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想來李燁語也不是來聽他解惑的,直到人帶著得逞的笑意離去,江清玄都未從心寒中緩過神來。
他是相信段從霜的,可這里衣又包含了太多含義,江清玄越是不讓自己想,各種誅心的情況便會不斷從心底冒出,如刀剮心般疼。
撐著身子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胸口悶悶的,江清玄覺得自己該去休息一會。
進了臥房,看見新褥子后差點跌倒,捂著胸口劇烈喘息,“來福!來福!”
“先生,怎么了?”來福將手上的水擦在衣服上,從后院小跑著過來,看見江清玄一副快要氣絕的模樣嚇得魂都沒了。
“先前的褥子呢?”
江清玄在來福的攙扶下坐下,盡量平息呼吸,蔥白的手指緊緊扣住來福的胳膊。
后者呆愣愣的看著面容有些猙獰的人,嘴唇蠕動怯怯道,“我看天氣潮濕,給洗了。”
只覺得腦袋轟隆一聲,震的江清玄頭暈眼花,拂開擋在面前的來福,跌跌撞撞的朝后院跑去。
來福反應過來后趕忙跟上,只見江清玄蹲在木盆旁,不停將盆中清洗干凈的褥子朝地上拽,反復拉扯在尋找什么,最后整個人蹲著蜷縮一團不動了。
“先生。”
來福不明白江清玄為什么這樣,走過去才看清他手中攥著一封被水泡濕的信封,再看江清玄的反應,頓時明白這是三殿下寄來的。
膝蓋一軟跪下,哭道,“先生,對不起。”
來福跟在身邊是知道三殿下離京后江清玄的狀態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等到了人的信件,還被他粗心給泡水了。
“沒了…”
江清玄目光空洞,站起來猶如秋日里的落葉,沒理會來福,朝臥房走去。
爬上榻用被子將自己裹嚴實,手摩挲信封,好像這樣就能透過紙張覆上那只拿筆的手。
突然指腹下的觸感變了,江清玄猛地坐起來,原來信封被他大力揉搓破了,露出了里頭的油紙。
油紙!江清玄眨了眨有些腫的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后激動的手都在顫抖,竟然里頭又包了一張油紙保護著。
這次江清玄沒在猶豫,手忙腳亂的將信封拆開,又小心翼翼的掀開油紙,入目是幾張雪白折起的信紙,上頭一筆一劃的字如火團,烤的江清玄面頰泛起紅暈,眼睛卻不曾移開過。
越往南邊走,官道旁的災民越多,拖家帶口的討要食物,郭柳蹙眉道,“殿下,給嗎?”
衣衫襤褸,耳邊傳來陣陣孩啼,那種無助絕望的眼神段從霜也曾體會過,“不給。”眉頭未皺,朝后頭呼了句,“走快點。”
賑災朝廷給的是銀兩,需要交給平城的府衙來處理。
隊里的干糧全是按照人頭算好的,災民太多,給不起也不能給。給了她們便沒吃食,即使將全部糧食散去,也會有人得不到,恐生怨念。
“是。”郭柳上過戰場,可對賑災一事從未接觸過,她愿意相信段從霜的判斷,應聲后御馬在隊伍側邊游走,防止產生暴動。
夜色正濃,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安營扎寨,好在今晚并未降雨,大家的心放下了不少。
不論地面亂成什么樣,抬頭便能看見漫天星河。
今晚無云,整片天空被星光占領,段從霜坐在枯木枝上抬頭看著天空,沐浴月光。
上輩子在牢里的時候借著小窗子窺視,那時候怎么也沒想到竟還有機會坐在如此遼闊之處眺望。
女兵們各自升起篝火,圍在一起享受著來之不易的食物。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段從霜扭頭看去是郭柳,郭柳手上拿著白面大餅掰了塊遞給段從霜,“怎么一個人坐這?喜鵲也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野菜,在那架鍋煮湯呢,你別說,味道還不錯。”
段從霜接過后咬了口,干巴巴的面和口中唾液混合,竟也能嘗出甜味來。
“你那封信里寫的是什么?”郭柳肩膀撞了下段從霜,見人挑眉不語,不滿道,“我可是一直將它揣在懷里,生怕被雨打濕惹得某位郎君傷心。”
“濕了也沒事。”段從霜將剩下的餅扔進口中,拍著手上的面粉道,“我把和李燁宇相處時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拉都寫信里了。”
“還沒成親就夫管嚴了。”郭柳調笑道。
