱和不安涌上心頭,只能將還帶著人余溫的披風裹緊。
李燁宇賭氣的將書本摔在地上,段如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跨過地上雜亂的書籍走了出去。
“我那有預防風寒的方子,宮里也有些泡澡的藥材,李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去我的明輝殿吧。”
段知桃杏仁樣的眼睛里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可氣頭上的李燁宇根本看不見。
“多謝大殿下好意,我還是回府吧。”
對方畢竟是皇室,李燁宇有再大的怒氣可以沖著小廝侍女發火,可他萬不敢沖著皇家。
段知桃點頭,緩緩蹲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書本,整齊的碼好放在桌子上,“那好,我便不留你。”唇角帶著苦笑的轉身離去。
學堂里靜悄悄的,忽然又是落地嘩嘩聲,整齊的書籍又被掃到地上,李燁語不解氣地抬腳踩了幾下,好似想踩在什么人身上似的。
撐著傘的段從霜晃悠悠地回到長生殿,喜鵲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迎接,見只身一人回來的殿下,墊著腳朝后頭看,“殿下,怎么沒坐轎輦回來?”
“送江清玄回去了。”段從霜將傘折好,遞給喜鵲,“收好了。”
這雨不算小,加上風的加持,段從霜裙擺處已是泥跡斑斑,蜀錦做的鞋子也濕透了,卻渾然不在意地囑咐喜鵲,“待會讓人送碗姜湯過去。”
喜鵲抱著油傘撇嘴不情愿的道,“殿下,您衣服都濕了,還想著太傅會不會生病。”
“嗯,記得多放些冰糖。”段從霜邊脫衣服邊囑咐,喜鵲掐著殿下回來的時間備下了熱水給段從霜驅寒。
熱水輕撫過每一寸肌膚,帶著寒氣的皮膚為之戰栗,段從霜閉著眼睛仰躺在木桶邊,腦中反復推敲今日江清玄的話。
猛地坐了起來,水聲嘩啦驚動了外頭的喜鵲,隔著屏風問道,“殿下怎么了?”
段從霜捧著水抹了把臉,扭頭道,“沒事。”
壓制著內心的悸動隱約有個大膽的猜想破土而出,江清玄會不會已經喜歡上這時候的自己了,或者說他到底是多久之前喜歡上自己的。
腦海中浮現出上輩子江清玄拉著自己手面對著滿城墻的弓箭手,生死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可當段從霜倒下后,所有的防線全盤崩塌,耳邊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如此清晰。
起身換上干凈的衣裳,段從霜看著銅鏡中的妙齡少女微微勾起唇角,現在該去做一些可以改變命運的事情了。
喜鵲端著姜湯進來,“殿下,放了糖的。”
段從霜接過后小口喝著,抬眼看向喜鵲,清嗓子道,“我要追求江清玄。”
“殿下英明。”喜鵲順嘴的說,待到緩過神來瞪大眼睛看向段從霜,“殿下…您…”
“以后對江清玄好點,他可是未來的皇夫。”段從霜唇角帶著得意的笑,仿佛已經將人取回了家般。
一時間緩沖不過來的喜鵲只是開口問道,“那李公子怎么辦。”喜鵲見著從前殿下是打心眼里喜歡李公子的,怎么如今說變卦就變卦了。
想起今天的事情,段從霜故意拉下臉來警告喜鵲,“以后不準在江清玄面前提起李燁語。”
若是段從霜猜想沒錯,怕是江清玄一直暗自吃著李燁語的醋,只是他掩藏的太好,靠的不近根本聞不見那股子酸味。
既然是主子決定的事情,喜鵲一個下人也不好說些什么,心中暗自盤算著呆會怎么借著送東西的機會和江清玄賠罪,想起從前跟著段從霜后頭排擠人家的種種事跡,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前往長星居的路上,喜鵲手中提著的食盒里不僅有一碗姜湯,還特意做了些點心,長星居算是整個宮里除了冷宮以外最清幽的地方了。
來開門的是昨日見過的來福,來福眼露警惕之色看向面前的人,喜鵲從來的路上一直練習著怎么笑才能顯得親切,現在剛好用上,“我找太傅,麻煩稟告一下。”
嘭的門從里面關上,喜鵲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望著木門忍住一腳踹開的沖動,心里反復告誡自己未來的皇夫得罪不起。
再次開門的是江清玄,躲在江清玄身后的來福探著腦袋觀察喜鵲,拎著人進屋后,喜鵲將食盒打開,“這是殿下特意讓奴婢送來的姜湯,為太傅驅寒的。”
江清玄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看著白玉碗中還冒著熱氣的姜湯,低聲道,“麻煩替微臣謝過殿下。”
喜鵲又陸續端出幾碟糕點,“這是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帶來給太傅解辣的,殿下是真關心太傅的。”
說完還不忘偷偷看一眼江清玄的表情,可他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喜鵲心中了然,看來殿下還沒獲得美人的心。
“江太傅,您是不知道,殿下回來的時候鞋襪都濕了,整個人像是從水里頭撈上來似的。”喜鵲故意夸大言辭。
江清玄本想去端姜湯的手頓在半空中,面上終于有了松動,語氣略微有些焦急,“殿下現在這么樣了?”
“殿下從小身子骨就好,太傅大可放心。”喜鵲故作驚嘆道,“只是奴婢跟著殿下這么多年,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對一個人。”
“是嗎?”江清玄眼中微微閃著光,語氣中的欣喜難以掩飾。
(https://www.dzxsw.cc/book/40188142/3160867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