“他吃味了喜歡憋心里頭,我怕給弄出病來,只好自己把可能誤會的事情都給講明白,免得他胡思亂想。”
段從霜起身撣去衣裳灰塵,朝郭柳擺手道,“喝湯去,干的喇嗓子。”
“切,我還以為你就喜歡吃這個呢。”郭柳小跑著跟上去,手臂自然挎在段從霜肩膀上,對著分湯的喜鵲嚷嚷道,“小二,上兩碗瓊漿玉露。”
大喜大悲,江清玄身子禁不住這么折騰,當晚就開始發熱,來福發現的時候人面頰燒得紅撲撲的。
前半夜重歡殿燈火通明,蘭貴君坐在榻上手輕搭在江清玄的額頭,神色難得的焦急。
“值班的太醫怎么還沒來,竹歡去迎著,看見人趕緊帶過來。”
蘭貴君的視線被江清玄手攥著的紙張吸引,看了眼緊閉雙目呼吸平緩的人,伸出手想要抽出,哪想著竟將昏沉的人驚醒了。
“貴君?”江清玄燒的雙目帶水,即使神志不清還想下床行禮,被蘭貴君拉住才算作罷。
“這是霜兒給你的信?”蘭貴君道。
江清玄不明白他的意思,將信不動聲色地朝袖中藏去,低垂下腦袋悶悶嗯了聲。
即使對方是段從霜的父親,江清玄也不想和他分享信封里的事情,因為這些是他和段從霜之間的秘密。
看人如此不情愿,蘭貴君也未強迫,剛好這時來福領著老太醫來了,“先生您醒了。”
老太醫一看見江清玄就不樂意了,語重心長道,“這又是情緒波動導致的。”嘆氣一聲后才把脈,老太醫讓江清玄想起了和段從霜的那個吻,面色更加紅了。
開了副退燒藥,又叮囑了幾句老生常談的話才離去。
折騰到半夜,蘭貴君輕揉太陽穴,面色疲憊,江清玄見著后趕忙道,“貴君回去歇息吧,微臣一個人可以的。”
“是嗎?”
蘭貴君也不和他客氣,確確實實是累了,呼來竹歡扶著回寢殿,臨走時回頭望了眼坐在床上準備再看一遍信的江清玄,語氣中帶著點酸味道,“霜兒有了歡喜的人,倒是忘了我這父親了。”
江清玄窘迫的垂下眼眸,耳邊傳來輕笑,再抬眼時房間里只剩下來福一人,江清玄算是明白段從霜逗人的法子都是跟誰學的了。
蘭貴君細微的表情動作里都有著段從霜的影子,每每和蘭貴君談話時都有一種段從霜回來的錯覺。
“先生,是來福不好,若是來福心細一些,怕先生是不會病了。”來福羞愧著臉蹭到榻邊低聲道。
想起下午時自己的態度,江清玄知道這孩子是被嚇著了,伸手揉了揉來福細軟的頭發,“先生也有不對的地方,不過若不是你將這信皮泡壞,我怕是不會拆這信,也不會看見三殿下要同我說的話了。”
一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還真說不準是福是禍。
江清玄披著外衣在來福的攙扶下走出房間,墨發披散在腦后,抬頭看向只鑲著寥寥幾顆星星的天空,唇角勾起弧度笑道,“她應該也在抬頭看天,這樣我就不覺得她離我多遠了。”
夜幕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了段從霜,用腳踢了踢枕在木頭上的郭柳,后者瞬間睜眼,兩人隔著漆黑的夜對視,手不約而同的摸上腰間匕首。
蟬鳴中夾雜低語和拖動重物的摩擦聲,段從霜躡手躡腳起身,靠著黑夜和草叢的掩護循著聲音找到了出處,郭柳緊隨其后。
兩個女人搬動著箱子,時不時小聲爭吵,忽然冰涼寒森森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嚇的頓時松手,‘咣當’一聲響吵醒了熟睡的女兵,有人先嚷嚷了起來,隨后是橘紅色的火焰。
從四周傳來喊殺聲,段從霜抹了那女人的脖子,看見來人后瞳孔猛縮,全是披頭散發的難民,手中有拿鐮刀、木棍或者石頭的,不要命的朝武器齊全的軍隊沖來。
“小心路上流民,恐生惡心。”耳畔是江清玄的聲音。
郭柳一腳踹開偷襲的人,看著數量如此之多的難民,隔著幾個人喊道,“給個話,殺不殺!”
“放下武器者不殺,其余清繳。”
一聲令下女兵們不再躲閃,本就吃不飽的流民如何對抗得住身強力壯的軍人,動亂并未持續太久,不少人就決定放下武器投降。
屈靈啐了口唾沫,拿布擦拭刀刃上的血,罵道,“賑災的銀錢也搶,干脆都殺了算。”
“投降者不殺,這是規矩。”段從霜淡淡瞥了一眼,從投降者中挑出一位年紀不大的女人問道,“誰叫你們來的?”
“沒有人。”女人手腳都在哆嗦,卻梗著脖子不屈道,“當官的都是一個德性,只進不出,都是沒洞眼的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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